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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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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明月当空。

一道黑影闪过重重护卫,轻盈地由护墙跃入离秋苑,上了红枫楼。

四周一片静谧,轻轻推开主屋的房门,移步门内,看见一个小丫鬟趴在圆桌上,已经熟睡。掠过她的身边,但见有些细微的白色粉末落在她的脸庞。小丫鬟的鼻翼抽动了一下,复又沉沉地睡去。

花醉雨轻轻掀开白色的纱幔,身形一动,闪至床边,由上而下俯视他。

今日在秦淮河上,几乎第一眼,她就认出了他。还记得,那一年,初相见,她十岁,他十六……如今时隔八年,他似乎还是没变,一样羸弱不堪的身子,还有那老好人的脾气,似乎永远都不明白自己是一个垂死的病人。

她坐在床沿,捋起他的衣袖,看见的是骨瘦如柴的手臂。伸出两指,探上他青筋暴露的手腕,感受到他的脉搏,眉头微微皱起——

真是奇怪了,他的脉搏居然还是和八年前一样,时强时弱,若有若无。按照她当年的诊断,他应该早就死了才对,怎么还能支撑这么久呢?

视线移到他的面庞,看他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张皮的脸。思绪又回到当年,那个十六岁的虚弱少年,勉强支撑着难看的微笑,一再嘱咐她小心。

“我想出去,出去——”睡梦中的穆秋时像是受了什么惊扰,眉峰紧蹙,不住地呓语。

看他捏紧的拳头,额头上冒出的密密汗珠,还有难受的表情,想来是在梦中遇到了不甚开心的事情吧。她环顾四周,目光被不远处琴台上放置着的一把古琴吸引住。仔细打量,琴身约莫长三尺,黑漆琴首,镶长方白玉,古朴典雅。莲步轻移,走到琴台边,纤纤玉指拂过琴身。

“冉冉秋波生——”她低吟,“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拥有这把旷世名琴。”

“三三——”穆秋时又断断续续发出声响。

听见他的呼唤,胸中一动,她上前,撩开床幔。

是什么时候,他居然知道了自己的小名?

“我羡慕你,羡慕你——”昏睡中的穆秋时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他居然羡慕她?凝视着他犹如死人的面容,她惊讶于他的话。

堂堂穆王府的小王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却在这里说着羡慕一个十岁小女孩的胡话?试探性地开口问他:“你——记得三三?”

没有回应,穆秋时已然沉沉睡去。

——胡话,果然是在说胡话,她臻首轻摇,想要离去,却被一股力道拽住。低头看去,一只苍白的手拉住了她的裙角,干枯却修长的十指死死地扣紧,不肯放松。举步再走,如此轻微的力道居然将他的身子拉出了床外几分。

她无奈地叹息,重新坐回床沿,将穆秋时的身子摆正。手碰触上他拽着裙摆的冰凉的手,却意外地发现他的嘴角展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这一夜,她坐在他的床侧,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醉雨,你昨天一宿究竟去了哪里?”客房内,顾不了坐在花醉雨的面前,怀疑地看着她。不是她多心,醉雨和她在一起,从来不会夜不归宿。昨天晚上她没有回来,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哪有什么大事,你多心了。”花醉雨浅浅地一笑,由顾不了的表情看出她心中所想——顾不了一向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所有的情绪全部外露在她的那张脸上。

算是大事吗?昨夜与穆秋时相处一夜,最大的事也不过是为求离去把自己的裙子撕破了一片吧。

“真的没有?”顾不了狐疑地看着她。

“真的没有。不了,我饿了,叫小二送东西进来吃好吗?”知道不转移开话题,依顾不了的性子,必定会没完没了地追问下去。

听她这样说,顾不了这才感觉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作响。刚要答话,窗外却传来一阵喧哗声。

“怎么了?”花醉雨推开窗户,发现几名官兵在客栈对面的墙上张贴告示。

“还不是穆王府的事情。”顾不了很不文雅地打了个呵欠,兴致缺缺地说。

“不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穆王府——难道和他有关?

