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正是孟楷,他刚才听了盖洪的一番话,想到河中遍地的盐利,对“东进”已经兴致勃勃。
“孟将军,你是右军统帅,杀鸡焉用牛刀?”黄巢道,“再说长安防守的事,还要靠你啊。”没说不,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靠,啥牛刀。这些年,在全国各地游走,但凡攻坚克难,最后还不是要我老朱出马,他孟楷什么也没干,凭什么高高在上!”朱温听黄巢这么说,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大哥,你给我三万人马,我保障把同州踏平!”孟楷边说心里边暗笑,大哥你休想糊弄我,明明就是为了河中的盐利,说啥同州沙苑牧场,老子先发了小财才行。
这时,一个声音冷冷说道,“皇上,末将只需一万军马就可以了。”
孟楷一看是朱温,不甘示弱,白了他一眼,奏道,“大哥,你给我五千兵马,老子拿下同州。”
黄巢皱了皱眉,他最不喜欢就是孟楷这样粗鄙不堪,毫无臣礼。
“三千。”朱温不咸不淡地说,“末将只要三千精兵,补给也不要,一个月内为皇上夺下同州。”
朱温这一下去得很尽,在座都有点惊讶,面面相觑。
同州是今的大荔县,属河中王重荣治下,是陕西东府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连接长安与山东诸州的交通要冲。
同州治所冯翊更有“三辅重镇”之称。汉时,将把京城以及附近地区分为京兆尹、左冯翊和右扶风,相当于三个直辖区。
汉语中,“翊”和“扶”都有辅佐之意,字面理解上就是把这两个地方作为京城的左右辅助,三地统称“三辅”,城防和防守级别都属于帝国顶级水平。
“三千精兵,还不要补给,不是吹牛就是自杀。”孟楷心想,他也是军中好手,知道其中利害,换了个口吻冷冷地说道,“朱三,军中无戏言!”
“冯翊不仅是大唐三辅,且隔黄河与河中王重荣相望,相距仅81里,半天就可直达冯翊城下。三千军马…朱将军可别信口开河。”盖洪也出列道。
赵璋也说道,“朱将军勇气可嘉,但…”
还未说完,朱温就大声道,“皇上,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拿不下冯翊城,提头来见!”
“好,朱爱卿,朕信你!”朱温的霸气感染了黄巢,他也非常兴奋。
“不过末将有个请求。”朱温接着说。
“但说无妨。”
“一个月内,该怎么打,全凭末将作主!”
“这是自然。准了。”
“谢皇上。”
882年二月,黄巢命令朱温攻击同州,并且画了一个大饼给他,取同州就封为同州军区总司令,军事行政一把抓。
富贵险中求。二月中旬,朱温率3000精兵出发往同州方向去。
“皇上,朱温没有直接攻取冯翊,而是屠了它北面的邻邑。”赵璋禀告道,很快朱温的战报就传了回来。
“屠城”就攻破城池后大量屠杀城中的居民。朱温屠城是为了造成对大同的威慑,为下一次攻击打下基础。此外,也是为了宣泄士兵的情绪,掠夺战利品以鼓舞士气。
“邻邑?”黄巢道,“他屠这里干啥?”
赵璋笑道,“皇上,朱将军没粮啊。不得弄点吃先,要不他三千军马就反了。”
“朱三真是一匹豺狼!”
“是不是要略加节制?皇上好像对他也有点…有点过宠。”
“诶,朕自有分寸的。”黄巢打断道,“他不过朕一只小小‘马前卒’,生死就在朕反掌之间。”
二月底,朱温又从渭北出兵,攻美原、奉先,渡洛水,取丹州,一直打到延州的南部。因为有了上次的“屠城”行为,进攻显得格外顺利。
听完前线战报后,黄巢让赵璋拿来了作战图,仔细看了起来,“朱三这是要干啥?离一个月的期限才几天了,也未见他动冯翊半根毫毛!”
黄巢之所以东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击败李孝昌、拓跋思恭于富平后,大齐政权拥有了东面的一大块土地。但是这些地方却如同空壳。人民都逃到深山远谷兴筑碉堡营寨,自保起来;播种耕田等农事全部荒废。
经济危机下,长安一带粮食的价格高企,一斗米买到三十串。此外,黑市上开始有人贩卖活人做粮食,一个人可卖数百串,看人的肥瘦论价。
于是,黄巢才和赵璋就定下了“以同州为战略,跳板染指河中盐利”的东进策略,至于牧场那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战略目的和借口。
“皇上莫急,你看,朱温这是在清扫外围,欲取冯翊住而不直接攻击冯翊,而是另辟跷径,将冯翊的周围的联系都先去除,使冯翊变成一个孤岛。”赵璋一边在作战图上比划,一边说。
黄巢仔细看了看作战图,频频点头,不经意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还不是全部,臣收到信息,河中王重荣已经在丹州的黄河对岸全面组织部署兵力,沿江严防朱温。”
“你是说,这是朱温的疑兵之计。”
“皇上英明,朱温这么打就是要隐藏冯翊的打战略目的,造成攻击河中王重荣的假象,麻痹敌人。”
“嗯,朱三就他妈是个赌徒!”黄巢高兴地骂道。
“不过…皇上,朱三是赌得有点大。现在,冯翊的南面是渭河和华州,都在大齐治下,东面是黄河,朱温在北面。但是,西面的富平还驻扎着唐军三川的军队。若攻取冯翊的战斗打响,整个侧翼完全暴露在敌人眼前。此处的兵马一动,就凭他朱三的三千兵,塞牙缝都不够!”赵璋道。
“赵相的意思是?”
“皇上,臣认为应该派一支军队,往西佯攻,为朱温减轻压力。保证他奇袭能一举成功。”
“这…”黄巢有点犹豫,他怕孟楷和盖洪他们又要生口舌。
赵璋知道黄巢顾虑,就说,“皇上,让林言去便可。”林言属于亲军系列的特种部队,不需要经过程序就可以直接派遣。
三日后一个晚上,朱温率三千精兵沿黄河西畔南下长途奔袭同州治所冯翊城。朱温也看到了侧翼的危险,才采取了夜袭作战的方案,为的是在富平兵马未动之前,解决冯翊。
此时,他还不知道,黄巢和赵璋已经帮他搞定了这个后顾之忧。
同州刺史米诚闻知朱温兵逼近冯翊时,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不战自退,率部众过蒲津桥,退到黄河东岸投靠王重荣。
黄巢“东进”踏出了一大步,正式授朱温为同州刺史,上马统军,下马管民。
事业有了,爱情也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