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的主角叫薛能,现任忠武节度使。
因为此人特别奇葩,所以花一些笔墨详细介绍下。
除了官大外,此人还有一个身份:著名诗人。
相当于现在中国官场流行的顶着学者光环的官员,自我感觉良好,啥都会,包治百病。芝麻小的屁事也要发表意见看法啥的,活生生把下属的活路给堵死。
此人的事迹要上溯到十年前,他还当长安市代市长的时候。
当时,一手将他提携提来的老板路岩失势,从宰相的位置上被拉下来,赶出长安,出任西川节度使。
出城的路上,路岩被一群不明身份的群众用石子和瓦砾招呼。
其实,这是政敌设计的狠招,就是要制造舆论,搞臭他。
路岩始料未及,估计也挺气愤地,就对送行的薛代市说,“临走,还劳烦长安人民用石子和瓦砾送行啊。”言下就是挖苦薛能保安措施做得不好。
薛代市是个狠角色,只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非常客气地说,“宰相出城,没有派人保护的先例。”
意思是说,这是国家规定,我也没办法。
就因为这句话,千年来,薛代市长“正义凛然”的形象跃然于史上。
最终,薛代市长光辉高大的艺术形象让路岩惭愧不已,史称“岩有惭色”。
不知当时这一幕是那位史官记录的,究竟是史官的观察能力出问题了呢,还是路岩掩饰得太好。
可以确定的是,当时路岩的内心应该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政治场上的“忘恩负义”具有“投名状”一样的功能,既厘清了关系,又表明了立场,立德之日就是扬名之时。
凭着这一“正义”事迹,薛代市长收到了丰厚的回报,随后官运亨通,被提拔为国家工业部部长,后来又移镇地方,分别在徐州和许州当节度使。
官场上,薛能确实很跳脱。
可翻开他的履历更被他惊呆了,此君简直就与狂人浑然天成。
葛侯真竭泽,刘主合亡家。
陷彼贪功吠,贻为黩武夸。
阵图谁许可,庙貌我揄揶。
这是薛代市长诗作《西县途中二十韵》中的句子。
全诗的主要意思是,批判诸葛亮穷兵黩武,贪慕功劳将来刘家天下败光。
最后薛能狂言,诸葛亮创立的阵图也不怎么的,没人认可,我见一次嘲讽他一次。
后来,他还不过瘾,又做了一个《筹笔驿》:
葛相终宜马革还,未开天意便开山。
生欺仲达徒增气,死见王阳合厚颜。
流运有功终是扰,阴符多术得非奸。
当初若欲酬三顾,何不无为似有鳏。
将一代名臣诸葛亮贬得一文不名,称诸葛亮为“奸人”。
后世的“文妖”更可恶,凭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精神说,薛能这是“事出有因”。因为诸葛亮代表的是割据政权,而唐朝的藩镇割据带来了连连的战争,给百姓带来了巨大灾难。随后,更运用“升华”笔法指出,这是薛能渴望国家统一,关心民疾的反映。
我呸!
但凡不是个瞎子都看得到,薛能指名道姓,口口声声葛候、葛相的,典型就是人身攻击,打击名人,抬高自己。
政治家被批得体无完肤,文学家在薛能口中也未幸免。
薛能在《论诗》中写道:“李白终无取,陶潜固不刊。”攻击李白没有可取之处,讽刺陶渊明的作品错漏百出。
在《寄胡郎中》,薛能又叫嚣,“我身若在开元日,争遣名为李翰林。”说他要生在李白年代,李先生就没得混了,相当霸气。
薛能对刘禹锡、白居易的评价是,“虽有才语但文字太僻,宫商不高。”称这俩都做过《杨柳枝词》,世人都流传歌咏,虽然有一定的才华,但他们用字太生僻,音乐的造诣也不高。”
大言不惭,随口就扯。
写完《海棠诗》后,薛能一开心没忍住又为诗作了个《序》,信口扯道:“四川的海棠很有名,但诗歌就没什么名气,杜甫在这也没创作出什么杰出的作品。上天真是厚待我啊,我也就当仁不让了,四川诗歌成就之高,大概是我的功劳吧?”
更奇葩的是,他的朋友刘得仁写了一卷诗,非常高兴,找薛能鉴赏。
薛朋友看完,提笔写了十个字的批语:“百首如一首,卷初如卷终。”也就是说,刘朋友写的全都是废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攻击一人是偶然事件,但是逢人就吠就是人品问题了。
薛能的人品就属于那种活不过两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