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个无风的大晴天,我和张平、福九儿三人走累了,就草地而坐。
冬天已至,这样无风而阳光明媚的天气实属罕见,漫山遍野的败草枯枝被阳光一照却也金灿灿的闪烁眼目,就好象又回到深秋了。
我忙活一早上,此刻被这暖阳照射差点儿就要睡着,赶紧甩甩脑袋随口道:“经过郎中诊断,不是说那小美人只消休息数日便可康复么?九儿你干嘛还摆着张臭脸?”我扭头望着左右的福九儿和张平,这两人一早醒来后,便一直是这副表情,好象谁借了他的米还了他的稻似的。
福九儿长叹一口气,懒懒道:“颅内有可能染上风寒,这能说是数日便可康复?”
“不是有可能吗?只是可能而已,你担心什么?再说了,我媳妇不是一直都在照顾书彤么!便宜你了,我都没那福气躺着床上受人伺候!脑袋里要是染上风寒,那几率就和我学会天眼差不多大。”我摆出笑脸,用手肘抵了抵福九儿。
只可惜这小牛鼻子心思完全不在这,自然没听出我话里幽默成分。
自讨了个没趣,我转头望着同样表情的张平,问道:“秀才,把那些书信的事说说。”
张平面无表情的望着我道:“从你给我的这些信札的内容来看,这些信大多是由一个署名:‘藤兰’的女子所写,若我没猜错,写这些信札的藤兰定是和我在欲花楼相识的那个倭女****武藤兰。”
我忽然想起一些细节,便问道:“你曾说那倭女是和唐老板在天津港有生意来往,那么你从信札中有无看出费子聪对这些事了解多少?”
张平点头道:“费子聪应该是非常清楚,而且和龙彦彬、唐老板等人关系甚密!更有件事你应该很感兴趣,之前拐走弄琴那伙贼人便是唐老板的黑道手下,而从日期最近的一封信札上……我发现了个秘密,和你有关。”他说完,目光淡淡的望着我。
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道:“少卖关子了,快点说啊!”
张平望着我,忽然勉强笑着道:“算了,我还是回去给你画*……”说完作势要站起来。
“想逼我出手扁你是不是?”我恶狠狠道。
张平停下身,无奈道:“你真想知道?唉!是你逼我说的……费子聪已经花钱雇佣了天津一家势力不若的黑道帮会,目的是派人来京城干掉你,你现在是个危险人物……”
我愣了愣,回忆起那次夜里,费子聪的确说过这话,不过我根本没有想到费子聪已经都安排好了。
福九儿忽然站起身来,拉着张平说道:“秀才,那咱还是回府去吧!免得到时候遇到杀手会殃及池鱼。”
张平站起身,默默点着头道:“嗯!我们俩是无辜的。”
“你们两个混蛋!”我实在忍受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不过骂归骂,我还是立刻站起身往回走去。既然死鬼费子聪都安排了人来暗杀我,那眼下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费府,再凶悍的贼人,也不敢冲进朝廷命官的府里杀我这么一个小角色吧?
福九儿和张平同时裂嘴摇头苦笑,跟着我一同往回走去。福九儿甚至还叹声道:“自从认识了刁子,道爷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是打架,就是坐牢……”张平颇有同感地点着头。
四周荒野的安静,此刻在我眼里却是非常诡异,生怕一个不注意,树林里突然冒出一伙贼人举刀就砍。
“老大,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张平忽然一把拉住我,扫了眼四周,出言问道。
我也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原地转了一圈,只感觉到更加晕头转向了,哪里还分的清回府的方向究竟在哪?
福九儿一看我这慌张的模样,张口就道:“搞什么吗?我们迷路了?刁子你究竟是怎么带的路啊?”
