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易天行的身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视线之中,楚狂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除非这个小子变成一只飞鸟,必定摔得粉身碎骨,焉有活命之理。
“门主,五弟不行了!”耳边传来三鹰楚子玉的声音。
“可恶!”楚狂风回过头来,看到五鹰楚子明口吐鲜血、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心中再次升起一股怒意。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不知来历的毛头小子竟然伤了门下这么多的弟子,还陪上了一名鹰将的性命。这件事若是传到江湖上去,江南楚氏家族的颜面必将大大折损。幸好这个小子终于毙命,否则,他这龙榜高手的名头也会遭人耻笑。
“传令下去,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准对外泄露半句。违令者死!”楚狂风沉声说道,随即离开了断崖。
“是!”余下的五名鹰将低头回应,噤若寒蝉地带着属下紧随其后,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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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楚狂风意想不到的是,易天行福大命大,怎能就这么死去!
此刻,他的身子吊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正在努力求生。下坠十余丈之后,易天行猛然想起手中的游龙枪,急切间用力往山壁上一插,终于将急剧下落的身体止住。由于下落的力道实在太大,他的双手一阵剧痛,几乎把持不住。若非枪尖锋利无比,在石壁上扎得极深,加上枪身的反弹之力缓冲,他肯定会再度跌落下去。接下来,他发现自己的情形糟糕到了极点。身上中了对方重重的一掌,大腿上挨了一枚暗器,肿胀得比平时粗了一倍。如果不能尽早脱身,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当易天行感到自己的手指渐渐抓不住枪杆的时候,突然发现脚下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心中不禁暗喜。可是,他又立刻发愁起来。一来,他的身上和腿上同时带伤,要想顺利跃到那个平台上实在有些难度。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落深谷,尸骨无存;二来,即使是顺利到达下面的平台又当如何?以他的伤势而言,能否将体内的毒素排出,将内伤治愈仍未可知。在全身伤痛的情况下,要想沿着石壁离开此地,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了!跳下去再说!”易天行将身体荡了两下,然后将心爱的游龙枪松开,任凭自己的身体向前坠落。
“碰!”身体重重地跌落在平台上,在失去重心即将向下滚落的一瞬间,易天行急忙伸出十指将石壁牢牢抓住。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身体已经稳住,然后尽可能地往里面靠了靠。在确定自己暂时安全之后,终于仰面朝天地喘了几口粗气,渐渐放松下来。看到上空横插着的游龙神枪,他的心里感到一种莫名的懊丧。自从回到古代以后,真是事事不顺,连番遇劫。这一次,居然掉到一个不上不下的绝地,比上次身陷深谷还要糟糕。
这时,易天行感到自己的右腿一阵胀痛,心知毒性即将发作,急忙坐起身来,将大腿根部的两处大穴点中,然后在身上撕下一片衣服,小心翼翼地包住腿上的毒蒺藜,用力拔了出来。
“嘶!”在内力的催逼之下,一股黑血从伤口处标射而出,足有半尺来高。过了一会儿,黑血流尽,转而流出鲜血。易天行伸手将伤口按住,终于松了一口气。暗器上的毒性虽强,但是与侵入体内的冰魄寒毒混和在一起,居然产生了中和作用。有了上次疗伤的经验,易天行终于肯定自己死不了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易天行终于把体内的冰魄寒毒逼了出来,累得满头大汗,险些晕厥过去。他的内功修为虽已初窥先天之境,但是经过两日的连番激斗,加之疗伤过程中的巨大消耗,仍然入不敷出,难以为继。不过,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楚狂风一向心狠手手竦,杀人不眨眼。江湖中除了龙榜上排在前九名的高手外,凡是中了他的“翻天印”之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单凭这一点,初出江湖的易天行已经足以为傲。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天行突然醒了过来,感到全身僵硬,没有半点力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冰冷的平台上,心中不禁暗自后怕。若是他在昏迷之中,不小心翻了一下身子,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就在这个时候,易天行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但是现在身处绝境,又那里找得到东西充饥裹腹,就连生火取暖都不可能。武侠小说里不是经常描写主角掉落山崖后,便会大难不死、奇遇连连吗?可是这里即没有武功秘籍,也没有世外高人,更没有灵芝仙露。为什么自己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呢?
