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虽然懒洋洋地时来时走，满天的沙土虽然还在头顶不时地掠过，但春天终归是不可避免地来了。依旧重复着重复的日子，依旧在无奈和煎熬的催生下流淌着无法言述的泪水，但在漫天飘起的风筝里会偶尔地笑一笑，在身边柳叶的黄绿上停一停。
不管如何，春天是到了。
“或许该放弃的总归是要走的，一切的挽留，甚至是苦苦的哀求都不能再换来回眸一笑的话，坚持又有什么用呢？”这是昨天我劝解朋友的话，他在错误的年龄爱上一个错误的人，在投人太深的时候就注定了太多的苦痛。我无法评说是对还是错，无论在道德的层面上还是在冰冷的现实里，他们的相遇本身就意味着彼此的累累负重啊。在喝了闷酒后朋友叹息而去，我叹息而回。在叹别人也更叹自己的时候，暮色里的绿却映在我的窗前，是啊，春的气息已经能够闻到了，还有什么不能过去的呢？
现实如磨，我躯如石。在经年累月地碾压下，除了心被包裹在铁的内核外，满身都已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了。说着必须说的话，干着必须干的事麻木也好，理智也罢，时间总是坚定不移地向前走，而人是一天天苍老了。不知道和谁还能说几句实话，不知道和谁还能有开怀的一笑，总是在向往中无语。有时候难以压住内心的憋屈，就去网络上走走，总是隐身静看别人的聊天，看别人的飞扬，也就在不知不觉里打发了时光。别人说，网络是灵魂的避风港，是个恣意放走心魔的好去处，可我觉得网络是个闹市里的小拐弯，真的累了，就瘫软在那儿，什么都不说不管。断断续续有了好几年的网龄，也有过几个能说得来的网友，在交往、聊天的时候，总是想起佛教的韦驮，佛说韦驮一笑，昙花一现。我觉得就是如此，曲终人散，而不去的总是心里的落寞和声声的叹息。
去年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忧郁症，也悄悄地看了，药是吃了，可心境不变。在暗夜里看桑提亚哥和海鱼的战斗，满脑子却是海明威硕大的头颅和黑黑的诱人的枪管于是不再看，怕自己会怎么样。
今年春节刚过，好友又和海明威、川端康成一样地走了。在那段时间里，总是想归去的路哪条好哪条不再寂寞。不想和谁说话，就那么一个人在想在走。那晚我又上网，随意点击一个发亮的头像，随意地说什么。在几句礼貌的开场白后，我却无语，只是看那边传来的文字。或许我的冰冷感染了对方，在沉默几分钟后，对方问我是不是很累？是不是想听听音乐？随即天蓝色的画面铺开在我眼前，一曲《回家》的萨克斯摇曳在我心里。画面不断地变，音乐不断地响起我已是泪流满面。
我睡着了，梦见在老家的土炕上，在妈妈的怀里沉沉地睡了。零点以后，醒来我听到的还是低沉舒缓的音乐，看到的还是蓝的天空，红的花朵，青的草甸。我在打下“谢谢”两字后再也不知道能说什么，那时候要是能，我只想让他或她抱抱我也让我去抱抱他或她。
从那以后，在相逢的时间里，在网上我们就随意地说话聊天。我的感觉一如婴儿，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干净和透明，很放松，很舒服，潜意识里没感到还有什么不能问的不能说的。而在更多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说，就是看着对方发亮的头像发呆，那种感觉温暖而随意。时间长了，我知道对方是个女的，是个教师，是个文笔不错的婉约亲和的人。有时碰不到一起的时候就相互留言，问个安好。那次出差，给她说了，她就絮絮叨叨，什么在饭店住宿要只洗喷淋啊，什么坐车要别急别挤啊……我在答应的同时总是记起出门求学的日子里，妈妈一遍遍的啰唆，那是种久违而令人落泪的温暖。终于在我临下线的时候我发过去“姐姐”两字。
看她的博客时间长了，也想自己弄一个，记录自己的感想。可真的弄起来，却什么都不会，也懒得去问，就那么干生气，在瞅着她黑黑的头像时就更生气，为什么她就不来帮我？还好，在我没砸烂电脑离开前她来了。我一连串的问题甩了过去，包括自己的密码、用户名什么的，就自己休息，不时回答她的“这个图喜欢吗”“那个代码如何”的问题心想，随她怎么去弄，我不管了。整整一下午，也没问她上班吗？吃饭了吗？身体如何？就催着她干。终于好了，在她“累死了，我还感冒”的叹息中胜利结束。
我真的不是随便央求人的人，真的没这么实在、这么无忌地相信过谁，可我已经做了。她走了，撂下一句“谁让我是姐呢？”我坐着安心地在享用，想起她，嘴角一撇，笑了，心里一片清凉。
斜眼窗外，春的味道已是扑面而来，我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了泥泞冰冷的冬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