毫无疑问,我们的确是迷路了。
“我哪知道!聊着聊着就走忘了,他姥姥的破树林都长一个德行!”我气急败坏的迁怒到地理原因上。
只得无奈的继续往前走着,只希望碰上一个砍柴人,好问问路。
约莫走了三里多路,前面忽然一阵马蹄声急促传来。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张平紧张地晃着身子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口中小声问道:“这么大动静,应该不会是贼人吧?哪有这么明目张胆敢在天子脚下光天化日就行凶……哎哟!什么玩意儿?”
只见一字被箭翎横穿的大鸟突然从高空中摔了下来,直接砸中张平的脑袋。
我拾起那死鸟,顿时惊叹这一箭的威力,竟然横穿至箭末,这需要多强劲的臂力啊!我伸手将那支箭拔了出来,拉出一道血花。
张平抚mo着脑袋,只见额头上似乎被擦破了点皮,留有几丝血痕。他夺过那支箭忿忿道:“你这畜生!不知你张大官人心情不愉么!欠揍!”说着就往腿上折去。
远处忽然一声爆吼:“住手!”
可惜话音传来已经迟了一步,那支箭已不幸被折成两截,再也没有横穿飞鹞的霸气。
我们三人立刻张目望去,只见十多匹轻骑已经渐渐走近,离我们数丈之外,中间那骑着匹黑骏马的少年身背长弓,猛地一拉缰绳,群马通通停了下来。惹着一阵尘雾向我们喷来,我只感觉对方拉缰勒马的造型颇有气势。
见那些人的打扮到也象是家奴,只是中间那少年穿着华丽锦袍却象是个公子哥。
还未待尘雾散尽,那公子哥身边一人指刀喝道:“何方刁民!看到八……”这人脸庞甚大,浓眉大眼,口大鼻挺,声音一出我立即明白这便是刚刚爆吼的那人。只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那公子哥挥手打断。
那人低头望了眼公子哥,马上将嘴闭紧只是对我们怒目而视。
那公子哥忽然跃下马来,动作利索,看来擅长骑射。他面上似笑非笑,目光只盯着张平,走了几步摇头笑道:“箭折了便算了。”他口中虽说算了,但面上神情却似乎在说:看你们那德行,肯定赔不起。
“不过那只鹞子还得给我,否则今儿猎物太少,我也不好向父……父亲交差。”说完便朝我们伸手。
张平看那公子哥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是由生自来的傲态,便别过脸道:“我们只是刁民,难道刁民被飞箭弄伤了额头,就受不起公子的一句抱歉?”
福九儿拎起那只死鸟的脖子,端详着道:“刁子,昨儿熬夜辛苦你了,等会回去我熬汤,嘿嘿!秀才啊,你还真是福星,天上掉下来的野味都能砸中你。”
我撇撇嘴道:“你熬汤?得了吧!还是让我小媳妇弄琴来做好了。”
那公子哥见我们一唱一合,却也不露声色,面上仍然挂着浅浅的笑意。不过他身后的大脸家奴却不高兴了,竟然摸着腰挂的刀柄大喝一声:“混帐!哪来那么多麻烦,我们少主想要回猎物,哪容的到你们罗嗦!”
那公子哥背着朝后一挥手,忽然很大声笑了笑道:“哈哈,没想到在下射中的鹞子能成为三位的美食,那便算了!在下不愿意扫人雅兴,这就告辞吧!”说完,他竟然真的拱手作别,掉头就走。
他身后那群家奴面上虽然不悦,但也不敢吱声。待那公子哥跨上黑马,又朝我们笑了笑大声喊道:“若是他日相见,希望三位能告诉在下,这鹞子是否美味。”说完掉转马头,飞驰远去,只留下漫天的尘雾。
“嘿嘿!还真是有趣,竟然就这么走了。”福九儿拎着死鸟,似是不解。
张平朝那公子哥远去的方向淬了一口痰道:“拽什么拽!等本才子考上功名,也一样高头大马,家奴成群!”
我看着二人,小声道:“嗯嗯……秀才你是有机会的,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回府的路,我饿了。”
二人一齐抛出利刃般的白眼,朝反方向走去,我赶紧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