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龄既不说明叶少钧何时会回来,又不给厅内的两个人女人作一番介绍,就这么直接走了。
这种情形十分古怪,亦霜和楼梯上那个女子遥遥相望着,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听闻叶少钧家中并未娶妻纳妾,在外面有两个外室,顶多算得上是侍妾,这三太太是哪门子的三太太?
实在不好称呼,而且她看上去那么娇小,脸上稚气未脱,好像还未成年似的,顶多算得上是个大女孩。
亦霜只得友善地冲她笑笑。
女孩仰着一张白白的小脸,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声音清冷地说:“少钧哥一大早就和市政厅的白厅长出去骑马了,本来要带我去的,又怕我着凉,一再嘱咐我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不看亦霜,仰着一张小脸故作冷淡。而且说出的话没头没脑,还直接省略了称呼,也不知道她对着谁说的,还带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炫耀。
这分明就是小孩子家家的做派,亦霜觉得好笑,脸上不自觉就表现了出来,“小妹妹,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听见“小妹妹”这个称呼,女孩有些不乐意,微微撅了嘴说:“不知道!我不小了,翻过年就十八了。”
小孩子总喜欢充大人,她这么一说就更显得稚气了。亦霜对她来了兴趣,忍不住细细看过去。
她整个人好像被装在层层叠叠的荷叶边洋装里,白色的长筒袜,厚厚的刘海,精致的妆容,洋娃娃似的。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竟是黑多白少,那种动人心魄的黝黑,看久了会让人觉得有些鬼气森森的感觉。
包文玥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亦霜看,一点不露怯,倒好像看情敌似的,半晌冷森森道:“你很漂亮,但少钧哥是不会要你的,我们很快就回江北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一番话,和她的长相年龄很不相称,亦霜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妹妹这个称呼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了,笑了笑,“你误会了,我找他是有正事儿。”
文玥冷笑了一声,“哪个女人来找他都说有正事儿,可目的无非是想进叶家的门,你也不会例外。”
她忽然站起来凑到亦霜耳边,压低声音说:“可她们的下场都很惨,你想不想知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里分明闪过一丝恶毒,就好像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恶毒老太婆的灵魂,让人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姐姐,你要小心点!”
亦霜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居然开始疑心她会不会在茶里下毒。
文玥得意地一笑,刚要走开,却被亦霜抓住了手腕,“你究竟是什么人?小小年纪这样有心机!”
文玥使劲挣脱了,笑道:“我?我是叶府的三太太呀。”
脸上又恢复了十七岁女孩的天真烂漫,“姐姐我告诉你,叶府不会再有大太太了,少钧哥会永远宠着我的。”
亦霜觉得她偏执得有些不正常,便不再理她。文玥见亦霜不搭理,觉得没意思也就自顾自去花园玩了。
中午一时已过,还不见叶少钧回来,亦霜觉得他是故意的。从叶公馆出来,却看见李映蓉站在路边。
“映蓉,你怎么来啦?”
映蓉亲热地上来挽了亦霜,“我听姬先生说了,特意请了半天假过来陪你,事情怎么样了?吃中饭了吗?”
亦霜摇了摇头,“唉,等了一上午,连人都没见着,你一说还真是饿了。”
映蓉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喏,老字号南翔小笼包,还热着呢。”
亦霜亲密地用头靠着她,“还是你最贴心。”
“那现在怎么办?”映蓉问。
“去马场找他。”亦霜想了想说。
两人租了汽车去郊外马场,马场的人自然不肯透露客人的行踪。亦霜只得借了鲍毓才的名义,进马场找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姬云鹏那边打听到消息,叶少钧上午的确来过,不过中午就已经走了。
亦霜和映蓉又坐了车回城,往叶少钧平日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了个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冬日昼短夜长,天很快就黑了。要是明日中午前还拿不到东西,那么胶片丢失的消息就瞒不住了。
亦霜一筹莫展,看看映蓉也一直饿着肚子陪自己,有些不忍,“映蓉,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上班呢。”
“那你怎么办?”
“我再上叶公馆去等,不信他一夜都不回去。”
“万一,他是故意避开你呢?不行!这样太被动了,我觉得应该想办法让他主动来找你……,你想想看,女人对男人最具诱惑力的是什么?”
“主动来找我?!诱惑?!”经映蓉这么一提示,亦霜略微一想,很快有了办法。
晚上十点半,街上行人寥寥。
百乐门舞厅门口却车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
一辆小轿车停了下来,侍应生殷勤地上前开门。车内走出两个妙龄女子,却不是这百乐门舞厅的舞小姐。
很少有女子在没有男子陪伴的情况下,单独上舞厅来玩的,侍应生怔了一怔,亦霜和映蓉已经携着手款款进去了。
两人坐了舞池正中的一桌,单身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还是电影明星,立时就吸引了不少狂蜂浪蝶上来搭讪。
亦霜来者不拒,凡是来请她喝酒的,一概一饮而尽。还不到一个钟头,她已经醉了。要不是映蓉护着,还不知道要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吃了多少豆腐去。
喝醉了,胆子也就更大了。
鲍毓才今天来得晚。原本他和赵天赐两个人约了朋友在家听唱片,十点钟的时候张梦潮突然来了电话,说是要做一篇娱乐场所的写实性报道,叫上他们两个一起。
张梦潮在家收拾打扮了一番,很花了一些时间,就耽搁到现在。
三个人一进百乐门舞厅就见着有好些男人围在亦霜那一桌,不停地灌她喝酒,十分地不像样子,映蓉在一旁已经招架不住。
三人连忙走过去,三下五除二一一将那些男人打发掉。
亦霜却不依不饶地缠上了鲍毓才三人,“人呢?去哪儿了?怎么换了你们三个?你们三个这样一本正经地,实在太,太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