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秋雨,时大时小没完没了,气温急转而下,突然间冷得让人一时难以接受。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就像离弓之箭似的飞过来飞过去,不时地溅起一股又一股的白色水雾。行人们一手打着伞,一手抱着冷得发抖的身子,嘴里不断地感叹着:“哎呀呀,这么个天气冷死人了。”踏着泥水小跑着一路走过。街面上,分明看到一些上年纪的老年人和做生意的小商小贩,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毛衣毛裤,让人不由得暗暗惊叹着,这冬天的脚步已经悄悄走来了。
吕浩这会儿正在榆河宾馆礼堂参加武文霞先进事迹报告会,刚坐下不久,就有人给他发短信过来:心肝,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天上是鹊桥相会,那么人间呢?希望你速速前来,我在小屋等着你的到来。珍珍。
吕浩看毕感觉心头一热,他在心里想着,这家伙真细心,我怎么就老记不起这些特殊的日子呢!他左右看了看,见这会儿礼堂里所有的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听报告,偌大的会场里秩序一片井然。吕浩捂着肚子,装作急着要上厕所的样子,从礼堂里溜了出来。外边仍然是一片白花花的雨水世界,司机这会儿早已不知去向。这个小精灵鬼大概以为报告会要很长时间才能结束,所以独自开着车忙自己的私事去了。吕浩想这样也好,省得让这后生知道他的行踪和秘密后,完了背地里瞎说八道,年轻人嘴上没毛说话不牢嘛!他过去在许多事情上,就是因为没有防备开车司机,走漏了风声,才使得底下的队员们说三道四,什么洋相怪话都能给他编造出来。其实这些事情他都一清二楚,只不过平时在人面前装糊涂罢了。
吕浩一边把随手拿着的文件袋顶在头上遮挡风雨,一边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出租司机问他到哪里,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到东郊田野沟新村。”
原来,为了使他和情人相好的秘密不被家人和同事们发现,自从前年东南亚四国游回来之后,吕浩就别出心裁地想出了一套既令情人们满意,又让他自己感觉到可靠保险的好方法——在远离市区的东郊农村租了一个聋子老婆婆的二楼套间,供他和相好们秘密约会。本来在这方面,吕浩感觉只要两个人愿意其他都是次要的,但是他的情人们则想法不同。她们说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在男女事情上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况且榆河这地方一旦名声臭了,就歪好没人跟你打交道了。吕浩常常白天叼空约情人们到这里玩耍,晚上却从来不在这儿过夜,而且给房东老婆婆声称,他们是做小买卖的生意人。
吕浩急猴猴气喘吁吁地爬上二楼,当他推开房门时,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房子里到处摆放着五颜六色的花篮,满屋子飘散着芬芳的花香。桌子上燃烧着一支红蜡烛,细小的火苗在紫青色窗帘的衬托下让人仿佛走进童话般的梦幻世界。茶几上放着许多水果和点心,还有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显然是刚刚泡好的。吴月珍好像对他的到来丝毫没有发觉,这时正聚精会神地趴在圆桌上写着什么。吕浩轻轻走过去看时,只见一张十六开的白纸上,她用彩笔画着一幅图画——雨过天晴蓝天白云,一座彩虹桥上一男一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伤心落泪,画的下边写着一首小诗:
天上牛郎织女,
凡间吕浩月珍。
彩虹桥上相会,
爱得难舍难分
“我的宝贝美眉。”早已被眼前情景所感动的吕浩,激动地叫着被队员们称之为“东宫”的吴月珍,“每次在这里见面,你总是让我对你有一个全新的认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吴月珍紧紧地抱住,并在她的脸上疯狂地亲吻起来。头上的雨水不断地滚落在情人的衣服上和脖子里,吴月珍幸福地闭住双眼由他而去。为了这一刻,她辛辛苦苦准备等待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个爱她的人,实际上现在也成了她最爱的人了。虽然他们都是结过婚的人了,但是她和她的那口子不知咋搞的就是产生不了太多的感情,然而和吕浩在一起,她就觉得异常幸福和快乐。没有办法,人爱人心里爱哩。就像她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敏感地从这个人的眼光里读懂了另外一层特别的信息,好像电击一般让她心跳不止。她很快向他做出了相应的反应,才使得他俩在不久之后就缠绵在一起。
在婚外情上吴月珍现在好像中了邪,这倒不是说因为吕浩是她的直接领导而专门溜他的尻子,她现在主要是从情感上已经不能跟这个男人割舍开来。尽管她也时常能够感觉到单位上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长道短,议论他们在一起的不道德行为。然而在这方面,她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别人愿咋说咋说,只要他们俩在一块畅快就行了。
很快,两个相隔多日没在一起的男女情动万分不能自已了,于是他俩就地在沙发上动作起来。正到妙处,却突然听见楼下面传来“当当当”的声音,就像寺院里的和尚敲木鱼一样非常清脆响亮,而且接连不断。兴奋当中的吴月珍立刻停止了翻腾,她敏感地竖起了耳朵静静地听着,“什么声音?”她问吕浩。吕浩一听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刚才他往二楼上走的时候,见聋婆婆打着伞在雨水里刷痰盂,大概她现在把痰盂放在房檐下接雨水哩。这会儿外面的雨可能又大了起来,所以滴进痰盂里的水就又急促又响亮。但是这个捣蛋鬼并不把刚才进来时看到的情况说给他的情人听,而是故意瞎编了一段话来哄她道:“万凉山上的老道现在掐指一算,咱俩这对红尘男女房事即将高潮却又难以高潮,于是特派一小和尚下来敲木鱼助兴,让你我伴着这当当的节奏声进入那高潮的美妙境界的动人一刻。”
“去你的!”吴月珍用手在吕浩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什么事到了你的嘴里,便成了一段离奇惊险的故事了。”说完两个人又云来雨去动作起来。这时候,吕浩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一看号码见是乔国宝打过来的,便向吴月珍赶紧做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动弹。乔国宝在电话里告诉他,让他赶快到建设局里来有工作安排。
吴月珍这会儿正在动情之处,她见吕浩要走,便一把拉住他说:“难怪人家背地里叫你吕三皇哩,你也真够个皇上脾气,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如何。人家现在的一颗心还在半空中悬着,上不得上下不得下,你怎就这么无心无肝地走了呢?”