“我也是听小二哥说的啦。据说穆王爷要为他的儿子纳妃,结果消息传播出去,媒婆跑断了腿都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到穆王府。不得已,才张榜征集自愿者。”走到花醉雨的身边,顾不了单手支在窗台上,看着下面围着告示看热闹的人群,“这也难怪了,听说这个小王爷从小就体弱多病,羸弱得不堪一击,大夫都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所以他老爹专门为他修建了庭院,不许外人打搅。这次,好听点儿说是纳妃,说难听点儿就是去冲喜,你想想,有谁愿意上门去当现成的寡妇?”真是造孽,人都要死了还要糟蹋姑娘家。

“话不要这样说,好歹他也是个小王爷,说不定就有人冲着这爵位去呢?”下面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拥挤不堪,却无人愿意上前揭榜。

“爵位?”顾不了撇撇嘴,“算了吧,那个穆王爷还有个二儿子,虽然不受宠,但你想想,毕竟是亲生的孩子,万一那个老大——”顾不了做了个翻白眼的动作,“到时候,你说穆王爷还会把爵位传给一块牌位不成?打死我都不信呐。"那样的一个人,真的活不过二十五岁吗?

——我羡慕你,羡慕你……

手捏紧了窗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此时脑海中萦绕着的是穆冬时的这句话。

“醉雨,醉雨——”见她不言不语,顾不了轻唤着她。

“不了——”顾不了正在疑惑之间,却见花醉雨忽然转头对她微笑。

“什——什么?”痴迷地注视着面前明媚的笑容,顾不了的大脑刹那间停止运转——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她终于明白了。

醉雨的笑容,真的好美哦。

“帮我做件事好不好?”柔柔的语调,还带着些娇羞的语气。

“好——”顾不了晕陶陶地点头,已经被她迷得不知今昔是何年。

“那么——”花醉雨朝她走近了一步,单手勾起她的下巴摩挲,“帮我去把那张选妃告示揭下来。”

“好——”哎,醉雨的手也好光滑,真是舍不得把下巴移开,不就是去揭个选妃告示吗?选妃,选妃……顾不了本来舒服地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大到极限,吃惊地盯着面前的人,“你说啥?”

谁说女人的笑容对女人没有杀伤力?她就是活生生惨痛的教训。直到站在穆王府大厅中,顾不了都还在为自己一时被美色所惑而后悔不已。沮丧地看着手中揭下的告示,再环视周围的众人,呜呜,不知道现在落跑还来不来得及?

“顾姑娘,是你揭下告示的吗?”正座上,穆王妃细细地打量了顾不了之后问。堂堂穆王府居然要张榜找媳妇,实在是颜面无光。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自从昨天秋儿答应了成亲的事情之后,她立即就开始操办。谁知媒婆跑断了腿,整个南京城居然都没有姑娘愿意嫁入穆王府,会有此举也实在是出于无奈啊。

“是……是我。”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顾不了在心中安慰自己之后,挺起胸膛,把头一扬。

“秋儿——我是说,小王爷的情况你清楚吗?”迟疑了一下,穆王妃询问顾不了。依照秋儿现在的情况,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更多的奢望了。眼前的姑娘容貌清秀,勉强也能与穆王府匹配。

“清楚,怎么不清楚?”不就是半截子快要入土的人了吗?

“那好,顾姑娘——”穆王妃微笑着,在一旁侍女的搀扶下走到顾不了的面前,拉起她的手,“既然秋儿的情况你了解,你自己又愿意嫁入穆王府,今天这门亲事我们就说定了吧。”

“啥?”张大了嘴巴,顾不了努力抽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嫁给他?谁说我要嫁给他了?”

“有什么问题?”听她如此说,穆王妃也皱起了眉头,“既然不愿意,你为何揭榜?”

