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彭道人
青远镇。
又是一个地方。
绿衣的楚苑撑着伞匆匆走过,弱水的气息又消失在了这里。半个多月,楚苑揉了揉酸酸的腿,虽然能像妖精们那样活千年,身体却依旧是人类那样柔弱,甚至连法术也修练不了。
腹中传来饥饿的抗议,她不得不停了下来,这样该要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弱水他们啊?早知道就该带紫出来了,或者那个妖精都行,至少能用法术让自己赶路快点。
走进路边的面摊,点了碗阳春面,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大胆妖精!往哪跑!”惊雷的声音外耳边炸起,楚苑皱眉,居然真的是妖精,看着脚下那条透明的光线,无数的记忆涌入脑海。
是的,连楚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当她遇见一个妖精时,便会有这条光线,然后是妖精繁杂的记忆……而后,这些妖精便会知道自己叫楚姑娘,而且对自己总有莫明的情绪,她抬头看向传来声音的巷道,果然,又一道碧色的瞳眸也看向了她。
那碧眸的主人朝她笑了笑,声音却外耳边响起,“楚姑娘,这老道忒太烦人。”
那是心灵的交流,楚苑回笑,这只猫妖居然修行了近千年,那老道的几下,对它不过小孩儿把戏而已。
“啊!!!”果然,那猫妖玩腻了,朝楚苑挥挥手,接着巷里传出惨叫。
“呸!”片刻,巷里走出衣衫褴褛的六旬老道士,“要让道爷捉到你,有你好受的!”骂骂咧咧间,他朝楚苑呆的面摊走来,拍了拍桌子,“来三碗面!忒个猫妖,把道爷都折腾累死了……”
楚苑好笑的看着他,要是猫妖心存玩闹,这老道又怎么能还完好的坐在这儿吃面?
“唉,我说彭老道,你那猫妖要什么个时候才能降得住啊?”邻坐的几个大汉调笑的说道。
老道脸一红,吱唔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出来,正巧卖面的老板娘已经端上面来,他赶紧低头吃面,干脆不予理会那几个人。
楚苑当然知道这场闹剧,这老道三年前路过青远镇,遇到了已有九百多年的猫妖夜凉,虽然明知不敌,老道却依然不危!
最后被夜凉结结实实捉弄了一番,却没取他性命,这妖也是善妖吧,楚苑想着,后来,这老道却像中了魔样,天天守在这巷子口等着收伏夜凉,夜凉若心情好,便如刚才般捉弄捉弄他,若心情不好,直接忽视。不过可悲的是只有他能看到那只猫妖而已,旁人只道这是个老疯子,妖没捉到,却落了许骂名。
喝完碗里最后一口面汤,楚苑起身正要走出面铺,身后却又响起老道的低声自语,“这年头是越来越怪了,妖精们居然都排队去山神庙上香了,就不怕天雷劈死它们……”
楚苑刚抬起的脚又落了下来,她转身坐在老道面前,“道长方才说那话可是真的?”
老道愣住,吐出刚吃进嘴的面,抬头看着面前这眉清目秀的绿衣少女,“姑娘是说的哪句?”
楚苑皱眉,扣了扣木桌,缓缓道,“道长说,妖精去了山神庙上香,小女子想知道,道长说的是否是真?”
彭老道却是震惊,刚才那话说的几乎自己都听不太明了,这少女怎么,隔着这么远都听见了?左右观察,却未见楚苑有不妥之处,心中大呼,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他为难的看了眼四周,“姑娘,你……”
楚苑浅笑若梨,“道长说便是了,别人只道会是假,怎么会信……”
彭老道老脸一红,想来楚苑这话也对,放下筷子,“这个说来可就怪异得很了,小姑娘真要想知道?”
“小女子自幼对奇闻异谈感兴趣,听过的怪异之事也不知有多少,道长但说无妨。”楚苑淡淡的说道。
彭老道却还是沉吟了会儿,才呼出一口浊气跟楚苑说起,妖精拜庙的事由。
“说来奇怪,这妖精聚起本来就少见,这妖精一堆一堆的排队给死对头的山神上香,我那天正好醉在了山神庙,半醒半迷糊间,听得外面有奇怪的哭喊声,那时正是午夜,阴冷的风吹在面上,酒劲醒了大半,这风来的邪,当我轻轻睁开眼睛时却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彭老道后怕的缩了缩脖子,眼睛却瞄到一脸平静的楚苑,这妮子,怕不简单那!喝了口清水,“那是多少只妖精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山神庙外的空地,少说也近了五六百的的妖精……”听到这儿,楚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唉,说实话,虽然我是个道士,平时也只能管捉个小鬼小妖的,修行不够啊!想当年我师兄,要是遇见过这般多的妖精,挥剑便上去杀他个精光!”
楚苑微笑,“那后来又怎样了?”
“后来?”彭老道摆了摆手,“没有后来了……”
“为何?”
彭老道苦笑着叹了口气,“一个大活人在山神庙中,它们能否知道吗?”
楚苑心下一惊,以妖精们的性格,这彭老道居然还能活下来……
“我当时刚睁开眼睛就昏了过去,醒来已经是日照三竿了,庙外庙内都是原来到样子,唯有那半截断香告诉我,那不是一个梦寐……”
楚苑不在提问,而是在内心深深的震撼,殉臧的重生难道对妖精们都那么重要?它们是想要干什么?
流苏它们也是这样的心情吧,那毕竟是它们的王,楚苑叹着,那跟自己也无关系而已,自己要做的只是要把流苏拖住,殉臧醒来半个月只要不见流苏,对影承诺自己就做到了。只是影,殉臧都快重生了,而你,又在哪里?
“姑娘……”彭老道郁闷的扯了扯衣服,这绿色少女古怪的很,要不是没妖气,还真像只妖精一样,见楚苑还在发呆,彭老道摇了摇头站起身付了面钱,正欲走人,却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截树根,“唉,小姑娘,你我也算有那么点缘分,这截仙根我留来也没用,给你,兴许还能让你容貌老得慢点……”说道后面就是叽叽歪歪的叨念,人也转身走进了巷道。
紫色的蔓藤从地面冒出,紫站在巷口的杨树下,刚才彭老道的话,他也听到了,面色一紧,殉臧啊殉臧,你终于是要行动了吗?
紫色的藤绕进巷里的一户人家,夜凉趴在房梁上,耳边传来声音,“阿凉,见老朋友来了,怎么都不出来欢迎欢迎?”
碧眸一动,听得着熟悉的声音,呼噜的一声滚下了房梁,黑色的毛发暴立,警惕的看着周围,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
居然是瑶池仙根!楚苑抚着那截彭老道留下的半截断根,“可惜断掉了,不然……”心里却是道,这道士还真心好,难怪那猫妖也不愿杀他,收好仙根,楚苑望了眼那条巷子,彭老道早已不见了踪影,怕只是一面之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