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离开会所,在路上接到林晨的电话:“老婆,在哪里?”
“在开车,准备回公司。”蓝星回答,心里一直想着林曦,讲电话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难过。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林晨也听出了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没什么,公司今天出了调令,林曦要去新加坡了。”蓝星幽幽地说。
“其实林曦离开这里,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坏事。”林晨安慰着
“我知道,但他这样离开,我觉得有些难过。”让林志刚妻离子散,这是她长久以来的计划,但是真正看着林蕾和林曦离去,她却感到难过。
“你在哪?我来接你好吗?”林晨说。
蓝星看了看手表,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但她现在不想回公司,现在她好想林晨在她身边,有个人在旁边说说话,总比回到死气沉沉的公司好,翘班就翘班吧。
她来到和林晨约定的地点,林晨早已经到了,站在车外,身子斜斜地倚着车门抽烟。看见她的车驶近,林晨低头跟车里的司机说了两句,就往她车子走来。
“你心情不好,我来看车吧。”林晨说,她点点头,坐到副驾位置上。
林晨开着车,车子静静地开出了市区,开出了宽阔的马路,走上了一条小石路,石路有些颠簸,蓝星看出林晨开得十分小心。再过一阵,石子路走完了,车子也突然停下来。
蓝星睁大眼睛,林晨已经下车,来到另一边,帮她打开车门,蓝星一边下车,一边四处张望,想不到明珠市还有这样一个奇妙的地方,四围可望见的地方全是竹子,粗粗细细、深深浅浅、老老嫩嫩的竹子,两人穿过竹林,却是一个好大好大的池塘,塘里生满了荷叶,绿绿的一大片,令人全身舒畅。
清风扫过,身后竹林轻轻摇曳,发出有节奏的鸣响,就像美妙的乐音盈盈飘来。
“这是什么地方?”她深深吸一口气。
“这里是我一个朋友的物业。”他说完,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
绕过了池塘,又是一片竹林,竹林中间显然是人为的小路,完全不落痕迹,好像竹子是天生,小路也是天然的。小路的尽头是一间用用竹子编织而成的屋子,认真看,其实这是一所钢筋水泥建成的房子,但屋子的主人很有心思,不但把屋子的外表用竹子装饰,而且连屋顶,连窗户,连门都是粗细不同的竹子,看来古雅朴抽,却气势不凡,一种超凡脱俗的清秀,一种不沾人间烟火的飘逸。
蓝星想起郑板桥的诗句:举世爱栽花,老夫只爱竹,霜雪满庭除,洒然照新绿。什么人住在这儿,难道真的是郑板桥?
“喜欢吗?”他伸开双手,深深吸一口气。
“很喜欢,也很意外,”她老实的说:“我没想到现代的明珠市附近有这样的屋子,你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象郑板桥那样有仙气,有灵气?”
林晨听了哈哈大笑,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拍拍她,一起往屋里走。
当见到莫哥的时候,蓝星有点小失望,因为莫哥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有仙气。从莫哥和林晨的谈话中,她知道这里是一家私房菜馆,每天只接待五桌客,而且这里不能点菜,老板做什么,客人吃什么,而且价格不平宜,但是这里环境幽静,菜式精良,深受客户的喜爱,听说来这里吃饭,起码要提前四个月预订。
“你四个月前就已经预订了?”听到林晨介绍到这里,蓝星满腹疑问地说。
“大晨,可以随时来,不用预约。”莫哥听到蓝星的话,替林晨回答。
蓝星向林晨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和莫哥认识很多年了,之前帮过他一些小忙。”林晨解释着。莫哥把她们带到一个房间,蓝星知道为什么这里订满的情况下,林晨还可以随时来用餐,因为她们用餐的地方是莫哥的办公室,办公室的格调与屋外的竹林荷塘十分相近,装修摆饰都是以竹子为主。办公室很大,有餐桌,茶台以及唯一显示这里是办公室的摆设-----一张大办公桌,上面放着电脑等办公用具。
莫哥把摆在角落的竹子屏风打开,把办公桌和餐桌隔开,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小餐厅。
“莫哥,今天是什么菜?”现在吃晚餐还早,大家坐在茶台边,喝茶,林晨对莫哥说。
“今天主菜是蜜汁风鳝球、土窑焗鸡,其他的你们看看食材,我安排人去做。”莫哥回答,手里熟练地烧水,沏茶。
“上次见到的那批鸡,现在可以吃了?”林晨问。
“是啊,你都快一年没来这里了,差不多了,先喝茶,一会儿我找个人带你去鸡场挑鸡。”莫哥把沏好的茶放在林晨和蓝星面前,蓝星道了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觉有点怪怪的,她对中国茶了解不深,但知道这不是在公司和外出茶馆喝的铁观音、红茶、普洱。
“这茶叫做单枞,莫哥是广东潮汕人,潮州人自古喜欢喝茶,功夫茶就是从潮州流传出来的。工夫茶在宋代就有了,在广东的潮州府(今广东省潮汕地区,潮州市汕头市揭阳市等)一带最为盛行,经过多年的发展,形成了特有的饮茶文化。工夫茶以浓度高著称,你平时没有喝浓茶的习惯,所以这茶你不要多喝,很容易醉茶”林晨一边喝茶,一边向蓝星解释。
听到喝茶都会醉,蓝星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这时,一个服务员样子的人走进办公室,向莫哥说了两句。莫哥放下手中的茶具,跟林晨说:“我有事要忙,你是在这里喝茶,还是我找人带你去抓鸡?”