“你以为我愿意吗?”中了美人计,她现在也是后悔莫及啊。

“顾姑娘——”穆王妃的笑容逐渐凝结,“你以为这是好玩的吗?你当我穆王府是什么地方!”

穆王妃的话音一落,周围的侍卫一起逼上前,齐刷刷地抽出腰间的剑。

“嘿嘿,这个,王妃——您听我说,我是帮一个人揭榜的。”瞟了眼明晃晃的青刀白刃,顾不了咽了口唾沫,心中不断地暗骂花醉雨。

“是谁?”穆王妃一拂袖,转身坐下。

“是我家小姐。”

光线好强,晃得眼睛生疼!眉头微蹙,穆秋时缓缓睁开双眼。头仍是昏昏沉沉,只觉得胸口有些闷痛。努力地想要支起身子,不料未起一半,人又重重地倒回床榻。气喘之间,嘴边露出一丝苦笑,不由得又嘲讽自己天真。差点儿忘了,哪一次倒下之后,不是要躺个三五天才能起身的?只是,好像需要恢复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睛之后就再也无法醒来。

捂住胸口,慢慢地闭上眼睛,却隐约嗅到空气中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暗香浮动。蓦然转头朝一旁看去,模糊地看见窗畔有一道人影。

“你醒了。”如黄莺般的轻柔嗓音自窗畔传来,却是笃定的语气。

“是谁?”有人无声无息地来到他的房里,而他丝毫没有察觉。

“你的离秋苑看起来很冷清嘛。”花醉雨人坐在窗台上,侧着头看向窗外。整个庭院冷冷清清,除了他和她,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影。亭台、楼阁、水榭,美则美矣,可惜,没有人气,如同一个华丽的坟墓。

“关你什么事?你闯进我的房间究竟意欲何为?”手抓紧了床沿,穆秋时厉声质问她。

“人虽虚弱,火气可不小。”花醉雨微微一笑,跃下窗台。他病得实在是很严重,可是作为小王爷的威严倒是丝毫不减啊。

眯着眼睛,看来人从背光处慢慢走出,依稀是个女子,身形纤细婀娜,步履摇曳多姿。

好美!

这是穆秋时的第一反应。心中不禁啧啧惊叹,世上居然有如此超尘脱俗的佳人。纵使她脂粉未施,但精致的五官已经显示了她天然去雕饰的美丽。白衣飘逸,黑发如瀑,明眸含情,却不妖艳;嘴角带笑,却不媚俗。如宓妃从曹植的《洛神赋》中走出,似瑶姬从巫山的神女峰上飞下,夺人目光。

“我想,这次我是真的死了,不然怎么会看到仙女呢?”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穆秋时喃喃自语。他一定是已经气绝了,来到了西方的极乐世界,才会看见了天女。

“死?”看他呆愣的模样倒是有趣,花醉雨轻用力道,弹指间,穆秋时倒回了床榻,“也差不多了。”

后脑勺传来的疼痛让穆秋时骤然清醒,既然还有痛觉,证明他还活着;既然活着,那就不可能看见仙女;既然她不是仙女,那——警觉地朝床角缩缩,盯着面前来历不明的女子,“你是谁?”

他警惕的模样,让她又想起了八年前他在受伤之后也是这样看她。不断地追问她是谁,看来他丝毫没有将自己认出。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失望,花醉雨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你如果是要劫财,那么很抱歉,我离秋苑没有什么金银珠宝——”见她不言不语,穆秋时索性开口,“如果是要命的话,就尽请拿去吧!”反正他活着也是苟延残喘,还不如一刀来个痛快。

“你的命,还用我来动手吗?”不喜欢他脸上认命的表情,花醉雨视线移到一旁,“至于金银珠宝,我倒还不稀罕。我喜欢的,是它——”

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看见放置在一旁的秋波琴,穆秋时神色大变,居然挣扎着下地,冲到花醉雨的身前,挡住她的视线:“这把琴,你不能拿走!”