吕浩一把扯开吴月珍的手说:“这都闹腾了老半天了,你竟然还这么叫屈,时间常在何必忙坏,只要你有情我有意,完了再约。这一向市委市政府正为江书记挨打一事展开调查,据说跟咱单位突然请了长假的胖大虎和李半仙这两个二货有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弄不好这回我也要为这事受牵连,大事面前马虎不得,乔局长亲自打来的电话,肯定不是小事,我得赶紧过去。”说完,他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拉开门下了楼直奔而去。
吕浩匆匆忙忙赶到建设局乔国宝的办公室时,见已有好几个单位上的一把手都在沙发上坐着。吕浩进了门坐定后,乔国宝便对大家说:“时间不早了,没有来的咱们就不等了,完了再抽时间召集会议。我现在先向大家透个风,昨天下午市委市政府专门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说我们榆河最近要来一位中央重要领导视察。是谁,大家先不要查问,这是党的秘密。不过,今天我在这里先给在座的各位打一个预防针,望大家回去做好充分思想准备。保证我们建设系统各个领域,特别是市容市貌和环境卫生方面要加大力度,绝不能出现一点差错,要确保万无一失,做好这次一级接待的各项工作。如果哪个单位哪个部门在这次接待活动中出了问题,江书记和秦市长都在会上表了态,口气非常强硬坚决:就地停职检查。所以今天下午临时把大家召集在这里先敲个钟耳子,让大家在思想上充分认识到这次接待工作的重要性,只要大家能够万众一心、明确目标、通力合作,我想这次接待任务就能圆满完成。”
乔国宝讲完后,两位副局长又先后强调了让各单位对这次接待任务要重视之类的话,然后散会。
吕浩刚准备起身,却又被乔国宝给叫住了。他让他留一留,说是还有点事要和他单独商谈。
等到所有的人退出办公室以后,乔国宝递给吕浩一支香烟,自己也点着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问吕浩道:“小吕呀,你单位上的那个姓杨的后生倒究怎样嘛?”
吕浩一时不知道乔局长问这话的动机是什么,他笑了笑说:“不知乔局长指的是哪一方面,岗位的事我早就给调整了。”
“我不是说这个。”乔国宝一副愁愁忧忧的样子,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非常诚恳地对吕浩说,“小吕呀,咱俩这上下级关系多少年了,你办事向来比较稳当不出什么大事,今儿个我先给你安顿一件事情,不过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对外人讲。”
“什么事?”吕浩让乔国宝这道弯子给绕糊涂了,他不知道这个局长今天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他用带着疑问的眼光看着这个老上级说:“你说吧,你安顿下的事情我怎会向别人说呢!”
“我就知道你一贯的为人嘛!”乔国宝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那宝贝女儿翅膀硬了想离窝窝了。今儿个就看下个你手下那个姓杨的,叫什么来着?”乔国宝一只手搭在头上回想着。
“你是说杨虎娃?”吕浩有点惊奇地问。
“前些日子,润润给我们老两口说了这事,但问题是现在听口气好像只是她一厢情愿,还完全不知道人家后生的想法如何。就目前为止,这姓杨的后生各方面情况我连一丁点都不掌握。”
“噢,原来乔局长是说的这事情。”吕浩一边答,一边恼恨地想,怪不得你前一段时间让我给这后生调整工作岗位哩!还打着什么江书记亲戚的幌子,说是让江书记高兴呢!分明是替你未来的女婿谋私情哩。但是想归想,嘴里却笑着对乔国宝说:“虽说一个单位工作,杨虎娃这后生我也不太了解,听说是个犟脾气而且又来自农村乡下。”
“贫与富、城与乡这都不重要。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谁还在乎个这?”乔国宝用手在自己的头上拍了一下。这位走南闯北的大能人,对这点还是比较想得通。他接着说:“我养的女子我知道哩,润润能看上的后生说明在这个人的身上有一定的特点。完了你抽空跟这姓杨的后生谈一谈,探探他对这件事的口气,是持什么样的态度。”
“要不你重托上个人,我在说亲事这方面是个外行。”吕浩有点吞吞吐吐地说。
“就这事,我就委托给你了。”乔国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也行。”吕浩只好勉强地一边答应着,一边走过去和乔国宝握了握手,然后离开他的办公室。在往楼下走的时候,这个自称在建设系统能踢能打有两下的吕浩,这阵却在心里冷笑着想:你那葛针芽嫩妈妈谁敢要哩?不要说人份礼气的杨虎娃了,就是日棒弄锤的李半仙一听也恐怕要考虑上三天三夜看敢不敢上手。自己有怎的个女子,聋子放屁听不见,难道还感觉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