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之后,大总管太监王喜带着人回来了。
“如何?”
宇文熠城沉声问道。
王喜躬身行了一礼,“启禀陛下……老奴在越妃娘娘的缀锦阁里,确实发现了还未用完的红花……”
似迟疑了须臾,续道,“并且,在娘娘泡红果茶的雪水中,也发现了煮过红花的痕迹……”
这一番搜查结果出来,殿中众人皆不约而同的做出一副震惊的神情。
惟有身为当事人的夏以沫,却仿佛丝毫不惊讶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张清透白皙的脸容上,甚至连半分波动都懒得敷衍。
宇文熠城一双濯黑寒眸,定定的凝视在她的身上,却是沉吟不语。
众人一时也猜不透他是怎么个心思。
纪昕兰察言观色,犹豫过片刻之后,站了出来,讶然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沫儿妹妹你果真在俪妃妹妹饮的茶里,放了红花吗?……”
一双端丽的眸子,惊疑不定的在众人之间转过,迟疑的开口,“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瑜贵人,此刻却突然道,“如今证据确凿,还能有什么误会?依妾身看,分明就是沫儿妹妹因为妒忌俪妃妹妹怀有龙裔,所以故意在茶中下了红花,想要害俪妃妹妹小产……”
说到这儿,女子神情一顿,一双杏子眼,忽而讳莫如深的瞥了瞥床榻上的上官翎雪,然后续道,“只是,没有想到,俪妃妹妹后来会与婉妃娘娘一同落水,导致俪妃妹妹小产……算起来,这对婉妃娘娘来说,还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啊……”
阮迎霜瞅了她一眼,“听来瑜姐姐似乎对那向婉儿十分的同情……”
瑜贵人神情一顿,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我也是随便说说罢了……”
平日里她一向唯恐天下不乱惯了,此时此刻,却如此轻易的就收了口,倒是出人意料。
只不过,对这殿中的大部分人来说,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将注意力放在夏以沫的身上。
所以,阮迎霜很快就将视线从瑜贵人转向了一旁的夏以沫,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道,“沫儿姐姐,就算你素日里再恨俪妃姐姐,也不应该下毒谋害她腹中的龙裔啊……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更何况,他甚至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沫儿姐姐,你怎么能够忍心呢?……”
面对她的指控,夏以沫却只是闲闲的一笑,神情之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肆意,“和妃娘娘,事情还没有查清,你怎么就如此的断定,我谋害了俪妃娘娘和她腹中的孩儿呢?”
她瞧起来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眼角眉梢丝毫不见被拆穿之后的慌乱,或者气急败坏,坦然自若的就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一般。
阮迎霜心中斟酌着,一时之间,倒也不那么急于落井下石了。
见她沉默下来,那跪在地上的抱琴,立刻接口道,“越妃娘娘,事实都摆在面前,难道你还不承认,是你在茶点中下毒,想要致我家娘娘小产的吗?”
听得她的质问,夏以沫悠然一笑,“事实?难道抱琴姑娘说的是在缀锦阁里搜出红花这件事吗?……难道你不知道,有可能会是有人趁着搜查之时的混乱,特意将红花藏在缀锦阁里,好陷害本宫吗?……”
像是想到了某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般,女子漾在唇畔的如画笑靥,不由的又浓丽了几分,“当然,既然那人铁了心想要陷害本宫,想必也不会只是单单摆出一个物证来……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王公公此去缀锦阁搜查,一定还找出了什么人证吧?”
王喜垂首道,“娘娘英明……”
顿了顿,越发恭谨而小心翼翼的向着那高高在上的男子,行了一礼,“启禀陛下,老奴此次去缀锦阁,确实带回来一个宫女,请陛下定夺……”
听到自己的揣测不错,夏以沫嫣然一笑。
宇文熠城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然后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立刻有宫人退下,少顷,便将那被发现的“人证”,带到了殿中。
仔细的瞧了瞧那此时此刻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的小宫女,夏以沫恍然笑了笑,“本宫原本还一直好奇,会是谁……原来你就是那个安插在缀锦阁里的奸细啊……”
听到她形容自己为“安插在缀锦阁里的奸细”,那跪在地下的小宫女,单薄的身子,似乎抖的更厉害了些。
夏以沫却是状若不经意般的瞄了瞄那靠在床榻上的女子,唇角勾起一丝笑,却是向着一旁的小宫女道,“你叫莲心,是吧?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在小厨房里工作的吧?”
