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恶毒之极的魔手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闻得他粗重地喘息一声,忽然发出低沉如兽般的嗥叫,猛地将木槿一巴掌打了开去。
木槿的身子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岩石之上,棱角划过单薄的衣衫,扎在她肌肤上。
疼得她一吸气,神智便又清爽了些,遂能吃力地睁开眼来。
仿佛是一处不大的山洞,洞中有两人背光立着,看不清模样,却见其中一高大男子正伸手攥住另一个瘦男人的脖颈,阴沉喝道:”便宜你了!“
他将一粒药丸之类的东西塞入那人口中,将他下颔猛地一嗑,看他喉结滚动,将那东西咽下,才将他猛地一送,推倒在地上, 正落于木槿身畔。
那瘦男人便佝偻着背,坐于地上惊惧地往后退着。
而那高大男子却逼向前,恶狠狠地盯着他,”便从没见过你这样没用的男人!“
瘦男人哭丧着脸道:”你有用,你来!只需算在我头上,也没什么差别吧?“
高大男子似被踩了痛脚,几乎跳了起来,狠狠踹了他一脚,随即又瞪向木槿,在她身上狠踢两脚,听得瘦男人喘息粗重,本来无神的鼠眼泛出野兽般的光芒,才冷冷一笑。
”皇后?尊贵的皇后?“
他仰天冷笑,尾音嘶冷如蛇信吞吐,”看你被最丑恶最下贱的狗奴才睡了,还怎么尊贵,怎么骄傲,怎么目中无人!许思颜……这个绿帽子,他还戴定了!“
但见黑袍飘拂,他像懒得再看一眼这瘦男人如野狗般欲望奔腾的丑恶模样,飞快退了出去。
木槿迷毒未解,动弹不得,再生生受那人两脚,疼得差点晕过去。
洞中极昏暗,但那高大男子靠近她时,她留心观察,已发现此人穿着寻常太监服饰,长着一副陌生且不引人注目的脸孔,但一双利如鹰隼的狠戾黑眸分明有几分眼熟。
来不及细想这人到底是谁,那个原本怯懦胆小的瘦男人像狼一直喘息着,重重地扑了上来……
那个高大男人喂他服的,分明是烈性媚药!
这瘦猴般的丑恶男人,不仅肮脏丑恶,模样猥琐,且周身异味,令人作呕的恶臭险些将她熏得闭气。
可这么个丑恶之极的男人,居然用他瘦如枯柴的手抱住了她……
”混……混蛋……“
木槿舌尖终于勉强能转动,却连骂人都含糊。
她要去摸藏于中衣下的随身软剑,可手指却僵硬着,连挪动寸许都困难。
那男人干瘦的手摸上她肌肤,臭哄哄的嘴巴亦拱了上来……
木槿再刚强,也禁不住迸出泪来。
真被这样的人糟蹋了去,真不如死了算了。
什么太子妃,什么皇后,片刻之前尚如影随形紧跟着自己的光华和荣耀,此刻远得像梦,想粉碎,只在一瞬间……
她终于艰难地捏到了软剑剑柄,但觉出身上那男人伸向小衣的脏手,已不晓得自己积攒到拔剑的力量后,该是砍了他,还是刺向自己……
大狼……
五哥……
只怕今生再也见不到了!
绝望地握紧剑柄时,忽听有人失声道:”小今!“
身上那男人便如受重击,一头栽了下来,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木槿头上脸上。
木槿再也忍不住,已经干呕出声。
好在那男人即刻便被狠狠拎起丢到一边,眼前颀秀身影闪动,已有人将她迅捷抱起,声声唤道:”小今,小今!“
清新如晨间薄荷般的好闻气息已扑头盖脸将她笼住,顿时扫去心中烦恶。
那人已觉出她情形不对,自荷包中寻出两粒药丸来塞入她口中,急急道:”压在舌下,应该有效。“
唇舌间顿有阵阵辛凉直冲卤门,木槿神智渐渐清明,抬眼看着眼前因焦急失了往日风度的男子,终于呜咽着唤出了声:”楼大哥!“
来人正是楼小眠。
见她醒来,他唇边才勉强溢出一丝笑意,低低道:”嗯,是我。小……木槿,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可他依然受了极度惊吓般紧抱着她。昏暗的山洞内,他清逸的面庞苍白如雪,清明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惊怒。
”臭男人!“
一旁传来女子叱骂。
木槿转动身子瞧时,竟看到了花解语。
她再想不通花解语怎么会和楼小眠一起出现在这里。
那中****的丑恶男人被楼小眠甩了开去,模糊间尚辨得出那是个男人,再不敢到他手里夺人,却转头扑向了花解语。
大约因为久在险地求生,花解语居然会些武艺,此时左躲右闪,不时捏着鼻子踹他一脚,倒也未落下风。
