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力气很大的撞击,猝不及防的祝雪峰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祝雪峰回过头刚想发作,却立刻呆若木鸡。
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个身高起码一米八,头裹布巾,身着古粗布服的须髯大汉,手里捧着一个偌大的平底箩筐,筐里面满是一个个鹅蛋大小的圆饼,正怒目瞪着自己。
这……这是……祝雪峰立在当地,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傻子!”那大汉轻蔑的看了他一样,从他的身边扬长而去。
被大汉那硕大的身躯所遮掩的市井风光从此一露无遗的展现在了祝雪峰的眼前,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亡。
在宽不过三米,长不见底的碎石板路上,两边摆满了熙熙攘攘的摊档,有卖花粉胭脂的,有卖耕田农具的,有卖包子大饼的,有卖元宝香符的,更多的还是卖各色布匹的,看的买的吆喝的都挤在一起,热闹非常。
人们脸上都春意盎然,大部分是赤脚布衣的,也看得见一两个身着及地素色袍服,头饰冠带,打扮略为讲究的人,却都不看货品,匆匆而过。
还有那些女子,恣意玩笑,丝毫不顾忌路人的目光,穿得却比大学里面任何一个女生都要开放豪爽,一律低至半露****的束胸将心痒难搔的春光大方的展示给路过的每一个人看,而毫无羞耻遮掩之态,乍看之下,竟然别有一番美丽的风韵。
那些人,那些景,都自然得跟天地融为一体,毫无做作,这里真的只是哪个电视剧的外景处吗?
茫然不知所措的祝雪峰浑浑噩噩的信步走在街上,旁边一个摊档用架子搭起来的五颜六色的布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祝雪峰拿起一匹红布细细捏了捏,感觉松软如酥,厚密绵实,细腻轻滑,适度恰好的粗糙感摩擦在手上爽朗如风,简直比那些名牌大店的所谓全棉衣服的质地好了不止百倍。
站在摊档后面的老板见来了生意,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客官,你识货,这可是这里面最好的一匹,我那婆子织了三个月才织出来的,你要买了去置办喜事,保准风风光光的,人人看了眼红啊。”
三个月?祝雪峰将信将疑的把布匹拿近了细看,只见上面条理清晰,沟壑纵横,有不少复杂的从未见过的穿梭织法,丝纹之间的缝隙有大有小,间隔方正不一。
而这恰好印证了布匹老板的说法,如果是机器织的,第一,一个水平线过去不可能有这么多顺畅的复杂花样织法,第二,纹纹之间的缝隙都是精密无差,高度统一的。
难道真的到了古代?
祝雪峰的心里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他学着周围的说话腔调对那布匹老板笑道:“你这布差了,我听说,上一个年号织的布才叫一个好呢,穿在身上那是爽爽的凉。”
“不可能!”布匹老板的脸色立刻变了,斜眼睛歪嘴的气道:“那人乱说话,武德年间那会兵荒马乱刚刚完,我们这里织的好布都得上缴朝廷,摆出来的都是那些次货,你没见过,那比现在种田穿的还要差。”
武德?那不是唐高祖李渊开国用的年号?
现在是初唐时期?紧接着武德的应该是唐太宗李世民。
难道自己即将亲眼见证闻名天下史著春秋的贞观之治?
祝雪峰决定再试探一下:“那你的意思是,只有贞观才织得出这样好的布了?”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惹来布匹老板的错愕不已:“真关?真关是谁啊?”
现在的年号不是贞观?祝雪峰的眼神里掠过一丝诧异。
不可能,就算是小学生也知道李渊过后是李世民,幼儿园的都知道唐朝最出名的贞观之治,自己这个自诩对历史非常熟悉的人更加不可能记错。
还是说,此武德不是彼武德?
但是周围的浓郁的唐代风情又是怎么回事?
祝雪峰想问问布匹老板现在的年号是什么,但他最后放弃了这个打算。
初唐时期刚刚统一,百废待兴,周边的夷族突厥虎视眈眈,周遭局势紧张,如果自己贸然打听这些属于中原常识类的问题,很可能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
祝雪峰只好找别的办法,他开始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指望能看到诸如皇榜公告石碑之类的东西,那下面肯定会注明当今皇帝的年号。
很可惜,这里可能只是一个小城镇的集市,不要说公告,连穿得得体一点的官差模样的人都没有。
公告没有找到,旁边一个茶摊的桌子边两个人的谈话却引起了祝雪峰的兴趣。
坐在桌子正面的是一个纶巾宽袖青丝束带服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大概只有二十岁不到,穿着倒是得体,但前襟一块巴掌大的补丁暴露了他家庭的困境,看上去象个读书人。
此刻他双眉紧皱,似乎是被什么心事困扰着,对坐在侧边的那人道:“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坐在侧边的男子年龄相仿,浓眉大眼,一双眼睛大而又神,面庞棱角鲜明,穿得倒是平常,一身宽松的褐色粗布衣,脚下蹬着一双市面最常见的草鞋,头发用一根树枝挽了个高髻,散发随意的松下来搭在后脖颈上,颇有放荡不羁的感觉。
他的神色也略带忧虑,但显然还比较乐观:“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今天子宠信南宫将军,自闰月开始,连续打了好几场的胜仗,杀敌无数,长了我们大唐的威风,哪里还管得了其他,只要能皇土永固就是天大的功劳。”
纶巾男子摇摇头道:“我并不是反对出兵攻打突厥,只是他们用的火药实在太过歹毒了。我听边境逃过来的老百姓说,那火药弹一个连着一个,发得比雨滴还快,杀伤力极大,往往死一个突厥,就有我大唐好几个百姓殉葬,这哪里是杀敌,分明是杀人!”
粗布男子吃了一惊,周围看了看,才道:“子青,慎言。现在为了此事,民愤也是滔天,官府最近压得紧,我们没必要触这风头。”
纶巾男子沉声道:“我知道,但此事太过蹊跷,之前火药根本无法用于战事,怎么最近却好像有如神助一样,出现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兵器,造成了那么多无辜的死伤。我若有机会上朝为官,定会查个清楚。”
粗布男子笑道:“这不机会来了吗?你只要好好读书,扬名立万的事准少不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