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您这有色心没色胆的老头,倒也真难为您了。”
“那是。老夫也就是贪色。其它可真没想过。老夫跟那些娘们缠绵悱恻过后,就直接走啦。留给一黑衣人去处理。”
“黑衣人?”
“是的。这些女子都是他绑到这儿来的。”
“他就这么大方,平白无故送你女子给你,供你玩弄?您可知他是谁?”
“这个……原谅老夫,郭某真不知晓。郭某只是有一回回到屋内,就发现这榻上躺着一名女子。要知道书中虽有黄金屋,但却也是金属之地不胜寒。老夫一见那美人,便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然后就……后来那黑影便突然在黑暗中出现。他就像是老夫的秘密化身,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当时他就是站在少侠所站的位置,发出蔑视的嘲笑之声,笑老夫枉读圣贤书。但是孰能无过呢?他告诉老夫,此女身为人妻,却不知检点。喜爱在红洛院找男人排解孤独,已弥补在丈夫身上得不到的温柔。他让老夫大方糟蹋此女子,不需要去介怀什么,说这些女子都已是不贞不洁,对丈夫心有二心,她们应该受到报应。他只要老夫糟蹋完后,便将其放之床上,待老夫离去后,他自会将后事清理干净。”
“您就这么听他的话?”
“呃……这个到手的东西,岂有放过的道理?而且他也没跟老夫谈任何条件。”
“那你可知这些被你睡过的姑娘,她们都死于非命。”
“老夫不知其他。但老夫知道的唯一女子,就是西村那大户人家的小妾。老夫还为此伤心难过许久。特还写了首‘残花谢’,以此悼念她的美。老夫怀疑,定是那糟老头将她关起来,狠狠修理她,最后将她虐待至死的。”
“这只是你的猜测。就在下看来,你还真只是单纯的採採花而已。
那在下想问下,如何才能再见那名蒙面男子?”
“这……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包括现在,也许他早已发现你的存在,早就不这这了吧。”
“这不可能。若是他来了,在下一定知道。而且他总要回来接走美人吧。”
“这是必然。那……没老夫的事,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您想就这样当作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吗?这是不可能的。赶紧自己到县令府上去报道。若是您不去的话,在下必定让您连个安家的尸首都没有。”
“您就放过老夫吧,老夫的一世功名,老夫的宝贝女儿现在还卧床不起,老夫还舍不得……”
“当初既然犯事了,就该想到有天会水落石出。您读了这么多书,必定知道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话吧。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郭先知,该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相有的报应了。”
“叫老夫自首投案,那是想都别想!老夫可是先皇加封赐爵的。那小小的县令岂又能绊倒我。就是那些女子,他们能有幸被老夫看中,那也是她们的福分。再者,老夫又没有杀了她们,罪不在老夫。”
“那么随便你了。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在下又何必自讨没趣。”白宇渊说的口气极冷。只见他缓慢的抱起了云涒,“后事如何都成,在下只求她平安。”言罢,他手紧抱怀中人,生怕她又从自己的眼帘中溜走。那一刻,未等跪坐在地上的老头反应过来,这间屋子便只剩下他一人。漫空中飞舞着片片碎花瓣,它们粉色雪白,而那翩翩公子与那沉睡的美人,犹如幻影一般,化作春泥只护花,数数泪雨洒满窗。
“这……这是……”郭先知随手抓了一片花瓣,他只觉得香味清雅;他又再抓几片花瓣,将它们拼凑起来,这才发现那又是一片更大的花瓣。而这种花瓣他似乎在哪瞧见过,那椭形的弧度,那尖头丝丝的调理,再配上这粉黛之色……郭先知诧然感悟到,方才他只是死神不屑要自己的命,只要他愿意,他从此可以在这世上销声匿迹。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莲花花瓣……他是……他是……”
当今世上少有见得他的面容。传说他出神入化,见到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老夫该想到……老夫该想到……当今世上姓‘白’的人并不多见,此人又是来往白莲岛,又能拿到上好的东海雪莲荷叶茶,他是……他是……”
突然之间,郭先知拜落跪地。眼孔放大,看着漫天又洒落的碎沫花瓣,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靡靡之音又再度响起,只是闻得其声,未见其人:
“您还记得您喝过的那杯茶,不枉为茶道中人。那茶乃是我教独门秘方,您该感谢在这有生之年,还能品到如此甘甜的茶。可惜……这茶喝了是会上瘾的,尤其是宴会上您还贪杯这样多。若是还想在喝到在下调制的茶,就请郭先知忘记今天与在下见面的事。到时自会有人替本座将好茶奉上。”
“老夫谨记教主所言,必当将今晚发生琐事忘得一干二净。明日老夫自会到县衙面前自首,只盼教主能替老夫照顾我那可怜的女儿。”
“……”
然而瓣瓣片落地,无音意无影。
郭先知此生从没有像现在这番无助过。
“教主……白莲教教主……您有听到老夫的盼望吗?教……教主……”
可惜乱花渐欲迷人眼,心知所向不得终。郭先知深知,如此心高气傲有所作为之人,又岂会将有罪之人的心愿放在心里,尤其是自己还对那姑娘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郭啸云飞对着无人的房,说着无人的词。他嘴里碎碎叨念,如同中邪一番。后来隔日清早,有书生传话,说郭先知不幸中风了,神智恍惚。邵和书院陷入一片沉寂,人人悼念,人人惆怅,但人人却又莫名遗忘沈峥师弟的存在,他们的目光焦点却停留在那正座大殿上呆若木鸡的老男人身上。
“一生才干换得一世痴傻,一世为情换得毕生痴怨。爹爹,您一生不相信报应。现在终于得报了。您解脱了,但我与肚里的孩子该怎么办呢?”床榻上一女子面露憔悴,苍白的脸上有着对世间的绝望。郭小梅仰望天际,注视着梁柱上根根杂交的木棍,如似感悟,频频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双目泪下,目不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