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溟宫的布局是复杂而又庞大的,小颜一路上心惊胆战地跟在那一朵莲花后面弯弯绕绕地走着,只觉得越走越不对劲,环境逐渐变得陌生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小颜刚要询问的那个时候,飘浮在半空的琉璃莲花突然间停了下来。
“怎么了……?”女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莲花就只是在原地停滞了短短片刻,而后便以缓慢的速度向着左前方飘移而去。
小颜也不敢在此停留,连忙又跟了上去。没想到她刚拐过弯去,就见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逐渐向下的石阶,阶梯下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无知的女子这时候只觉得后背开始一阵阵地发凉,望着地下那似乎永无止尽的黑暗,不敢再挪动半步。
那朵浮莲似乎是猜到了女子的怯意,没有立即向着深处飘去,而是先围绕着女子周边转悠了一圈,紧接着莲蕊中心处竟燃起了星星火光,在阴暗的环境中闪现出了一丝光明。
看到突然亮起光火的莲花,小颜那原本惧怕的心理才稍稍有了些微的安定,然而还是无法立即挪步。
显然地,莲花这一次并没有再继续等她缓解的意思,而是幽幽沿着石阶朝地下漂浮而去。
但见眼前的光明蓦然一逝,小颜愣了愣,却是再也不敢多加踟蹰,连忙提起裙摆小跑了跟上去——在黑暗之中,唯有光明才是最令人相信希望的存在。
阴暗而又潮湿的地下石阶中,唯有一朵莲花在空中缓缓飘游着,后面紧跟着一名女子,清秀的容颜上满是惶然之色。
眼下的处境已是进退两难,无从选择。若进,则不知前方等待她的是何种变况,是危险还是安逸?无法揣测而出;若退,此时亦是无路可去,或许她这一辈子都要留在这幻溟宫里服侍魑炎,终生不见天日。想自己为人下属,唯唯诺诺了这么十几年,倒不如现在放手一搏,说不定真的会有转运的机会。她只是一名毫不起眼的小小婢女,就算是逃了魑炎也不会去在意。倘若她这次真的能从此处逃离,那么她今后的一生将重获自由。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再也不必寄人篱下,低人一等了。
小颜如是想着,情绪又是激动又是忐忑,胸腔里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跃着。
单纯的少女浑然不知,她这一去,不仅犯下了滔天罪孽,还自食其果,自己竟是真正地永不见天日。
一人一花,就这样沿着这个地下通道一直无止境地走着。只觉四周越发地阴冷森然,与幻溟宫的感觉截然不同。小颜心下估摸着魑炎会不会要回来了,于是小声问道,“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那朵飘浮的莲花自是不会应答她,仍旧向着深处缓缓飘着。
一股冷冽的寒风蓦然从下向上地袭来,小颜忍不住浑身一颤,步履也跟着踉跄了一下,连忙抬手扶住了身旁的石壁稳住身形。冰凉的触感从掌心直直传进了心底,似乎还有一些黏黏稠稠的感觉,小颜下意识地将手给迅速缩了回来,凭着那朵莲花所发出的幽幽光芒,她隐约看到了四周,原本黑色的石壁不知何时已然全部变为了血红色,当下直直倒抽了一口气。
随后她的目光前移,赫然发现那朵发亮的莲花此刻居然不见了。
眼前瞬时间漆黑一片,唯有瑟瑟的风声在耳边时有时无地响着。
“啊——!”陷在黑暗中的女子早就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却是动也不敢动,只能蹲下身子来,抱着脑袋放声大叫道,“我不要逃了,我……我要回去啊!”
“既然来了,何必赶着回去?”一个熟悉的男声突地在耳边凭空响起,飘飘幽幽的,虽然不太清晰,但小颜的反应却是强烈得很。她一下子猛然睁开了双眼,全身在这一刹那变得冰凉无比,面上是止不住地惊惶——是魑炎的声音,他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会杀了她么?
无穷的恐惧和绝望曼延至女子的心底,她紧紧地环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目光不敢往上挪动半分,情急之下她只能拼命地为自己辩解着,“我……我错了宫主,我不该乱闯的……是那朵莲花……是那朵莲花带、带我进来的……。”
“既然是莲花引你而来,你又有何可惧?”那个虚渺的声音这时候变得明晰起来,低低笑了笑,而后以温和的语调开口,“小颜,站起来。”
蹲在地上的女子依旧瑟瑟缩缩地在发颤,听到这与魑炎完全相异的口气,这才踟蹰着慢慢抬起头向上望去。
但见一袭蓝衫飘逸若仙,此时正负手站立在自己跟前。唇畔带笑,眉目如画。
就在小颜见到这张脸的时候险些叫出声来——如此温润的笑,面容竟是和魑炎的一模一样。倘若不是她从没见过魑炎的笑颜,女子恐怕就真的以为站在眼前的这名男子就是魑炎本人了。
但是小颜依旧颤巍巍地开口唤了一声,“魑炎宫主?”
果然,那男子笑着摇了摇头,面上神色温煦而又儒雅,他看着跟前的女子,轻声缓缓而道:“我不是魑炎,我叫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