不,我不能躺在这里等死?在这个强烈的意念下,易天行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拼命坐了起来。求人不如求已,老天不帮只有自己想办法。易天行非常清楚,要想离开这里,必须治好自己的内伤并且具备足够的体力才行。对于前者,他或许还有一点办法,可是后者却是无能为力。这里的石壁光陡陡的寸草不生,就连一片青苔都没有,找不到任何东西补充体力。更为糟糕的是,在全身无力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疗伤。
这时,易天行从身上摸出了自己的钱包。经过这么激烈的打斗,它居然还能保存下来,简直是一个奇迹。瑞士军刀和打火机早已遗失不见。手腕上的运动手表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跳动,肯定是激战过程中不小心摔坏了。
看着钱包侧面的女友照片,易天行苍白的脸庞上泛起一丝笑意。纤纤,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吗?如果你在我的身边,可以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吗?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前不久前认识的贺兰雪。此刻,她一定还在那户农家焦急地等待吧!可是,她如何知道自己身陷此地呢?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易天行重新打起精神。无论如何,他必须试上一试,要让精神战胜肉体,必须具有常人难及的毅力,唯有大智大慧、意志坚定者方能做到。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易天行依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外气,体内虚虚荡荡,好不难受。实际上,他目前的状况几近油尽灯枯的境地,丹田处的真气几乎完全耗尽,如果没有新的补充,根本无法带动体内的气机循环。
然而,易天行没有就此放弃。六祖慧能有云: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将自己的肉体完全忘却,纯凭精神层面的修炼,晋入自在无我的大道之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天行突然感到丹田处微微一跳。紧接着,贴近皮肤的经脉一起跳动起来,四散于四肢百胲的无数个细小的气机因子渐渐融合在一起,凝聚成绢绢细流,不断地发展壮大。
“轰!”耳膜处传来一声巨响,易天行倏然感到头顶百汇穴和足底的涌泉穴一片清凉,两道性质完全不同的外气直贯而入,接连不断地穿过一个又一个阻碍,欢快地奔涌向前。刹时间,原本已经打通的任督二脉和体内的奇经八脉立刻充盈起来,直至绵绵不绝,生机不断。
又过了一会儿,易天行慢慢睁开了双眼,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此身处绝境的情况下,竟将体内的潜能完全激发出来,再次创造出新的奇迹。此刻,他的肚子仍然感到肌饿,却不再象先前那样难受;他的四肢依然酸软,可是伤势无存,体内的真气无比充盈,比之受伤之前不知增强了多少。看来,“枪神”陈广所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以战养战”之法虽然异常凶险,却能最大限度 激发出人体内的潜能。以他目前的状况,与陈广所描绘的先天之境极为相似。如果真是这样,以后只要不断尝试,勤于修炼,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能够晋至先天无极的王者境界。
未经作势之下,易天行发现自己“站”了起来。片刻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分明闭着眼睛坐在原地,可是自己为什么能够看得到这些呢?极度惊骇之下,他猛地醒转过来,惊奇地发现自己站在平台上,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外,可是刚才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易天行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可思议的问题抛在脑后。伤势既愈,下面就是如何离开?当他伸出十指在石壁上轻轻一按,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比轻灵,凭借双手之力足以攀爬而上了。
上升了大约一丈的距离,易天行来到游龙枪的下面。于是,他利用双脚和左手固定住身体,右手将枪身一截一截卸下来,分别插在自己的腰带上。直到最后,他将嵌于石壁中的枪尖拔了出来,然后利用锋利的枪尖在陡峭的石壁上刺出一个又一个可供手抓的小坑。
半个时辰后,易天行终于登上了山崖。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深渊,倏然生出再世为人之感,心中暗道;上天佑我,龙出生天。既然老天要我回到古代,我就把这南宋乱世搅得个地覆天翻,用我的双手,创出一片理想中的升平世界。
(第一卷完,请看第二卷《潜龙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