楼小眠终究也在花解语的叱骂间醒过神来,这才松开怀抱瞧向木槿。
麻布外衫早已不见,连中衣都已被撕裂敞开,竟看得他一时失神。
木槿也是惶恐,连忙抱了肩努力掩住自己要紧之处,红着脸怯怯道:”楼大哥……“
方才惊恐绝望之时,两人相拥一处倒还不觉,如今一旦分开,才发现方才委实狎昵之极。
楼小眠听木槿相唤,心中猛一激灵,忙转过身去,匆匆解了自己外衫递了过去。
”先换上离开这里,我替你去找衣服。“
木槿忙去接时,两人指尖相触,楼小眠似给烫着一般,缩手缩得慌乱。
那边花解语不敢把那男人往洞外引,一边周旋着一边催促道:”楼大人,快些,恐怕后续还有阴谋!“
皇后被个至丑至贱之人玷污固然屈辱,但若能将此事压下,不让更多的人知晓,不过是多了桩不可言说的宫闱秘事而已;可设计这场恶毒阴谋的人,摆明了是要毁了木槿,绝对不会放过将这丑事公诸天下的机会。
若人人皆知木槿被人奸污,或者越性有人”不小心“撞破了这”好事“,哪怕明知被人设计,朝臣们也不会容许新帝册立一个坏了名节的不贞女子为后。
许思颜若不顾一切立木槿为后,会得到蜀国支持,却等于在天下人面前被狠狠甩了一记耳光,从此帝王颜面无存,朝臣也不免暗自鄙夷;而他若不立木槿为后,蜀国必定恼怒。
尤其此刻蜀太子萧以靖正在宫中,眼见妹妹被人设计,无过而见弃,更将切齿衔恨,吴蜀两国原来良好的关系必将不复存在。
且不论最终会走往哪一步,木槿背着这个污点,便是肯忍辱偷生,这辈子也将无法抬头见人,更别提什么统管六宫、母仪天下了……
木槿越想越惊心,虽勉强将楼小眠的衣衫披在身上,颤着手指竟好一会儿扣不住腰 。
同是斩衰之服,但男子、女子式样并不相同。
楼小眠清弱却高挑,若不扣上腰 ,那衣服宽大拖沓,自然影响行止。
楼小眠等了片刻没动静,侧头瞧时,便知她迷毒不曾完全解去,气力未复,忙低头为她扣了,扶起她道:”我们走!“
木槿略略活动手脚,正要走时,猛听花解语惊叫一声,却是山洞中蓦地飘入一道人影,将花解语一脚踹得飞了进来,撞在岩壁上,再摔落于地,虽不曾晕过去,一时却已爬不起来。
那恶丑男人浑浑噩噩,却如叮着肉的绿头苍蝇,追着花解语的方向扑过去。
而踹飞花解语的那人已经奔进来,竟是个蒙脸着的太监,却手持一柄单刀,径自劈向楼小眠。
楼小眠侧身闪过,一手揽住木槿,一手按住袖中机括,顿有数支幽蓝羽箭飞向那太监。
可那太监身手极高,居然轻易飞身闪过,扬手便是一刀砍向木槿。
木槿勉力拔出软剑正待应敌之际,太监手中招式半途转了方向,竟如鬼魅般转到楼小眠身后,一刀扎入楼小眠后背。
木槿失声惊叫,拼尽全力一剑砍过去,迫得那太监收刀应敌。
而楼小眠并无内力,毫无抵抗之力,转眼已如一张单薄的纸片般跌落于地,却将木槿用力一推,挣扎着说道:”木槿,快走!“
”楼大哥!“
木槿惊怒之极,待要查看他伤势,可惜体力远未恢复,竟被那该死的太监却步步紧逼,直把她迫向那中****的丑恶男人身边,眼睁睁看他调转单刀,以刀背击在她手臂。
剧痛里,她手中宝剑铛然落地。
尚未及回过神来,那太监已一脚将她踹倒,拎过那个正折腾花解语的丑恶男人,摔到木槿身上,喝道:”看准了,这才是给你解毒的女人!“
”你敢!“
楼小眠伏于地上,素色中衣被鲜血染得洇开,如一朵缓缓绽开的殷色牡丹,却边叱喝着,边勉强去起身来,一抬手袖中又有数支羽箭飞出。
那太监侧身闪过,慢慢踱向楼小眠,冷笑道:”听闻楼大人惊才绝艳,世所罕见。不想这双手除了弹琴下棋写策论,居然还会放冷箭!要砍这样一双手,着实有些可惜!不过,这是你自找的!“
他扬刀剑向楼小眠砍去。
这时,外面忽传来大片嘈杂人声,且由远而近,十分迅捷。
他微愕,目光顿时转作狠毒,原来斩向楼小眠双手的单刀,转道斩向那白皙秀致的脖颈。
不仅可惜了那双会弹琴下棋写策论的手,更可惜了这颗比女子还要清秀美好的漂亮头颅……
并未搜查太久,禁卫军便已找到了明姑姑。
她中了静髓香,倒卧在安慈宫后面的花丛里。
许思颜、萧以靖等匆匆赶至时,她兀自昏睡着不省人事。
萧以靖随行的侍卫正是在江北数度暗助木槿的离弦,见状忙取出解药喂入明姑姑口中。
许思颜知是夏后所配之药,当比寻常太医的药更见奇效,遂忍耐着一边叫人继续寻找,一边静候她醒来,只盼能从她口中得到些蛛丝马迹。
许从悦已禁不住皱眉道:”怎会晕倒在这边?不会惊动诸位太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