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里被无数火把照的犹如白昼,数层举枪矛或是长刀的侍卫已经完全将整座荒废的宅院给包围了。这座满是野草的荒芜宅院,恐怕自建成以来头一次拥有如此之多的生灵光临,在无数的火把红焰照耀下,更是恣意将木屋的裂缝、窗栩上破败不堪的绵纸晃动起来。我和张平、福九儿窝在一边,面面相觑,心里苦水也不知往哪去浇。
那假侍卫叹道:“咏妹,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待会若是惊动了大内高手,即便我们有小皇子在手,也难以全身而退啊!”
假宫女却并未多焦急,只是将脑袋靠在假侍卫脖子上,摇头道:“咏儿不怕,能陪枫哥一起死,咏儿无撼!”我看到这假宫女闪泪的眸子,表情却是非常幸福之状,心道:你这死女人当然无撼了,小爷我们几个都给你们陪葬,简直就是天大的光荣,哼!便宜死你!
外头突然响起几声鸣哨,我站起身,瞧了眼绵纸间的破洞。却看到院里侍卫的队型分开,正前方让出一丈之距。片刻之后,穿着侍卫头领装的二十多岁男人走到前头。这头领身旁护着两人,瞧他们身上衣装,身份也似乎高过旁的侍卫。
假侍卫也正在观察,沉吟道:“他竟然也来了……”只是他眼光似灼般的盯着那头领左侧的侍卫,时不时的闪过几丝杀意。
院内那侍卫头领站定后,大喝道:“快快放了睿王!莫再做困兽之斗!否则定当不饶!”这侍卫头领语气凌厉,抽出腰间宝剑,一指大门又道:“吾乃禁宫侍卫头领董文勇!一柱香之后,若不缴械投降,吾定用此宝剑取尔等项上狗颅!”
护在那董文勇左侧的中年侍卫忽然蹲下身,从倒地的侍卫身上拔出短箭,几下观察后站起身,在董文勇耳边细说了几句。
侍卫头领董文勇立刻又喝道:“原来又是崇祯门的余孽!哼!快快决定,若是爽快,本官便让你们死得全尸,否则一柱香后,本官定要让你们戮尸与粪池之中!”
我听完,泄气的往下一坐,心道:什么破门的余孽啊!小爷我根正苗红,都不清楚祖上烧的是哪柱香……撇头看了看那假侍卫,这前朝余孽定是这对男女,可真是被他们害惨了。
假侍卫低声对假宫女道:“咏儿,董狗官左边的侍卫便是风白钦,此人是邾师伯的衣钵弟子,失踪二十年,却没想到做了朝廷的犬牙!”
见情况危急,我不禁焦躁起来,转身对福九儿和张平小声嚷道:“动动脑筋!咱们死在这里可就不值了!”
福九儿朝我瞪了眼,不满道:“我知道,翠姑早就出关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听他意思,显然就是说,咱们要脱困,非翠翠帮忙不可。只是碍于张平在,不好明讲。
我赶紧避过张平询问的目光,附到福九儿耳边细声道:“翠翠说了,皇宫大内,能人无数,她拼尽法力,也只能保咱们两个出去……”
“噼!”地一声脆响,打断我的话来,我们惊的回头一看,却是这大屋后方布满蜘蛛网的一扇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断裂的木屑后,正闪过一条还未来得及抽回去的大腿。
那假侍卫见状,迅速射出两箭,全中那人大腿上。一声惨叫过后,连腿带人撞了进来,和那扇木门一起倒下,倒地后仍在呻吟不止,看那人模样,只是个寻常侍卫。
假侍卫又补上一箭,正中那倒地呻吟的侍卫面门,这侍卫当场气绝。他又将袖珍弩伸到前方,低声朝假宫女道:“你带上小皇子从后门出去,看看有无办法冲出去,我先殿后,随后就来!”说完后,又转过头紧盯着前方,大概是见假宫女兀自呆呆不动,又低声喝道:“速去!”
假宫女嘴吧嗫嚅了数下,似强忍着眼泪,猛地转身将小皇子提了起来,就往后门蹿去。
这时,前门外那董文勇又大声喝道:“一柱香已至!再不开门投降,本官便要冲杀进去了!”说完,他回头招了招手,立刻有数个侍卫冲上前头,看样子是想试探性的弄开大门。假侍卫二话不说,直接两箭射中最前方两人。又移动手臂,瞄准董文勇后,又是连射数箭,几乎是瞬间,那风白钦跃空而起,手弹脚踢,连接将数箭踢飞。
看到假侍卫无暇顾及我们,我立刻回头和张平、福九儿对望一眼,心照不宣的也拔腿就往后门奔去。
一出后门,又是间大厅堂,左角是条往上的楼梯,正中对着扇木门,已经大开,能看到门外也是间庭院,种满细竹,十分茂密,匝看就如荒郊野林一般。我们想都不想,立刻往那庭院冲去。
冲进庭院后,茂密竹林间,三三两两的倒着几条侍卫尸体,大概是假宫女离开时所杀。只是这庭院是间内院,并无门洞可逃,而竹林中又无其他房屋,不知那假宫女逃到哪去了。我们奔到围墙边,见那围墙高约一丈,如何也爬不上去。
翠翠传来感应道:“小哥,随我来。”说完,指引我往竹林间钻去,我赶紧唤上张平和福九儿。
在竹林里钻了一会儿,却见到前面横亘着块偌大石头,上书三个大字,下面又有两排小字,我只识得中间是个“子”字,忙问张平道:“写着什么?”
现在不过是黎明,光线很是暗淡,张平附到跟前,这才看清,念道:“君子林,小字是:凌霜尽节无人见,终日虚心待君来……”他念完后,不知在沉吟什么。
翠翠又传来感应道:“小哥,你们合力推开这巨石,下面隐着间地洞,那女的带着小皇子已经进去了。”
我大吃一惊,赶紧招呼一声,联合张平、福九儿使出吃奶的力气。
大概是福九儿又使了些道家小法术,很快便将这大石给推开,下面果然露出个有两丈之深的空间来。我见如此之深,急道:“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啊!”
福九儿却往下一跳,落到下面后,朝我们唤道:“是泥土,很松软,没事的!”
我赶紧对翠翠道:“要是摔死小爷,小爷就一辈子不放你出铜瓶哦!”说完,我闭上眼,拉着张平一起跳了下去。落到实处,果然松软无比,翠翠传话道:“净知道威胁人家,哼!”
张平吓的坐倒在地上,发现自己没事,这才站起,小声对我叫道:“下次你要干什么,先说一声!好让我做好准备,真是霸道!”
我还未来得及回话,却听得远处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又过一会儿,天顶上露出的洞口忽然飞下一道人影,正是那假侍卫,他落下时遥空拉动旁边吊着的粗树根,洞口边的大石头立刻合拢起来,整个地洞又陷入黑暗之中。原来那垂吊的树根竟是这地洞的机关。
我和张平、福九儿缩在一旁,自觉的捂住嘴巴。那假侍卫似乎进的匆忙,没来得及注意地洞里的情形,只是轻车熟路的往地洞所通的方向狂奔而去,显然没有看到我们。
利用长明罡火,我见到他衣裳破碎淩乱,如被火烧坏,肩头露出一大块焦皮烂肉,背上插着数块断木,鲜血已经浸湿他那件侍卫服,虽然提气狂奔,但手却捂住腰腹间,看样子受伤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