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高的,你就不怕老子拼个鱼死网破么?”殷皓右手一扬,一把飞刀射向高尚武。
高尚武心中一惊,头一偏,飞刀从他的脸颊擦过,划出一道血痕。飞刀从下往上射,劲道和速度本就打了折扣,再加之两侧的悬崖上怪石嶙峋,遮挡了殷皓的视线。他手中从未射失的飞刀,竟被高尚武险险避了开去。
没想到这小子身陷绝地,竟还不肯服软,高尚武右手一摸脸颊,手心里满是鲜血,急败坏地大声吼道:
“开枪!”
架在岩石上的几挺马克沁重机枪冒出了火光,急雨般的子弹射在殷皓身前的泥地上,击起了一阵尘土。良久,枪声才停了下来。
“姓殷的,要不是大帅爱惜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刚才你还躲得过去么?”高尚武的声音从悬崖上传了下来,却再也没有露面,显然是怕殷皓突然发难。
殷皓脑中的金丹疯狂旋转了起来。躲得过去也好,躲不过去也罢,就算今日把命折在了这荒郊野外,他也绝不会向高烈臣低头。
“有些事,先生怕是还不清楚。大帅来这里之前,就已经下了命令,西二道街的那幢洋楼,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就在先生的一念之间了。”
殷皓眼中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和高烈臣拼个鱼死网破,安娜等人又该如何?
“好!要是安娜少了一根毫毛,老子就是拼着一死,也会要了你们父子的性命!”殷皓一扬马鞭,马背上顿时出现了一条血痕。战马一声痛嘶,撒开马蹄狂奔了起来。
“大帅,你没有事吧?”高尚武上前扶住了满脸尘土的高烈臣。
“嘿嘿,要不是事先在这里挖了个地道,咱还真不一定躲得过这小子的飞刀。”
“尚武,你是怕姓殷的不管那洋婆子,一个人逃之夭夭吧?”高烈臣眯起了双眼:“你见过驯马么?再烈的骏马,也斗不过善骑的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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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山峦上,卷起了阵阵乌云。寒入骨髓的春雨,迎面扑打在殷皓的身上,他胸中的怒火却越燃越旺。“招财赌馆”的事,根本就是高烈臣用来压制自己就范的由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是因为自己的这一身本事,引来了高烈臣的猜疑和觊觎,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认不得老子么?滚!”
殷皓手中的马鞭狠狠地甩在一个守城士兵的脸上。这士兵一声惨叫,脸颊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右手在马鞍上一撑,殷皓跳下马来。身下的战马又跑了几步,才在洋楼外的篱笆前停了下来。
“上校呢?”殷皓满身泥泞,劈头朝闻声跑出的谢尔盖问道。几个哥萨克人改不了军队中的习惯,仍然如此称呼安娜。
“上校在楼上,出……什么事了吗?”
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了。正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的安娜,满脸惊讶地看着殷皓。殷皓不由吐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头,身上的泥水滴在了被褥上。
“殷,发生了什么事……”安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殷皓用嘴堵进了肚子里。安娜身体一僵,双手随即搂住了殷皓的后背。
殷皓的心中燃起了再也无法抑制的暴虐之火。“撕”的一声,安娜身上的丝质睡衣被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凝脂般的肌肤。殷皓从前在电视里见到过一些动人心弦的外国女子,按照大学里一个室友的说法,这些女子是只可远视,不可近观。但这句话放在安娜的身上,并不恰当。安娜身上的每一道弯曲,每一处柔软,都让他深深地沉醉其中。
猛一使力,安娜被殷皓从床上抱了起来,双腿不由自主地盘住他的后腰。身体微微一沉,安娜一声轻呼,随即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双手死死地抓紧了他的后背。
殷皓的头枕在安娜****的胸脯上,耳边传来了安娜梦语般的呢喃。这些话,谁也听不懂,也无需听懂。这一刻,两人的心跳声都似乎同步了起来,再也分不开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殷皓赤着身体从床上站起身来。“刷”的一声,拉开了窗帘。窗外的雨幕里,百余名全身套在雨衣里的军人,仍然远远地围住了洋楼。枪口一动不动地对着洋楼的出口处。
“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殷皓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你走之后,说是最近这附近出现了一群杀人越货的强盗,奉什么高大帅的命令来保护我们的。”
安娜伸了一个懒腰,露出了雪白诱人的胸脯。正想把身子缩回被窝,看了看正站在窗前的殷皓,双眼眯成了两条好看的弧形,轻轻走了过去,把****的身体贴在了殷皓的后背。
“殷,你到哪里去?”