她笑盈盈的开口问着话,倒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孰知那名为莲心的小宫女,却仿佛抖的更厉害了些,连话都说不怎么利索,半响,方才支支吾吾的吐出几个字来,“奴婢正是……”
瞧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夏以沫漾在唇畔的半阙笑意,却仿佛更柔和了些,连一把清澈的嗓音,都仿佛放的极之轻柔,“你既然被王公公带上来了,一定是有什么关于我的事情要交代的吧?既然如此,那就当着众人的面,说说吧……也好让本宫好好的听听,这出戏,你们是怎么排的……”
明明说着这些话的她,一脸笑靥如花,嗓音又是那么的温和柔软,但不知怎的,落在殿中其他人眼里和耳中,却只觉得莫名的毛骨悚然。
抱琴冷哼一声,“越妃娘娘,你不用故意吓唬她……”
语声一转,“莲心,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行了……这里有陛下和众位娘娘为你做主,不用害怕会有人对你不利……”
这一番鼓励,瞧来确实十分的有效。原本还战战兢兢、一股不知所措的模样的小宫女,似乎艰难的犹豫挣扎了一会儿之后,磕磕绊绊的开口道,“是越妃娘娘命令奴婢,在俪妃娘娘喝的茶中放红花的……她还说,若是奴婢不照做的话,就将奴婢乱棍打死……”
她这边厢话音刚落,那抱琴便愤愤然的道,“如今人证物证皆在,越妃娘娘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转首,向着宇文熠城重重一磕,“陛下,越妃娘娘如此对待俪妃娘娘和她腹中的龙裔……奴婢恳请陛下您怜惜娘娘和那可怜的未出世的皇嗣,严惩越妃夏氏,给娘娘一个公道……”
她言辞恳切,竟像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一般。
夏以沫不由轻叹了一口气,“抱琴姑娘,对俪妃娘娘还真是忠心耿耿……”
看似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上官翎雪心中却不由的咯噔了一下。事到如今,她自知自己也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遂道,“沫儿妹妹,这莲心说的是真的吗?”
语声一顿,像是完全不能接受,“……你真的处心积虑的,想要谋害本宫腹中的龙裔吗?……”
听得她颤声的质问,夏以沫却是突然莞尔一笑,重复着她的话,“俪妃娘娘腹中的龙裔?”
她唇畔笑靥如花,就像是陡然之间听到了一个极之好笑的笑话一般。
上官翎雪心中蓦地一沉。脑海里有什么念头,迅速的划过。细想之时,已是一身冷汗。
宇文熠城望着她刹那之间,苍白一片的容色,却只道她仍在为失去腹中骨肉而难过不已,心中怜惜之余,落向夏以沫的眸光中,便不由的多了几分冷冽和警告……
“夏以沫……”
他嗓音沉郁的唤出她的名字,凉声道,“你有什么解释的?”
这就是给她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了。
殿中的众人,谁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就明白这高高在上的男子,有意维护那夏以沫了……
一时之间,皆是心中溢满妒忌与不满。
阮迎霜仗着自己有孕,遂发作道,“熠城大哥,她宫中的婢女,都已经承认是受她指使,才在俪妃姐姐茶中下毒的……事实不是很清楚吗?分明就是夏以沫妒忌俪妃姐姐有孕,又恨她之前害死了司徒陵轩,所以,才借机报复的……”
话音未落,却被夏以沫蓦地打了断,“若说有孕,和妃娘娘你如今也怀有龙裔;若说阿轩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如此看来,本宫是不是应该也将你腹中的孩儿一起谋害了呢?……”
她这一番话,说的极其狠辣,竟是全然不顾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阮迎霜被她一双锐如刀锋般的眸子,狠狠盯着,纵然她一向嚣张跋扈惯了,从来都不怕,此时此刻,心中竟也有些发虚。
她一向受宠,无论在褚良国之时,还是如今的宇文熠城……何尝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过话?所以,短暂的被震慑之后,阮迎霜亦蓦地飞扑到宇文熠城的身畔,纤纤玉手,直接挽上他的手臂,娇声开口道,“熠城大哥……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她不仅害死了婉妃姐姐肚子里的孩儿,如今还想害死妾身腹中的龙裔……”
“这么恶毒的女人……熠城大哥,你一定要杀了她,替婉妃姐姐和妾身报仇啊……”
夏以沫待她说完,也不及宇文熠城开口,便道,“婉妃娘娘和自己腹中的龙裔,如今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吗?若真的要报仇的话,也得等你们真的出事之后吧?”
