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行三人,却是一白发老者,须眉皆白,道袍及踝,手拿一根算命幡,正反面白底黑字分别书着“乐知天命,自在人间”八个大字,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境。其右首却是坐了一位黑塔似的恶神,乃是一个中年汉子,只是满脸胡须尽皆黝黑,身材也是极为壮硕,满脸恶相隐隐显出可怖之色。最为奇特的便是那老者左手边的茶桌上趴了一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模样,这女童生的一身肤白浑似雪,仿若璞玉现凡尘,相貌十分俊俏,那两只眼睛忽闪不停,外罩一身翠绿衣衫,显得精灵古怪之极。
此时,那女孩正对那算命先生道:“老头儿啊,你快去给人算几卦,换几个铜钱来买点好茶喝啊,这大热的天,就是我都快忍受不住了,从这到雍州城还有半日的路程,就这般走过去,我倒没事,只怕大黑快捱不过去了。”说完,看了那黑汉一眼,又满是可怜之色的摇了摇头。
众人见那恶汉被小女孩戏做大黑这么一个可笑的名字却并不生气,十分好奇,纷纷扭头来看,只见那黑汉微微侧头,两眼环视一圈,恶狠狠的模样吓的众人顿时不敢与之对视,忙回首喝茶,心中却是暗想,如此一个凶神恶煞的黑汉却是如此被一个小丫头称呼,着实好笑,可又碍于那黑汉不敢笑出来,一个个憋到内伤。
而那白发老者却是洒然一笑,将那长长的布幌往桌边一靠,说道:“能知未来过去事,专擅趋吉避凶时,望天象可知晴雨,观人相定料凶吉,天机不可泄露,人力终能胜天,算命,算命,十文一卦,可勘生死,善料吉凶!”声音拉的很长倒是很有几分半仙的气质,可惜众人再看看那似黑塔般横坐一旁的恶神,却是没有生意敢上门……
这时,那漫漫古道之上又是走来一青衣青年,风度怡然,背负一柄长剑,这长剑虽非仙器,但是一眼便可看出其上无数灵石镶刻,价值不菲,引得茶肆内众人纷纷侧目而视。令众人叹息的是,那少年的身子却似是如同两个不同来源之处拼接起来般,左侧赤红,右侧奇白,颜色对比十分鲜明,若是分开看去都是十分俊朗,但是整个人拼凑在一起看去确实丑陋不已。此刻这少年一脸的疲惫,显然长途的奔走已经让他疲惫不堪,看到这里的茶肆后不由顿时面上一喜,疾步走了过来。这里正当进山入关的道口,出行之人佩剑也属平常,所以众人只是惊异的看了他几眼后便不以为意,各自喝茶继续聊天了。
来人正是凌一山,自那晚他从化清宗逃出之后,便花费数日费力攀爬过那深山险谷向这雍州城走来,今日方才到了这里。看到众人惊异的目光,凌一山这才想起来,此刻的自己已经丑陋如怪物般,因为前几日都是在无人之处行走自己才并未注意,不由心中苦笑,不过也好,如此以来,自己的本来面目被遮住,便是熟识之人也难以认出自己了。
这几日以来,他原本以为体内蕴藏的灵力终于苏醒,对他乃是莫大的机遇与提升,在多次试着调息调用体内两股真气之后,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这寒热交加的两股真气在体内如同世仇一般,你攻我守你来我往,虽然他已极力平衡这两股力量,但却收效甚微,这两股灵力将他的身体当做了争斗之所,为此将他折腾的疲惫不堪,心力交瘁,原以为体内力量觉醒,前途可期,谁知却是祸非福,每当这两股灵力争斗之时,他竟被折磨的如同废人一般,甚至连自己所修炼而来的灵力都半分提点不起来,只能徒然瘫倒在地,此刻便是一个三岁孩童他也毫无反抗之力,每每至此再思量到前路漫漫,却不知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悲凉的心意不时溢满了心间,更是对未来一片茫然。
此时走到这茶肆中,见一应茶桌早已坐满,只有那算命先生一桌,只因众人惧怕那黑塔似的汉子都不敢过去而留下一个空位。一山早已口渴难耐,便也顾不得那许多只得走去:“这位前辈,叨扰了,其他座位已满,不知此处晚辈可否坐得?”
白发老者微微一笑:“小老儿也是路过人,此处无人小友但坐无妨。”
凌一山倒了声谢便坐下,叫过茶博士道:“小二!快来!给我沏一壶最好的茶来!”他方才在这桌旁坐下。此时,那恶汉倒是没有何反应,而这老少两人却是心中同时咦了一声,那可爱少女也不禁抬头仔细打量一山一番后,与老者两人微微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讶,显然心中满是惊奇。
“来啦!”一声,不同于其他桌的土黄色茶碗,这次摆上的却是最好的青瓷茶壶与成套的青瓷茶杯,在那灰黑的茶桌上搁下,碧绿的茶水慵懒的倒入茶杯之中:“客官!您慢用!”茶博士沏好茶水却并不走开:“敢问客官您可还需要点什么?”
“不用了!”凌一山头也不抬,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再自行斟满又是一饮而尽,如是三次,方才大大了缓解了口中饥渴,一抬头却发现,那小二仍是侍立一侧,满脸堆笑的看着他。
“你下去吧,倒茶我自己来就行了,这里不用你了!”凌一山见小二未走,向那小二说道。
却只见那小二满脸是笑的说道:“贵客!这是我们店最好的茶叶,自九龙潭边采来的青龙汲,三两银子一壶!您,您还没付钱哪!”
听到这里,凌一山脸色稍稍一变,忙在身上胡乱一模:完了,此次出逃匆忙竟然忘带钱了!不由脸色通红的说道:“我此次出来太过着急,忘记带钱了,我先记着,等下次过来一定归还与你!”
那小二一听,脸上神情立时就变了:“哎哟,客官哪!我们这可是小本生意,经不起赊欠哪!而且您要的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茶了,我家十日的利润都抵不上您这一壶茶的本哪,您要这么一欠,我们一家老小这个月可都得喝西北风了!”
“可是,我确实是没钱哪!”凌一山更觉羞愧,十分为难的说道。
“没钱?没钱你还要这么好的茶?你喝得起茶付不起钱?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学起骗吃骗喝来啦?”店小二一听这话,见对方真是没钱,以他这看惯了世间颜色的双眼一看便知他是个刚入江湖的新人,顿觉得对方好欺负,一对斜眼转移一转,指着凌一山的那柄灵剑说道:“看你这柄剑还值点银子,你要没钱,就把这剑抵了吧!”说着便要伸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