殷皓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高烈臣的所作所为,让他明白了很多道理。这个世界里,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避世逍遥的“桃花源”,自己冒冒失失地投靠高烈臣,希望能安安稳稳地和安娜一起过日子。这个想法,从一开始便错了。
高烈臣之所以敢对自己为所欲为,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功夫多么了得,而是他手中的几万军队,让他具备了这个实力。既然找不到一个避世逍遥的“桃花源”,那就干脆把这个世界搅得更乱,看看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殷皓的心里,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斗志。
“带我去找大帅。”殷皓走到楼下,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向他敬了个军礼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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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早就停了,远东旅馆前的地面上,水洼里通明的灯光与暗淡的月光和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奇异的景象。
殷皓一脚踏碎了地上的光影。身后,是高虎、姜德彪,和另外的两人。这两人据说原是姜德彪的手下,几年前和姜得彪一道投奔了高烈臣。
“几位,住店还是……”柜台后,一个长衫男子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
“张老板在吗?”高虎放下自己的藤箱:“奉天的林老板托我们给他带点货。”
“在,在,老板早就交代了,要是奉天的林老板差人来,只管通传便是。”男子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各位,这边请。”
高虎上前一步,靠近了在前面引路的长衫男子。左手猛地捂住对方的嘴,右手把住他的额头,用力一带。一声脆响,男子的脑袋垂了下来。姜德彪朝身后的两人打了个手势,两个人抬起了尸体,摆出正伏在柜台上睡觉的模样。
走过长长的走廊,是一间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木门。推开木门,是一个带有西洋风格的套间。一个身穿金色马甲的男子站在暖融融的壁炉前,眼里闪过一缕惊慌的神色。
“张老板,高大帅托我来问候你。”高虎脸上的刀疤变得通红,看上去就像一条狰狞的蜈蚣。
男子刚想张嘴,一柄冰凉的匕首就插进了嘴里,紧接着只觉一阵剧痛,四肢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殷皓松开手中的匕首,匕首从这人的的嘴里插入,将脑袋刺了个对穿,钉在椅子的靠背上。熊熊的火光下,这人的四肢还在轻轻抽搐。
殷皓铁青着脸走出房,高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几人走下石阶,迎面走来两个少女。其中一人,竟是那熊若诚的妹妹熊若盈,另外一个,看穿着像是她的丫环。
“咦,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众人本不欲多事,低下头匆匆走过,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少女认了出来。
“原来是熊大小姐。”姜德彪脱下瓜皮帽,满脸笑容地问道:“这黑灯瞎火的,大小姐不在自个的洋楼里歇着,怕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少女瞪圆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瘪了瘪嘴:“我哥整天就知道和那些老头子在一起……”话没说完,她和身旁的丫环就被捂住了嘴,倒拖着推进了不远的黑巷。
姜德彪掏出怀里的象牙柄匕首,反手一划。那名丫环打扮的少女一声轻哼,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红线。突然,红线绽裂开来,喷出一股血箭。这一刀,几乎将丫环的脑袋割了下来,只剩下半片皮肉与身子相连。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多事。”姜德彪“嘿嘿”一笑,匕首向熊若盈的喉间割去。忽然从手腕上传来一股大力,任凭他如何使劲,匕首都寸进不得。回头一看,竟是那殷皓。
“姓殷的,你这是干什么!”
殷皓的左手稳如磐石:“我只答应大帅杀一个人。”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殷皓右手一扳,“叮”的一声,姜德彪刺向他腹部的另一把匕首断成了两截。
高虎提着藤箱的右手轻轻抖动起来。临行前,大帅有过吩咐,只要行动中殷皓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就让自己格杀无论。
藤箱里有一把改装的德国花机关,只要高虎一握藤箱的提把,50颗子弹就会在一瞬间射向殷皓的后背,以自己和殷皓不足两尺的距离,他有足够的把握一击必中,但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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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德国花机关,即MP18型冲锋枪,是世界上第一种大规模在战场上使用的冲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