她饱满艳丽的唇,缓缓勾起一抹冷笑,那毫不掩饰的恶毒与刻薄,将她清透白皙的容颜,染的越发的娇艳,就像是盛放在暗夜里的一朵黑色曼陀罗,极之妖娆,却有致人死地的剧毒。
宇文熠城眸光湛湛的凝住她,眼瞳幽邃,深不见底。
阮迎霜却已完全被激怒,纤纤食指,蓦地指向她,厉声道,“夏以沫,你说什么?你若是真的胆敢谋害本宫腹中的龙裔的话,本宫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够了……”
宇文熠城冷冽如霜的嗓音,蓦然在一片恨毒之中响彻,掷地有声的话语,久久回荡在浓重夜色之中,令人心悸。
阮迎霜似没有料到,他竟会打断她的话,心中一时不能接受,迫声唤道,“熠城大哥……”
眼角眉梢间,尽是一片怨气与不满,就要发作的模样。
宇文熠城眉目紧紧一皱,像是有些不耐,刚想开口,却听那原本跪在地上、犹在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莲心,突然出声道,“启禀陛下,奴婢还有话要说……”
所有人的目光,瞬时转向了她。
但见那莲心仍是整个人伏在地上,瞧起来一副害怕的不行的模样,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又狠又稳,“原本今日,越妃娘娘是想在和妃娘娘的茶点中,一同放入红花的……但是,后来,因为怕一时之间,两位娘娘同时失去腹中龙裔,这才作罢……”
一听这话,也顾不得旁人的反应,夏以沫却是蓦地笑了。
她这一笑,倒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望向她的一道道目光,都不由带了几分探究。
最后,是瑜贵人笑吟吟的开口道,“沫儿妹妹……你宫中的婢女如此指证你谋害皇嗣,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笑的出来啊?……”
夏以沫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顾绣如,此刻微微一笑道,“其实,不光沫儿妹妹要笑,连本宫都觉得有些好笑呢……”
“哦?”
瑜贵人表示好奇。
顾绣如仍是微微一笑,“谋害皇嗣,这样的大事儿……按理说,沫儿妹妹就算真的要做的话,也一定是会找一个自己的心腹来做……但放着从朔安国跟来的柔香和翠微两位姑娘不用,沫儿妹妹却偏偏找一个连名字都不怎么熟悉的小宫女来做这件事,不是很可笑吗?”
美目轻转,悠悠在众人之间扫过,续道,“再者……这名唤莲心的宫女,被带到殿中之后,什么刑也没受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不也是很可笑吗?”
语声一顿,“若是沫儿妹妹真的蠢到会用这样的人,来为她办事儿的话,本宫就觉得更好笑了……”
女子言笑晏晏的望向她,“沫儿妹妹,你说是吗?”
夏以沫与她相识一笑,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漫不经心的瞄了瞄殿中的众人,悠悠道,“但看来,有人的确以为我就是这么蠢……”
被他们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瞬时觉得这一切的人证和物证来的太容易,倒真的是像被人设计陷害的一般……
正当众人各自心中犹疑的时候,却听那莲心再次战战兢兢的开口道,“越妃娘娘并不蠢……其实,娘娘她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所以才故意找了奴婢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做这件事……为的就是当事情揭穿之后,拿奴婢来推脱……装作……”
说话间,仍不忘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吞吞吐吐了半响,方道,“……装作是有人故意陷害她……其实,根本是越妃娘娘设计了这一切,奴婢敢以性命做担保……”
说这番话的小宫女,看起来虽害怕不已,但却又显得如此的斩钉截铁,甚至敢于以死明志,叫人瞧着,自是多了几分值得信服的筹码。
“敢以性命做担保,是吧?”