看他苍白着脸,张开干枯的手臂挡在自己的面前,胸口微微起伏,花醉雨悠闲地把玩手中的玉笛,“这离秋苑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就凭你,能拦住我吗?”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许你打它的主意!”腿有些发软,把手放在琴台上支撑自己的身体,穆秋时喘着粗气。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花醉雨嘴角泛起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你这个人,倒真有趣。说到要杀你,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只不过为了一把琴,就情愿拼了命也甘心?”

当然甘心,因为这把琴,对他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啊。转身紧紧抱住秋波琴,穆秋时闭上眼睛,“琴在人在,琴亡人亡!”

半晌,身后响起柔柔的声音:“我什么时候说要夺琴来着?”

诧异地回头看她,“那你是——”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也是爱乐之人吗?”对他露出璀璨的笑容,花醉雨上前两步,在他怔忡之时,手搭上他冰凉的手背,“不然为何能一眼看出此琴非同寻常?”

沉迷在她的笑容之中,穆秋时任她扶住虚软的身子:“原来你也喜欢乐律——那你是来和我切磋琴艺的?”既然不是劫财,也不是要命,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不!”慢慢扶他到床榻旁,安置他睡下,花醉雨为他盖上被子,语调中带着笑意,“我是来嫁你的——穆秋时!”

“依照你的这种说法,你家小姐才貌双全,为什么还愿意嫁给秋儿呢?”听完顾不了的说辞,穆王妃疑惑地问她。“所以说嘛,这就是缘分。”顾不了装傻地笑着,绞尽脑汁编织说得过去的理由,“我家老爷受奸人所害——”头皮一阵发麻,老爹,对不起了,“我和小姐流落异乡,孤苦无依。与其这样居无定所,胆惊受怕地过日子,还不如早点儿托付终身于可靠的人家。呜呜——”说到最后,狠心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了两下,“我们真的是很可怜啊……”真是太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顾不了凄凄惨惨的话语引起了穆王妃的无限同情,她拿出锦帕擦拭了一下自己湿润的眼睛,“好孩子,如此说来,还真是委屈你们了。但是我家秋儿——”

“王妃大可放心——”意识到穆王妃即将出口的话语,顾不了抢先一步开口,“我家小姐说了,纨绔子弟她见得多了,如今她只求一个对她好的人家就行了。富贵有命,生死在天,其他的,也不再强求。”开什么玩笑,摆不平这边她也不要回去再见花醉雨了,免得被她给整死。

“哦?”穆王妃满意地点点头,“难得你家小姐如此识大体,我也就放心了。只不过——”言语间,看向顾不了,“不知这容貌——”算是她贪心吧,怎么着,穆王府少王妃的容貌总要能上得了大场面吧?

“王妃大可放心。”用力地拍拍胸脯,顾不了大声说道。别的她倒不敢夸,但是说到花醉雨的容貌,她敢拿自己的脑袋担保,绝对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我家小姐生得是天姿国色,有沉鱼落燕之貌,闭月羞花之容……”

头脑一发热,溢美之辞就滔滔不绝地冒出来。

“恐怕有些言过其实吧。”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顾不了的话,随后一个稳健的身影走进大厅,“冬时见过母亲。”

“冬时,快过来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看见穆冬时,穆王妃一边吩咐侍女上茶,一边笑语问他。

“才回府,就听肖总管说有人揭了为大哥选妃的告示,所以就过来看看。”恭敬地回答穆王妃的问题,穆冬时的眼睛却是须臾不眨地盯着顾不了,“不过方才在外面不巧听见有人在说某人如何美丽,这溢美之词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相信。”

“你是在说我说谎了?”顾不了涨红了脸,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质问穆冬时。

“非也,我只是好奇你的形容,真要像你说的,依照你家小姐条件,入宫选妃都不成问题,何必要死赖着我穆王府?”穆冬时轻品香茗,似笑非笑地道。

“关你什么事?我家小姐就是看上小王爷了。怎么,你嫉妒啊?”顾不了把头转向一边,哼了一声。真讨厌这个人,没事瞎掺和什么?

