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三王府四处张灯结彩,红绸连绵,满目喜色。
大门被烟花爆竹隐去了轮廓,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收礼收到手软,场面十分大气磅礴。
梳妆镜前,妩心一袭火红色绛绡喜服裹身,几重薄纱,色调深浅有致,层次鲜明,头顶步摇金色摇曳,辉映着这盛世红妆。
如此雍容华丽、端庄典雅,果然很有大家风范,小兰与珂儿简直惊呆了,平时都是她们替小姐梳妆打扮的,而这次有王府的老嬷嬷出马,自然不会让她们上手,毕竟这是皇家的婚礼,很多东西都不可向平时那般随意。
“吉时快到了,请王妃盖上喜帕,随老奴前往正殿。”
妩心还未说话,便有丫鬟将鲜红的喜帕高举过顶向她走来,接着便眼前一暗,视线里皆是一片模糊。
小兰担心她会绊倒,于是打算与珂儿一起搀扶她,熟料却被另外两个丫鬟抢了先。
嬷嬷见她们面有不甘之色,便面无表情的解释道:“你们俩丫头什么规矩都不懂,还是一旁候着吧。”今日在场的可有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容不得出半点岔子。
妩心双手交叠贴在腹前,脑海里忽然闪现那人的身影,竟有些没来由的心慌。
穿过安静的长廊,到达正殿时,里里外外乌泱泱全是人,三五个凑一块寒暄说笑,气氛异常喧闹。
“皇上驾到!”忽闻一声尖细的嗓音扬长而来。
众人皆收起方才的随意,瞬间都变得严肃起来,哗啦啦跪了一片。
妩心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正欲福身行礼,手臂却被一只大手扣住,令她无法委身。
她心中十分诧异,眼帘低垂,只能看见半截广袖,红黑相间,做工十分精细,袖口的暗纹与她的一样。
“今日是朕三弟的大喜日子,不分君臣,无需拘谨。”
“谢皇上!”
话虽这么说,但众人还是不敢当着天子的面放肆,气氛也变得沉闷起来。
风锦商缓缓行至他们面前,似笑非笑道:“恭喜二位。”
兄弟二人比肩而立,宛如金凤火凰,风汐辰气势完全不输于他,嘴角噙着冷笑:“多谢皇兄成全。”
“哪里?但凡三弟想要的,朕定会尽力满足。”
媒人小心翼翼提醒道:“三王爷,吉时已到。”
“嗯,那就请皇兄上座吧。”风汐辰淡然吩咐一声,一旁的安总管便上前伺候皇上入座。
当媒人将妩心的手递到男子手中,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不知怎的,她感觉自己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这个男人的气息令她感到仿徨无措。
“娘子,你好像很紧张?”男人低沉飘逸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丝嘲弄,一丝戏虐。
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他口中呵出的热气,耳根一热,整个人就像绷紧的弦,一拉即断。
“一拜天地!”
她有些心不在焉,被牵引着行了礼。
直到她听见一声送入洞房之后,身子猛然一荡,被身旁的男人抱了起来,她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呼,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接下来,便在众人的嬉闹拥簇下一步步靠近他们的新房。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三哥,这喜酒你今天可是怎么都推不掉的。”
他勾了勾唇:“好,今日不醉不归。”
“哈哈……放心,尽兴就好,不会真把你灌醉的,要是蹉跎了良辰美景,三嫂该怪我们不识趣了。”说这话的是六王爷风桡卿,才十八岁便已经妻妾成群,真是年少风流。
妩心朝他的方向白了一眼,说得好像她有多饥渴似的,不禁有些气恼,暗自腹诽,醉死最好,一了百了。
屋内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媒人交代了丫鬟几句后也跟着离开。
妩心从不知道成个亲居然可以这么累,顶着一头凤钗步摇,她觉得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于是撩起喜帕问道:“我不会要一直这样坐到晚上吧?”
丫鬟见状慌忙上前拿开她的手将喜帕放下,有些紧张的提醒道:“请王妃耐心等待王爷回来,万万不可自揭喜帕。”
小兰知道小姐一定是累了,她平时便穿不惯那些繁琐的服饰,今日又折腾这么久,肯定很不适应,于是道:“能不能让她躺会儿?”
丫鬟为难的摇了摇头:“这……恐怕不太合适,万一叫人看见了,会说王妃不懂礼仪,奴婢们也会受罚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哪来那么多规矩?”小兰气鼓鼓的嘀咕了几句,看来这王府的日子果然不好过!
妩心可怜兮兮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是我饿了!”
“这里有糕点,王妃可以吃些点心先应付会儿。”
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然而更无聊的是她只能保持端坐的姿势什么也不能做。
也不知过了多久,妩心实在按耐不住,趁丫鬟们不注意偷偷撩开喜帕的一角,迅速瞥了眼窗外,看样子应该已经亥时了,于是扯了扯离她最近的珂儿的衣袖。
珂儿知道她是有话要同自己说,便倾身靠近。
“你去看看外面情况如何,顺便给我沏壶茶来。”
珂儿应了一声便推门出去。
去院子里转了一圈,见府里的下人们已经忙忙碌碌的开始收拾起来,有些客人也开始站起来话别,宴席已经结束了,王爷应该很快会去新房。于是她打听到膳房的位置,取了一壶水便准备回去复命。
熟料行至长廊末端时,脚下不小心踏空,手里的托盘连带茶壶一块飞了出去,她惊呼一声便摔了个五体投地。
“什么人?但敢惊扰圣驾,不要命了是不是?!”
没等她反应过来什么状况,便听见一个奇怪的男音大声呵斥。
珂儿慌忙抬首,借着灯笼的微光,她看见男人穿着明黄色长袍,单手负在背后,正以大量的目光探视着她。
“你是王妃的陪嫁丫鬟?”他认出了她。
珂儿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有些手足无措,挣扎的爬起,端跪在男子面前道:“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你并未伤着朕,何罪之有?”
“奴婢……奴婢惊扰了皇上,奴婢……”她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般场面,在陵国那么久,她遇到最大的官也就是湘王了,如今一到风国便碰上了九五至尊,并且这个皇帝是如此的年轻俊美,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被他这么温淡如水的看着,竟不自觉的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风锦商浅笑道:“瞧把你吓的,朕有这么可怕么?”
“不……不是的……奴婢只是……只是……”她头一次想要讨好一个人,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心中甚是急切。
“呵呵,你这丫头倒是有趣,看来你主子平日待你们不错,看起来并没有被严厉管教过,见着朕居然慌得话都说不出了。”
“回皇上,小姐待奴婢确实极好的。”
“时候不早了,朕该回宫了,你且跪安吧。”
“谢……谢皇上……”她本该庆幸才是,可看着男子消失在暗处的背影,心里居然滋生出一股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