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一抹闪电,间隔一瞬间后,雷鸣般的掌声又一次从餐厅的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和第四层同时涌出,在中央的公共空间里放肆地汇聚。
这句话引发的另一个结果,就是很多人以合理的借口尽情而明目张胆地展开了张望,以求目睹“216桌的卢青小姐”。
而很多人也看到了:确如仙女下凡。
甚至有的人因为看到卢青,而把刚刚在琴台上大显身手的主角给抛诸脑后了。淡忘是人们的看家本领。
清园会所是一间高级会所,是一个并非只要有钱便可以到这儿来充大爷的那种会所,此所一向以招收会员严格、慎重而著称。
来这儿的人暂且不论是否也像清园一样的高级,但对于他们中的大数人很会在公众面前抑制自身的情绪这一点,那是肯定不会错的。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样的一群人,竟会被一名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八岁的少年弄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
卢青也没有料到。
叶维弹奏的这首长达三十几分钟的曲子,她闻所未闻。从琴声一开始她就发现叶维了,她一看到他的半张淡漠而深情,忧郁而孤独,纯真而威严的脸就认出他来了。
在她还来不及考虑叶维是耍了什么手段,才得以在这儿表演一曲,以及这番表演是否是冲着她来的之际,她已经被钢琴声给迷住了。
这首曲子本来就是叶维苦心孤诣地为她而写,为她量身定做的。这就是叶维计划为她而写,却在南海的沙滩上花了一个星期仅仅完成第一乐章前半部分的那部交响乐的前半部分。
不过,今天他充分地加进了许多令人难忘的即兴灵感,属于超常发挥。
此刻,卢青处于众人目光的包围之中,而漆艳早已像一座冰山似的紧紧地守卫在她的身旁,以防不测。
她站了起来,礼貌地对她的同桌说:“庞先生,我们走吧。”
那男人欲言又止,沉默地点头,起身表示响应。
卢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放在身旁一张空闲的座椅上的美丽的布袋,刚要伸手,那布袋已被另一只手拎了过去。“卢小姐,我来!”漆艳说。
与此同时,叶维的身上也聚集着许多射来的眼光,但他似乎比卢青更加不在乎这些和他无关的别人的眼光。
第三层的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甚至迅速地跑到他的身边来了。
“哥哥,我想认识你!”小女孩大概十五岁的样子,长着一张可爱,让人一看就想吻一下的圆脸,身体已有几分成熟的韵味。
她穿着一件雪白的天鹅绒短外套,下着浅彩色的短裙,肉色的裤袜,米色的长统皮靴。
她的声音宛转动听,很娇嫩迷人。她之所以跟在离叶维一米开外的地方,那是因为被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樊庆东礼貌而严格地挡住了。
“樊先生,给她一张名片。”叶维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吩咐道。
叶维并不打算走向卢青,他认为给卢青一点时间去平静刚才突如其来的情绪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同学,我能不能打扰你一下?”一名颇具风度的中年男人迎面对叶维说,“我姓姜,是中央音乐学院教乐器的。”
“我想不能。”叶维继续往前走。
车内。
“叶先生,你吩咐找的房子找到了。”樊庆东边开车边说。
“什么位置?”
“未园别墅区22号别墅。”
“什么时候能搬进去?”叶维精神一震,迅速追问。
“随时可以。”樊庆东愉快地回答。
“好,现在就搬。”
“22号……”叶维在心里默念着。这回他离卢青更近了。同一个别墅区的22号与9号之间,他相信不会离得太远。
他不知道卢青还要在北京停留多久,不过他觉得在他搬过去之后就算卢青在北京只停留一天,他认为也是非常有价值的。再说,他也只是租下22号别墅而已。
他们到燕山大酒店去收拾了一下,办理了出店手续。
于是,沃尔沃车好像离弦的箭那样,载着叶维和他的梦想,头也不回地奔往了未园别墅区。
22号别墅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建筑面积150平方米,有一个60平方米的庭院,白色的围栏,和卢青的9号别墅大同小异。
叶维估计,两栋房子的距离有300多米的样子。他觉得有点儿倒霉,因为如果这两栋房子要彼此相望的话,只能看到一个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墙角。
叶维什么也没做,便还算满意地住下了。樊庆东把什么都安排好了,——钟点工找好了,睡衣也买好了。不过叶维倒宁愿没有如此的一个人在身边晃来晃去的。
下午2:36。
他在二楼的卧室里噼里啪啦的展开工作,在编写那款价值105万美金的嵌入式隐形追踪程序。
他的手指不是很长,但看上去如同他的人那样美观,和谐,英俊,细皮嫩肉而又透射着一抹无法忽略不计的威严之气。
这手指实在太灵敏了,这一点恐怕连音乐指挥大师洛林.马泽尔的指挥棒也要甘拜下风。
本来二楼有一个对于穷书生来说挺了不起的书房,然而叶维不习惯用书房,他更喜欢卧室。
他专注地投入了程序的编写之中,仿佛他的思绪比他的手指还要灵敏得多,因为他的手指一刻也不停留,正在随心所欲,忽快忽慢,忽轻忽重,节奏流畅地飘舞着。
这会儿他很安详,这是十多天来他最安详的一会儿了。
今天,一方面他在淋漓尽致地弹奏钢琴的时候,自己得到了宣泄。另一方面,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总感觉卢青离他已越来越近。
他知道今天和卢青吃饭的那个男人名为庞祺,是一个非常会拉小提琴的家伙,卢青只是想把此人收入乐团而已。
一想到卢青不断的奔忙,辛苦,不断地做着琐碎的事,疲倦地回到家中……他的心好疼。他的手停在键盘上,“卢青……”
这是一种猛烈的爱情,他不计较为此疯狂。他不计较价值或者别的什么说法,更不会去抑制这种疯狂。他觉得他的人生要没有这种疯狂,那可真是“淡出鸟味来了”。
大多数时候他反而是故意放纵这种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