“好,就算是你家小姐心仪我大哥,那也得看她配不配得上我穆王府才行。”穆冬时看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心中着实有些不放心,不太明白她口中的“小姐”执意要嫁给大哥的动机。

“你是什么意思?”顾不了双眼怒视穆冬时,“就凭醉——我家小姐颠倒众生的相貌——”

“好!”打断她的话,穆冬时双手一拍,“那么就请姑娘你带我们去看看你颠倒众生的小姐吧?”

“啥?”没有料到他会提出如此的要求,顾不了微微有些错愕。

“母亲——”穆冬时看向穆王妃,“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您认为呢?”

“也是——”穆王妃点点头,“我也想见见你家小姐,能让她来本府一叙吗?”

“不——母亲,”穆冬时摇头,“相请不如偶遇,不如问问顾姑娘她家小姐现居何处,我们过去拜访不就行了?也好看看她家小姐最真实的一面嘛。”

“也好。”听懂了穆冬时的暗示,穆王妃转向顾不了,“那么就烦请顾姑娘带路。”

“这——”顾不了低下头,有些为难地搓搓手。

“怎么?不太方便?”轻蔑地看着顾不了,穆冬时在心中冷哼,又是一个想要招摇撞骗的家伙。

“是不太方便——”顾不了忽然抬头,盯着穆冬时,眼睛闪现着恶作剧的光芒,“你也说了,相请不如偶遇。如果我没有猜错,我家小姐她——此时正在你家大哥的房里吧。”

“你——说什么?”心猛地一跳,穆秋时看着面前笑得云淡风轻的花醉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来你不仅是身体孱弱,连听力也成问题。”花醉雨顺势在床边坐下,毫不意外地发现他朝里缩了缩。

“姑娘不要再开玩笑了。”穆秋时干涩地笑了笑,“暂且不说姑娘的仙姿风容,我是个行将就木之人,你嫁给我,恐怕只能误了终身。”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出要嫁给他的大傻话,可是他觉得有义务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与她听。

“那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以置信地反问她,穆秋时张大了自己的嘴巴。正常的女子都不会愿意把终身托付给一个随时可能下黄泉的男人吧?更何况,依照他的身体状况,连洞房花烛夜都徒有虚名,她愿意在出嫁头一天就守活寡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是,纵使他是小王爷,但寻常的女子都不会愿意嫁给他这个活死人。但是她不是寻常女子,她是花醉雨,只要是她决定的事,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挠她。

“为什么——你执意要嫁给我?”听她势在必得的语气,穆秋时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下定了决心要嫁给他。暂且放下其他的事不提,他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我初次相见,说不上有什么情愫,而且我自认为自己也没有让姑娘倾心的地方;至于说——”微微停顿,直直望进花醉雨的明眸秋瞳,“你是冲着穆王府的势力,想要作少王妃的话,也不应该挑上我,选冬弟还比较实际一些。”左思右想,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性。

——初次相见啊,他的记忆还消失得真彻底。“穆王府的势力,我还不看在眼里。我要嫁你,只是为了想要嫁你。”“咳咳——”被她太过直白的话给吓住,一口气提不上来,穆秋时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只雪白的柔荑拍上他的背,令他长期没有血色的脸庞居然有了几丝红晕。心跳还有些急促,偷偷瞄了瞄花醉雨,看她还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反观自己,倒紧张得像个大姑娘。稀奇啊,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有女子对他说想要嫁给他,而且是因为想要嫁他而嫁他,而不是为了穆王府少王妃的这顶光环。

“你——很特别。”靠得太近,近得让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隐隐约约,若有若无。沉默了许久,穆秋时才对她说出这句话。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裳,他可以感觉到温滑的触感。“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看中了我什么地方?”