“你去忙吧,我去鸡场看看,很久没去了。”林晨说。
听到养鸡场,蓝星以为是一个占地一百来平方的室内养鸡场,到了鸡场以后,才知道这里是一个小山头,上面种满果树,十几只放养的土鸡在树下悠闲地晃着步子,高雅地啄食。工作人员递给林晨一根长竹杆,竹杆顶端有一个网。
林晨把竹杆递给蓝星:“你来试试。”
“来这里吃鸡的客户都要自己抓吗?”蓝星接过竹网。
“不是,只有跟莫哥很熟的人才可以自己抓。”林晨说着,帮她把头发整理好。
“好。试就试,不就是抓只鸡吗,还用得着拿工具?”蓝星对他翻了个白眼,就他跟莫哥的关系,也值得在这显摆吗。
“先拿着,可能会用得上。”林晨没有接她递来的竹杆,笑着对她说。
工作人员打开栏门,让他们进去,门外的两只黃狗在两人腿边嗅了嗅,然后就离开了。
蓝星左看看,右看看,向一只鸡走去,没走几步,那只鸡似乎嗅到了危机,警惕地盯着蓝星,然后微张翅膀,飞快地逃遄,一眨眼功夫就没影了。
蓝星嘴里说了个英语粗话,扭头却看见林晨的笑脸,蓝星瞪了他一眼,向另一个鸡走去,但没走几步,那只鸡也一溜烟地走了。这样的追追赶赶,十来分钟后,蓝星已气喘吁吁,今天她终于见识到所谓的“鸡飞狗跳”,这里的鸡不但会跑,还会飞上枝头,只差成凤凰了。而身后一直观看的林晨也跟着她直喘气,不过他不是帮忙抓鸡,而是被她抓鸡的囧态惹笑得喘不过气。
“林先生,你今晚要吃鸡吗?”蓝星没好气地跟林晨说。
“有鸡吃,我为什么不吃,这里的鸡真是不错的。”林晨看着蓝星投来仇恨的目光,立即收起笑容。
“想吃鸡快来帮忙,不抓到鸡,今晚就没鸡吃了。”蓝星叉着腰,摆出一副管家婆的样子。
“你要我怎样帮忙?”林晨很合作的挽起衣服上的袖子,准备上阵。
“这里的鸡真是太聪明了,我们不能硬碰,只能智取。看到那两只鸡了吗?我先在那个大树后面躲着,你绕到那边,把那两只鸡往这边赶,明白了吗?”蓝星一会儿指着前面的大树,一会儿又指着远处的小路,向林晨解释她的抓鸡计划。
“明白了。”林晨说完,就和蓝星分头行事。
蓝星躲在林树后,林晨果然不负所望,把两只鸡往预定的方向赶,蓝星看准时机,从树后跳出来,眼疾手快,用竹网兜住了其中一只,开着落网的鸡,蓝星开心得尖声高叫,林晨过来,帮她把鸡从网里抓出来,交给工作人员。
林晨拉着蓝星来到洗手台,洗手,擦汗,帮她整理刚才跑乱的头发和衣服。
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两人来到荷花池边。黄昏,夕阳洒在河水上的光,像是许多金针银线,随着水波晃动着。荷花,又被古人称为静客,现在是傍晚,虽然不是白天那样怒放,此时水面上荷花,亭亭玉立,在微风中,那轻轻颤抖的身躯,但超凡脱俗的气质,无一不流露出“出水芙蓉”的本色。
“蓝星,你想跟我谈谈林曦吗?”
“你早就知道林曦要离开?”蓝星问。
“只是比你早知道两天,林曦曾经打电话跟我道别。蓝星,我知道你难过。虽然你很想看到林志刚的家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但当看着林蕾、林曦因为各种原因离开时,你又觉得你的报复伤害了无辜的人。其实你想想看,林蕾她真的是病了,她只是一直隐藏得很好,在美国,接受最好的治疗,对她来说是最好方式,她现在在美国的医疗团队帮她做了治疗的方案,林蕾还小,等过三、五年,她就可以脱离心瘾。至于林曦,他以前一直过着游戏人生的生活,好男儿志在四方,离开父母的庇护,在外吃点苦,试着历练自己,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林晨在后面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蓝星原来的不安和难过,和林晨来到这里,并且经过一番折腾之后,早已一扫而空。她转身张开双手,环着林晨的腰,把脸埋在他广宽的胸膛,周围满满的都是他独特的气息,让她此刻无比的安心。在通往人生目标的道路上,我们总会有伤心,难过,迷罔,这时,有你在我身边给我鼓励和勇气,让我看清前行的目标,重拾前行的信心,在我有生之年遇到你,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两人认识以来,这是蓝星第一次主动抱他,林晨心理一阵激动,他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怀里这个女孩太纤细,太敏感,有太多的心结,但不要紧,他可以用他的一生,慢慢地帮她解开。
夕阳将俩人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映在地上的影子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对感情亲密的情侣。多年以后,今天发生的事蓝星已经遗忘,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印象:在一个有落日、有竹影,有荷香的傍晚,她和林晨紧紧相拥,他们谈了许多话,而她几次笑瘫在他怀里,他的胸膛既宽广又结,给她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