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江边一僻静之处,转过身看着前面一片漆黑中的滔滔江水。暗夜中的黄浦江仿佛一头滔天巨兽,汹涌着奔腾而去,人站在江边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它所吞噬。
亦霜不由得向少钧身边靠了靠,少钧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斟酌了一会说道:“亦霜,跟我一起回江北吧,我在沪上的一应事宜都已办妥,父亲来电催我早日返回,我打算就这几天动身。”
亦霜茫然地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幽幽地说:“我以什么身份跟你回去,是你的丫头还是女秘书?”
少钧温柔地用手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理了别到耳后,说:“傻丫头,你自然是我的女友,也是我叶少钧未过门的媳妇儿。”
亦霜仿佛和他置气般又追问道:“跟你回去,是在家中给你做姨太太,还是在外金屋藏娇,做你的外室小星?”
少钧耐着性子哄她,说:“我好歹也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从未想过家中要三妻四妾。等回禀过父亲之后,定会给你一个名分,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的母亲和家人我亦会派人接了来妥善安置。”
亦霜还是固执地说:“你现在所想的,并不代表你今后依旧会那么想,人心易变,更何况你叶少帅,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样不是任你予取予求。”
她虽然明知自己决不会跟他去江北,但还是固执的一再逼问,她从未这样心虚和害怕过,害怕李琰的惊天谋划,害怕和少钧最后诀别的临近,更害怕自己的心会动摇,害怕着自己也不能掌控的自己的心。
少钧拿她没法,心中焦急,正待再要劝说。只听得江面上空传来“嘭-嘭-嘭-”几声闷响,霎时间漫天烟花大作,整个天际星光璀璨。外滩上空绚烂缤纷,亮如朝霞,将漆黑的江面都映成了五彩斑斓的锦缎。
江边的人潮顿时欢欣鼓舞起来,随着一个个明亮的烟花弹不断被打入黑丝绒幕布般的的天际,在无尽的黑幕中盛开了一朵朵流光溢彩的,仿佛是由世间最珍贵的宝石和钻石所镶嵌而成的巨大花朵。又好像是下了一阵姹紫嫣红、绚烂夺目的瓢泼大雨,燃尽生命只为这瞬间的辉煌。整个外滩变成了火树银花、流光溢彩的世界。
周围的人潮渐渐安静下来,似被这壮观而美丽的景象所震撼。只是长久地仰着头,屏息静气地凝望着这美轮美奂,光彩夺目,不似人间般的景象。仿佛世间的所有战乱流离,阴谋丑恶,困顿苦楚都已不复存在,只剩了这如梦似幻,转瞬即逝漫天的烟火和希翼。
这时亦霜却微不可闻的说了句:“好,我随你去。”
少钧似是有些不信,犹在梦中,可清清楚楚却是听见了她的这句话,一时疑惑起来,再想问她,可烟花易冷,转瞬即逝,焰火表演已然结束。四周的人群重又喧闹起来,他们两人由侍从护卫了,匆匆向座车那边走去。
回去的路上亦霜一直怅怅然地,到得家中少钧一直送她到卧房门口,亦霜心不在焉和他道了句:“晚安”。
刚要关上门,少钧却突然伸手抵住门,亦霜有几分慌乱的看向他,少钧微微一笑,说:“放心吧,我虽然性子急,但也总要等到娶你的那一日,只是想进去喝杯咖啡。”
亦霜的双颊又晕红起来,似是又气又脑,擦了蜜色唇油的嘴唇微微撅起。
少钧看得情动,心里痒痒的像是有人拿了羽毛在轻轻撩拨,又像是春日的傍晚,从窗外吹进来一阵凉丝丝的暖风,叫人忘乎所以,低下头想去吻她粉红柔嫩的唇。
亦霜慌的偏开头,又要去关门,哪里关得上,少钧一手稍用力推开门,另一只手顺势携了她的腰将她带进房中,反手轻轻关上门。
亦霜又惊又羞,用手去推他,嘴里低声说:“你出去,我要睡了。”
温香在怀,他哪里舍得松手,将她抵在墙上,双手扳过她的肩,低头便吻了下去。
她闭了眼睛,眼前却是焰火绽放,火树银花,绚丽璀璨,她无限沉沦其中,轻飘飘地只如一叶羽毛。
卧房内的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亦霜心中一紧,人也清醒过来,慌乱中用力去踩少钧的脚。
少钧吃痛之下,松开了手,但见亦霜鬓发松散,眼神慌乱,犹如受了惊的小动物,心中不禁又怜又爱。将她轻轻揽在怀中,抚着她的背,柔声地说:“快去接电话吧,我走了,你早点休息,明早我等你一起吃早餐。”
亦霜任电话响了许久,方才去接,原来是白丽珠约她明日去府上作客,她只推说今晚有些受凉身体不适,匆匆挂了电话。
那边白丽珠握着听筒,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只觉得她今晚十分的不同,声音很是奇怪。
这边亦霜挂了电话,斜倚在沙发上只是呆呆的出神,心中矛盾纠结,直想到柔肠寸断。
第二日,早晨十点多钟亦霜才起床,因昨晚没睡好,眼睛红红的,唤了少兰进来,让她下去看看少钧还在不在家中。岂料少兰上来告诉她说:“少帅今早九点钟就在餐厅等小姐一起用早餐了,小姐还是下去吧。”
亦霜无法,只得换了衣服下楼去。少钧看她低着头,眼睛红红的,也不说话,情知是因为昨晚的事还在脑他,心中暗自好笑。亲自起身为她拖开椅子,两个人各怀心事,安静地用完了早餐。
早餐后,少钧坐了车出去。孙连仲来向亦霜请示道:“薛小姐,后日我们就要乘专列启程回直隶了,少帅让我问您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我们也好提前操办。”
亦霜想了想,淡淡的说:“也没有什么要买的,只是对少帅有一个请求,我想顺道去横塘看看,如果方便的话,请代为安排。”孙连仲心中觉得奇怪,还想细问,亦霜已经转身上楼,去了少钧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