手在他的背部停住,“你有一手好琴艺,不是吗?”

“何以见得?”他的房中是有一把名琴,但又能代表什么?“如果我只是为了虚荣,重金购买秋波琴作摆设呢?”

看他故意对她板起脸,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花醉雨摇摇头,“琴台纤尘不染,琴身黑亮如新,琴座已经陈旧,你以为我会相信它的主人是仅仅把它当作摆设吗?”视线落在他放在被外的手指上,“还有,你双手十指皆有老茧,不是一天两天能留下来的痕迹。”

穆秋时心中暗暗叹服她敏锐的观察力,“如此说来,你是想听我弹琴?”

“是有些好奇。”能拥有秋波琴的人会有如何的琴艺呢?

“那么——”试探性地开口,“如果我为你弹上一曲,让你欣赏之后,你是否会放弃嫁给我的念头?”

“你在和我谈条件?”眉毛一挑,花醉雨有趣地看着他。

“既然是同道中人,抚琴弄笛,切磋技艺,做朋友岂不是更好?”示意她扶自己下床,穆秋时到琴台前坐定,伸指拨弄了一下琴弦,琴立刻发出清亮的音韵。

“果然是把好琴。”站在他的身旁,花醉雨出声称赞。

“献丑了。”穆秋时对她略微一点头,随后十指在琴弦上拨动。扣人心弦的急促琴声骤然响起,时高时低,如万马齐喑,如怒涛拍岸,如千军待发,如响鼓雷鸣。

——破阵乐!

一曲终了,穆秋时的额头已经冒出密密的汗珠,收回手,他抬头看向花醉雨,“不知姑娘对我的琴艺是否满意?”

“你的身体——并不适合弹奏如此激昂的乐曲。”没有想到,他的琴艺居然如此之好,几乎到了人琴合一、出神入化的境界。花醉雨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心中跃跃欲试。从来就没有人,能激起她强烈的竞争欲。除了楼外楼的楼主,他,是惟一的一个。

“身体不适合,并不代表心不适合。”穆秋时慢慢将目光投向窗外,注意到屋檐上的滴水,“飘雨了啊……”

“琴之为乐,宣情理性。动人心,感神明。”唇齿轻启,声如润雨,“相依相辅,相反相成。你和此琴,已经合二为一了。”

“没有想到姑娘你也是精通乐律之人。”听她头头是道的谈论,穆秋时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看他眼中有激赏的目光,整张脸也散发出不同寻常的光彩,花醉雨微微福身,“略懂一二。”

“姑娘太过自谦了,凭你能一语道尽曲中精华,就不是略懂之人啊。”看她手中的碧绿玉笛,“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不离身的玉笛,就是你的乐器吧?”

“它,不仅是我的乐器。”扬起手中的笛子,“有时候,它有比乐器更重要的功用。”

她的话,似是而非,让人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她的表情,迷离如水,令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用力干咳几声,拉回自己就要沉迷的心智,穆秋时出声道:“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与我交个朋友,切磋乐律?”

“我?”手中的玉笛旋转了几圈,闪现出几丝寒光,“——不愿意!”

“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那把玉笛竟有隐隐的红光浮现,穆秋时不由自主地问。

“穆秋时,我早就说过——”白玉无暇的面容俯近他,红唇在他耳边发出魅惑的声音,“我要嫁你,而不是要做你的朋友。”

耳朵因为她口中呼出的热气而微微有些发红,穆秋时侧头躲避她的欺近,“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会愿意的。”感觉受到外面的动静,花醉雨直起身子,“现在你穆王府小王爷选妃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只要我现在去对穆王妃说我愿意嫁给你,你说结果会怎么样?”