夏以沫懒懒一笑,“既然如此,陛下,你就成全她的一番苦心吧……”
语声一顿,笑靥浓丽,嗓音又甜蜜又恶毒,“那就拖下去,乱棍打死吧……”
众人没有料到她竟会如此胆大妄为,皆是面露讶然,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宇文熠城沉沉的望住她。眸色幽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以沫却仿佛没有察觉众人的眼光,依旧笑的春风和煦一般。
那跪在地上的莲心,更是没有料到她竟会如此的不留情面,因毕竟牵扯到自己的性命,此刻也不由的有些慌了,迫声开口道,“越妃娘娘,你……”
只是,她话音刚起,却听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上官翎雪,突然轻声开口道,“沫儿妹妹,你这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听得她终于出声,夏以沫似乎笑的更深了些,瞟向她的一双明眸,却是装出一副讶然的模样来,道,“咦?杀人灭口?这莲心不是已经将本宫所谓的罪行,都已经交代了吗?这又算什么杀人灭口呢?”
语声一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某件重要的事情一样,夏以沫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不过,被俪妃娘娘你这么一提醒,本宫倒是觉得,确实不能将这莲心,就这么拖下去乱棍打死了……毕竟,本宫没有做过谋害俪妃娘娘你腹中龙裔的事情,那么,一定就是有人故意买通这莲心,让她陷害本宫的……”
嗓音越发的轻慢,“若是本宫就这么轻易的让她被乱棍打死,岂不是竟称了那在幕后主使之人的心,令得一切死无对证?那才是真正的杀人灭口呢……”
眸光似雪,悠悠的在上官翎雪身上扫过,最后却是落在了宇文熠城的身上,“这样吧,为着证明妾身的清白,请陛下将这莲心带下去,严刑逼供,直到她说出是受何人指使,谋害俪妃娘娘腹中的孩儿、并且陷害妾身为止,好不好?”
她的话说完,顾绣如随即道,“沫儿妹妹所言极是……此事究竟真相若何,相信在重刑之下,这莲心一定会松口的……”
纪昕兰察言观色,亦道,“陛下,妾身也觉得这宫女言语之中,有许多可疑之处,还是审审的好……说不定真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沫儿妹妹的呢?总不能让沫儿妹妹白白担这样的罪名……”
几人众口一词,最重要的是,瞧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是有相同的打算,那莲心纵然再镇定,此刻也不由的有些慌了,下意识的望了上官翎雪一眼,触到她冰冷瞳色,却是心中陡然咯噔了一下,但却也定了定神,颤声道,“陛下,奴婢方才说的,都是事实……根本没有任何人指使奴婢陷害越妃娘娘,一切都是她命令奴婢做的……”
蓦地抬头,恨恨的望向夏以沫,“越妃娘娘,奴婢为你拼死拼活,却没想到,你竟如此残忍,不仅过河拆桥,现在还要致奴婢于死地……你的心,怎这样恶毒?……”
瞧她目呲欲裂的模样,倒真的像是被主子弃之不用的一枚弃子一般,又是愤恨,又是后悔。
被她这样指控,夏以沫却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连眼角眉梢都没有一丝波动,就仿佛她的表演,多么拙劣,令她瞧得多么百无聊赖一般,慢悠悠的道,“既然你一口咬定,没有人指使你,一切都是本宫所为……既然你这样的信誓旦旦,那么就算是对你严刑逼供的话,想必也问不出什么了,既然如此,就直接拉下去乱棍打死好了……”
她还是简单粗暴,铁了心要致这莲心于死地了。
连冷眼旁观的众人,此时都觉得她还真是任性。
上官翎雪突然开口道,“沫儿妹妹……无论如何,这莲心,都是你宫中的人……她也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一定非要将她赶尽杀绝吗?……”
夏以沫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照俪妃娘娘话中的意思,是相信这莲心说的话了?”
