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贤的苏醒,对于敢言就是极大的幸福,就算心爱之人不能行走那又如何?自己的双腿不也是他的双腿吗?想去哪一起去不就行了。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微微洒向大地时,敢言就会面含微笑,迎着朝阳推着俊贤走向康复中心。
“康复”两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当事人才能真正感受内心的酸楚与痛苦,这是一条充满曲折且漫长的路,需要家属与病人心意想通,不断鼓励,再加上病人坚持不懈的努力,才有可能获得成功。
训练的过程非常痛苦煎熬,很多时后敢言都不忍直视,经常偷偷地背着俊贤掉眼泪。
刚开始的时候最为艰难,敢言的脑海里时常会想起这样的画面,当时俊贤的脚只要碰触到地面,他的腿肚子就疼得打颤,腿上凸现一条条青筋,嘴唇下边也被他自己咬出一排排鲜红的牙印,脑门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发丝滚落地面。
其实这锥心的痛楚还只是其中一部份,训练完后的痛楚更是让人心力交瘁。
黑夜里,俊贤常常痛得彻夜难眠,难得他大男人一个,也经常痛得眼泪横流,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半夜起床猛抽烟,用尼古丁来麻痹身体的痛苦。
真的好几次俊贤都想到放弃了,敢言知道后彻夜陪伴身侧,在他身边不停的鼓励、不停的安慰。用一颗温热的心来温暖他、包容他,俊贤才得以咬牙坚持下来。
不经一番彻骨寒,哪有梅花扑鼻香?痛苦之后还是会迎来新的幸福,雨过之后一定会有彩虹。
俊贤的收获也是巨大的,苦练三个月后,俊贤也能独自举上双拐下地走几步,虽然步伐不稳,还时常跌倒,但比起之前只能成天躺在床上,好了几百倍都不止。
秋天是一个凉爽的季节,屋子里不再有夏天的闷热,在一家康复中心,敢言黙黙地替俊贤放开轮椅,一并递上他的双拐,然后站在旁边替俊贤加油打气。
俊贤沉黙地接过双拐,缓慢轻柔地把它放进掖下,无奈刚刚碰上就疼得他呲牙咧嘴,身体忍不住颤粟。他深呼吸后,咬牙轻轻挪动位置,慢慢地让自己适应双拐后,缓慢起身离开轮椅。
他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每一步脸上都带着惊喜,像极了刚开始学走路的儿童。
因为他的腿部使不上力气,身体大部份的重量全部压在腋下的双拐上,又这样成天来回苦练,腋下的皮肉早已全部磨破,找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肤,露出血红的嫩肉,开始碰到俊贤都皱着眉头倒吸凉气。
都到吃午饭的时间,俊贤还在狠命的锻炼,都深秋季节了,天气早已转凉,可他还是累得满脑门子大汗,额头上凸现的青筋清晰可见,湿漉漉的衣衫能拧出水来,这次锻练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敢言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赶忙拿出毛巾替俊贤轻轻擦掉脸上的冷汗劝慰“:俊贤,别太拼了,今天你能走5步了,比上次进步了很多,咱们到旁边休息一下吧。”
“没事,还撑得住。我一定要走10步”。俊贤咬牙抬腿,可这腿不像是他的,总是颤巍巍的不听使唤,还抖个没完没了,怎么也抬不起来。
俊贤狼狈至极,开始心浮气躁,他暗暗使出全身力气,猛的抬起一只脚,然后狠狠踩下去,结果用力不均摔倒在地。
“俊贤,俊贤……”
敢言急呼一声迅速的跑过去,准备拉他起来,可是俊贤沉着脸冲她吼,并坚决的推开敢言,倔强的不让敢言扶他,自己还在拼命挣扎想要爬起来。
欲速则不达,俊贤越是这样就越难爬起来。他爬了半天也没有爬起来,索性在地上躺下来,漆黑的眸子变成死灰色,心在一点点变凉。
敢言静静地看着,不敢开口打扰,在他的眸子里,敢言读到二个字“绝望”。
这么久以来,敢言与他共同经历,共同承担,敢言能理解他的痛苦,不止身体上的疼痛,更让俊贤难受的是心里上那种未知的恐惧。
敢言走到她身边,拉住俊贤的手,试图给予他力量。
良久,俊贤开口了,语气无比伤感:“言言,我的腿真的好得了吗?锻炼这么久还是这样子,连个小孩还不如。”
“俊贤,会好的,你不是进步很多了吗?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多给自己一点时间”。敢言温言细语的劝慰,像哄小孩一般。
敢言知道俊贤的信心在流失,需要自己在身边不断鼓励。
“你安慰我的吧,能好的话早就好了。”俊贤闭上双眼,一只手把眼睛遮住。
敢言没看他,但她感觉俊贤此刻在流泪,没有戳穿躺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相信我相信你,我们会好起来的。”
俊贤没有挣扎也没说话,毫无表情的任由敢言拉着,像个迷途的孩。
两人沉默一会,俊贤幽幽的开口“我只想腿快点好,我想快点娶你进门,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婚礼,可是我这腿……?”俊贤岔恨的猛垂自己大腿,他恨死这样的自己。
“别垂了,不管腿好与不好,我都愿意当你的新娘,我就愿意嫁你。如果你是瘸子,我就是你的双腿,这些难道你不明白?”敢言佯装愠怒。
敢言心想:这种表白非得逼她一个女人说出来,真不知道俊贤是怎么想的,难道脑子也摔坏了?
“难道让我坐轮椅上当你的新郎?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你愿意让人讥笑吗?”俊贤情绪有些失控,冲敢言大吼。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敢言看俊贤发火微微一愣,继续安慰。
俊贤沉默着,心里自卑感油然而生。
“不管是什么新郎,不管是瘸子甚至是以前的植物人,你都是我今生唯一的新郞。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情,但我爱上的是一个温暖、善良、遇到困难毫不放弃的有情郞。敢言说得缓慢,字字珠玑。
“言言,我……”俊贤被敢言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遇到困难毫不放弃的有情郞,我敢嫁,你敢娶吗?”请将不如激将,敢言干脆改变劝慰方式。
俊贤定定地看着敢言,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看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然后用低沉浑厚的磁性声音告诉敢言:“敢,等我,我一定做个会跑的有情郎。”
有了爱情的滋润,有了爱人的激励,俊贤心里不再一片灰暗,不在有颓废之心,重新掀起了希望,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