事情的发展大出意外,延英殿朝会上再没宰相讲“以德服人”的大道理和“政治是军事的延伸”等废话。
“现在离播州最近的就是西川。救兵如救火,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发兵去救。”李温火急火燎就要下诏。
夏侯孜却阻止说,“皇上,臣有本要奏!”
李温不解,脱口而出,“不救了?难道。”
“南诏能在短时间内做了那么多事,必然是有备而为之,切不可掉以轻心!”
李温觉得夏侯孜说的有点道理,说道,“朕没轻敌啊。”
“诸位,整条防线那么长,南诏唯独选播州,大家不觉得奇怪吗?”夏侯孜说。
“这有什么,正如你所言战线长,打哪里都有可能。”杜审权随口说,反正又不用负责任。
“也就碰巧选中吧,一群蛮子懂啥啊。”杜悰也插话道,“夏侯宰相可别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不然,我认为南诏将播州作为攻击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里正好位于西川和南宁之间,是唐廷西南防线的七寸位置,不仅防守相对薄弱,而且两头不到岸,纵使施救也得有一段时间。”夏侯孜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皇上不正要派兵救援嘛,这有什么关系?”杜悰又说。
“有关系,而且很大!”夏侯孜非常肯定地说,“我想请问大家,我们应该从西川调援兵,还是从南宁呢?”
“当然是西川了,救兵如救火,怎么能舍近求远?”杜审权说。
“这正是我担心的!我估计敌人也是这么想的。”夏侯孜说,“西川虽近,但它是长安的西大门。若南诏攻播州是为袭击西川作掩护,那从四川派兵的话,不正中敌人下怀?”
听到这里,李温询问夏侯孜道,“你的意思是说,南诏明打播州,但暗地里的目标是西川?”
“是的,非常有可能。”夏侯孜回道。
杜悰和杜审权都不以为然,认为夏侯孜只是故弄玄虚,把事情复杂化。
一直没开口的蒋伸却道,“夏侯宰相说得有道理,之前我们和南诏的两次攻伐,战场都在西川。”。
蒋伸的支持,让夏侯孜大受鼓舞,他继续说道,“皇上,臣认为,在敌人意图不明的情况下,站好自己的岗,以防生变才是上策。”
“那救兵从南宁发?”李温又征询道。
“是的。同时加强西川的防守,以防敌人突袭。”夏侯孜说道。
“那南宁当如何?”李温问。若攻播州是疑兵计,那西川和南宁都可能是目标,只是说相比起来西川比南宁重要。
“皇上放心,这层臣也有考虑。”夏侯孜答道,“徐州一带风土人情非常凶悍,可令徐泗道招募战士三千,前往南宁协防。”
“这样就完满了…诸位的意见呢?”李温环顾四周问,见诸宰相都没补充意见,就对夏侯孜说,“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就按夏侯爱卿的意思办。不过,还有一个事,要麻烦夏侯爱卿。”
“请皇上吩咐。”夏侯孜说道。
“朕担心四川,想请你替朕去四川守下门,毕竟那边的情况你最了解。”
夏侯孜心想,怎么又是我,嘴上却说,“臣定不负皇上所望,把好西大门。”
唐廷下诏:夏侯孜调任四川总司令;南宁军区立刻派兵救援,务必夺回播州;徐泗道招募战士三千,协防南宁。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徐州招募的决定,后来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
夏侯孜还没到达西川,南宁的消息就反馈回来,只有四个字:无兵可救!
经过几代人的经营,“西川—南宁—安南”的防线是成功的。
西川在南诏上方,南宁在中间,安南在南诏的右下侧,三大基地形成了点面结合的防线。小方略上,唐廷还增在南宁军事管理区后面以桂林军区、容州军区和广州军区作为后援,账面看毫无瑕疵。
再好的战略,都得人来执行,可很多事情就败在人上。
南宁军区的防守是由广州、桂林、容州等地军区共同集结的武装部队三千人增援协防,每逢三年论调一次。
后来,“机灵”的南宁行政长官段文楚就向中央建议,把三个军区派遣军的军费都交给南宁军区,由南宁自己招兵买马,组织当地武装。一来省了三个军区人员流动的水脚费,二来自己招募的士卒用起来也得心应手些。
唐廷见在情在理就给批了。
段文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本来是三千人的名额却只招了五百。估计是把省下来的军费拿去做活动经费。不久,段文楚就升职去中央做大将军。
新任的长官更狠,把边防军全部撤销,经费全下私袋。
整个南宁的兵力,搞定自己的防守就够呛,救援根本不可能。
…
西川不能动,唐廷再一次舍近求远,下令让安南都护李鄠不远万里,派军去救。
860年10月底,播州传来好消息,李鄠的军队把播州夺了回来。
唐廷上下一片欢腾,有的说老板知人善任,有的说李鄠够凶横,还有的说是祖宗有灵,一片乐融融。
没高兴完,后院就失火了!
12月,安南军管区土著趁机李鄠派军救播州,后方空虚,引导南诏军队三万余人,奇袭交趾,攻陷。
交趾是安南首府,今天越南河内。
皇帝李温惊了一身冷汗,急令临近各大战区增援安南。
援军还未到达安南,南诏军却主动撤出安南,调头攻击南宁军管区,并实施了占领。
唐军跑了半天,连条毛都没摸到,远远被南诏军队甩在身后。
至此,南诏将唐廷布下的整条防线都打了一遍,攻播州、逼西川、陷安南、占南宁。
整个军事行动非常漂亮,将声东击西,避实击虚等套路都运用得炉火纯青。但是,总体上给人的感觉却是不着边际,毫无章法。
南诏到底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