“你——”穆秋时看她真的转身朝门外走去,来不及思索其他,着急地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衣袖,以阻止她的行为。不料才站起身子,脚下却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刚触到她衣裳的手向下一拉,只听“嘶——”的一声,花醉雨右边的袖子就这样被他给拽了下来,露出整条凝脂玉肌的胳膊。与此同时,向前扑的身子撞上回过身的花醉雨,结果惨重,两人就这样倒在地上,他在上,她在下。

“对……对不起。”天啊,怎么会发生如此尴尬的情形。他的手中还拽着她的半副衣袖,他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压在她的柔弱无骨的身子上,面前是她放大的美丽的面容,只觉得脑袋轰然作响,热血霎时冲上脸庞,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他的鼻中慢慢流出。

“你流鼻血了。”看着鲜红的血液一滴滴地落在自己雪白的衣裳上,花醉雨好心地提醒他。

“啊——抱歉!”穆秋时捂住自己的鼻子,手忙脚乱地把手中的布料盖在她的身上,挣扎着想要起身。

“嘎吱——”不早不晚,房门在此时被推开,躺在地上的两人同时向门外的一干人等看去。

“小姐——”顾不了口中是惊呼的语气,心中却是得意不已——来得早真是不如来得巧啊。

“秋儿——”穆王妃几近昏厥,难以置信地看着穆秋时压在人家姑娘身上,手中还拽着撕裂的半副衣袖。

“大哥——”目瞪口呆,穆冬时实在接受不了眼前所见的画面。他平常体弱多病的大哥,居然,居然——

“你们不要误会啊——”看大家的表情,穆秋时着急地想要解释,却忽然明白了什么,转头对上了花醉雨似含笑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她:“你是故意的?”

花醉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浅浅地一笑,“记住,我叫花醉雨。”

人赃并获,不容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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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俸天帝之命去魔族与魔族公主结缔以保证魔族不在挑起各界动乱,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单纯的像个孩子,魔界之主将她保护的很好,可是......百年后再见却是对立面,“慕容宇,你会为你百年前所做的,付出无可估量的代价”槿樱看着他......他被天帝封印了关于魔族的记忆......当再记起时,再相见却是她即将大婚......槿樱,为什么想到至死不渝这四个字,我却是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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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本书后,我惊奇地发现。我从位医生变成清史四爷的福晋乌拉那拉.婉音这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有着这样的故事快来和我一起看看吧拉开不一样的帷幕一起走进这个世界本文架空。情节虚构背景虚构人物虚构除有人物与历史上可同以外都不可信,没有一丝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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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双叒叕穿越了张三到异界后,本想正常发育,重回地球,不料逐渐走偏,修真世界?电磁核爆?魔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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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岁拜师学剑,十四岁因著画而闻名苏州,十八岁入宫参加太子妃的竞选,落选后被安排到东宫,做了一名小小的司厨。后遭陷害假死逃生,化名裘影,郡都重造古吟剑,依靠天生强大的魂力终于练成无双的剑术,替太子清除登基路上所有的障碍,生或是死,去或是留,等到尘埃落尽,才知命由天定,她无力决断,更无力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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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主要讲了一个平凡的女孩在爱情面前的坦荡与坎坷,一直以为爱自己的父亲会一直陪伴自己,但却被“仇人”所害,从此幸福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也因此获得“仇人”儿子多年来的默默补偿与守护。长大后,她以社会最中层的身份追求一位上流社会的佼佼者,期间拒绝过一直呵护她的白俊寅和一别多年才重逢的苏辰煜,也无形中得罪了他们的追求者,因为追爱的路上不断出现的绊脚石,才让她无意间知道害死爸爸的“仇人”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们每个人的命运在为爱付出的过程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最终导致相爱却不能相守,好不容易的到的爱情只能因为心力憔悴而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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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火者啊,请触碰我内心的黑暗”路泽看着眼前等级比他低了几个档次的传火者,漏出了“和蔼的笑容”变身防火女?不,才不当简单的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