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甫军突然失踪的消息传到绍兴城里。
坐镇指挥总部的王式心里咯噔了一下,马上呼唤参谋拿来作战图,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正在此时,探马来报,剡县境内发现农民军。
在座官员大惊,纷纷望向主帅王式,希望能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安慰。
剡县离绍兴只有区区的50公里左右。从剡县出发,急行军的话,只需半天就能到达绍兴城下。绍兴一无兵,二无烽火。
“大家莫慌,盗匪只是来投案而已。”王式道,眼神坚毅。将心就是军心,此刻如若他有一丝惊慌,在敌人未到之前绍兴城就已经自行崩溃了,到时候必死无疑。
吹牛归吹牛,王式也不敢怠慢,一面下令封锁消息;一面急令各路大军迅速回救。
王式深知,在敌人的目标未先明之前,绝不能自乱阵脚。
但是,他隐约感觉裘甫军转了一个“画风”。
…
王式的感觉很准,实际上,此时农民军的控制权却已经易主。
从4月下旬开始,农民军就没打过胜仗,指挥部笼罩着一阵压抑的气氛。
“禀告甫帅,象山被占,宁海的所有出海口都被政府军封锁了,海路出不去。”刘从简禀告道。
他刚从海上回来,早前裘甫眼看宁海快支持不住了,就暗中派出刘从简往海路寻生,决意找个岛去做岛主。
刘从简办事还不错,不一会就聚集了17艘船。舰队碰巧遭遇政府军在此巡逻的舰队。刘从简以为中了埋伏,丢下船就跑了宁海。
裘甫叹了口气,问道,“王先生,你看当下如何?”
王辂说,“甫帅稍安,为今之计,不如投降?”
裘甫没出声,不过低下就一片议论纷纷。
刘庆说,“如今节节败退,谈何资本投降?!”
刘从简也说,“事情闹这么大,想降就降,莫不是相信政府那忽悠的宣传文告?”
刘平天说道,“甫帅,其他人都能降,唯独您不能,你可是首领啊。”刘平天也是刘家盐班的人,刚刚升为别动队司令。
王辂正欲开口,却听有人大声说道,“当初如果采纳我的建议,进入绍兴,怎么会有今天的困境!”
说话的是刘暀,矛头显然对着裘甫的。此时他公然叫板,是有备而来。海路被封死后,农民军一直沿用的王辂策略已被实践证明全部失败。刘暀瞅到了反击的时机,立即纠合了原刘家盐班成员欲有所为。
“兵非战之罪,刘将军智谋了得,不也兵败唐兴?”王辂见裘甫被喷得灰头土脸,就接上话。
刘暀大怒,咆哮地道,“说破坏我大战略的,就是你们这群青虫!刀斧手何在?”王以及谋士团都穿代表科员的绿色衣服,蔑称青虫。
“有!”武士从两旁涌了出来,七手八脚将王辂捆了个结实。
“刘暀…你这是…。”裘甫说。他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又环顾诸将,见全都面无表情,心里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欲言又止。
“甫帅…,救我。”王辂见架势不对,急忙向裘甫求救。
“二弟,王先生虽有错,但罪不至死。”裘甫向刘暀服软。
“哦,甫帅的意思是,还有人要为失败负责吗?”刘暀道。
“这…我…”裘甫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基本听不到。他明白,刘暀是在威胁他。
“王辂等人,乱我军政,惑乱人心,应为本次大败负责,对此若干人等,斩立决!”刘暀没有搭理裘甫,当众宣布。
王辂看看裘甫的神情,自知大势已去,这替罪羊他是当定了,瘫了下去。
战败了应该有人来背黑锅,出谋者王辂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替死的是王辂,为此埋单的却是裘甫,这是刘暀“三桃二士”的高明之处,既杀了王辂否定了最高统帅裘甫,又保全了军队灵魂和颜面,还取得了军队的控制权。
…
农民军重新升帐后,刘暀就是实际的总司令,裘甫变成了灵魂人物,退居二线。
“宁海是守不住了,大海也去不了,事已至此,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说说吧。”刘暀说道。其实他也不指望这班人能给出个好计策,只是象征性的表示一下。
果不他所料,大家说来说去都是一些跟政府军硬杠,死而后已的主意。
“我有一个想法,本来觉得太危险,无法实施。但是见大家都抱有必死的信心,那这个想法就一定能实现。”刘暀说。
大伙见不知不觉中了刘暀的套路,也只能说好,保持承诺一致。
“我想从南陈馆突围!”
“啊!?”大伙一阵惊叹。随后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大哥,南陈馆是政府军挖的坑啊,当下三面是围,唯独留这个缺口,就是让我们去跳啊。”刘从简说。
兵法说“围兵必阙”,就是说包围不围死,留个口子让你走。南陈馆就是高罗锐安排好的这个“阙”。此处位于政府军控制的上疁村、宁海、唐兴和海游镇四个点中间,实际上就是设计好的“坟墓”。
“我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大哥去南陈馆是有打算的?”刘庆问道。
“当然,我要经南陈馆进入剡县,杀他一个回马枪。”刘暀说,“王式所有军队都在这里,绍兴必然空虚。我们若能进入剡县,既跳出了包围圈,将政府军主力甩掉,又形成对绍兴的斩首之势,说不定有逆转颓势的可能。”
“好计!”众人听完纷纷拍手称快。
“但是即便我们能通过南陈馆,要回剡县还有一道坎啊。”刘从简说道。
“你是说黄罕岭?!”
“是的,黄罕岭长达17公里,呈“西北——东南走向”,也就是说我要从南陈馆进入剡县,必须一路上坡!只要黄罕岭上有政府守军,分分钟都是全军覆没。”
“顾不上那么多了,再不动,宁海就是我们的坟墓!”刘暀最后说。
…
5月29日,在刘暀的带领下,农民军以折了一半军力的代价进入南陈馆,并从黄罕岭逃脱,进入剡县。
很幸运,浙东的参谋们对黄罕岭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