语声一转,“好吧,且不论这莲心,到底是被何人指使,但有一点,俪妃娘娘你也不会否认的吧?那就是她确实在你的茶点中下了红花,想要谋害你腹中的龙裔吧?”
“既然如此,她怎么都算的上是凶手之一了吧?既是凶手,那么被乱棍打死,替俪妃娘娘你肚子里的孩儿报仇雪恨,难道不是你心中所愿吗?……”
她句句似意有所指,上官翎雪心中听的烦躁,一把总是柔柔弱弱的嗓音,此时,也不由的泄出几分冷意来,道,“本宫确实想要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儿报仇雪恨,但这莲心,只不过是受人指使,就算杀了她的话,也无济于事……”
转首,一双柔若春水般的眸子,却是缠绵的望住身畔的男人,纤纤玉手,也轻轻挽住了男人的大掌,衬着明眸里欲落未落的盈盈泪水,直叫人心瓣儿都怜惜起来——
“陛下……”
女子柔弱开口,“翎雪腹中的孩儿,不可以白白的失去……翎雪什么都不求,只求陛下能够严惩谋害我们孩儿的凶手……”
只是,她的一番情真意切,还没有诉完,却被夏以沫施施然的打了断,“听俪妃娘娘话中的意思,还是一心想要将谋害你腹中孩儿的罪名,扣在本宫的头上……可是,怎么办呢?本宫自认没有做过,自然不会接受你的诬陷……”
她对她用了“诬陷”两个字,说到此处,还故意瞅了瞅她。
上官翎雪面上就又是一白。一双似水明眸里,也不受控制的闪过一丝极锐利的怨毒之色,就像是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也不能一消心头之恨般。
只可惜,她眼中的烈烈恨意,只如轻羽点水,极快的就被她不动声色的敛了去。
夏以沫为不能尽情欣赏,深感遗憾。
而上官翎雪已收拾好所有的心绪,精致脸容上,缓缓攒开恰到好处的凄楚与苦涩,向着身畔的男人,轻声开口道,“陛下,沫儿妹妹不肯承认,她就是谋害妾身腹中骨肉的罪魁祸首……妾身也不敢再说什么……”
说话间,她竟强撑着起身,就要向宇文熠城跪去,“……一切只求陛下为翎雪,为翎雪腹中未出世的可怜的孩儿,做主……”
她苍白着一张脸容,明眸里又尽是楚楚可怜的晶莹泪意,宇文熠城又怎么舍得令她跪下,忙扶了她,嗓音关切而焦急,“翎儿……”
而仿佛经过这一番折腾,上官翎雪原本就虚弱的身子,仿佛也更加不堪一击,眼见着就要晕厥过去,宇文熠城眸中的担心更甚,“翎儿,你怎么样?太医……”
一旁的林太医,赶忙上前,为她诊视。
虽然一副随时都会虚弱的昏倒过去的上官翎雪,却兀自撑着一口气,哽咽出声道,“陛下,你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儿报仇……”
她这样的伤心欲绝,宇文熠城心中亦是狠狠一伤,道,“你放心……无论是谁害得你小产,孤一定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说的如此的斩钉截铁,毫不留情。
转眸,蓦地射向立于阶下的夏以沫,“来人,将夏以沫带下去,严加看守……直到查明真相为止……”
夏以沫在一旁远远瞧着这一切,她很想问他,若是到头来,他查明的所谓的真相,就是她谋害了上官翎雪腹中的孩儿呢?那个时候,他会怎么对她?
可是,突然之间,她不想问。她不想知道他的回答。
她只是觉得如此的心灰意冷……她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却比不过那上官翎雪的三言两语……
终究,在他的心里,他还是更信那个女子多一些,也更在乎那个女子多一些吧?
既然如此,她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已经有宫人上前来,试图将她带下去。
夏以沫也无谓挣扎,只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道,“多谢陛下……”
然后,也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向殿外走去。
这一场小产的风波,就这样,最终以夏以沫被关押收场。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