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弱水.弱水.”她回过头,看到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他伸过手,流莹血光似心脏般的水皿。
“不!不要!”那是禁涟的么?不,他怎么可以伤害禁涟?她后退着。
少年突然冷漠,他握紧手中的水皿,低声叹息,“弱水,你还有选择么.”
第一章
阴色的云层,似乎这雨是下不停了,滴答在绿竹屋檐下,楚苑举着半开的油伞,手指轻轻用力,撑伞没入连绵的雨水中。
青石板的山径,空无一人,绵绵的竹海消失在笔直的尽头,这鸢山,石板路是通往山下的唯一路径,绿色竹海中很容易迷路。楚苑缓步走在湿润的石板路上,绿色的裙角有许湿润,她皱了皱眉头,要不是因为山上的日常事物突然用光,自己怎么会冒雨走这条路。
她目光深远的望着竹海消失的尽头,那其实不是真正的消失,而已转折,诡异的转折,错觉消失的尽头,然而在这条路,却有九十一处转折,如同佛道的九九归一,而那一处,是个古老的镇子。
微作停留,将裙尾挽做一个结,她继续向前走去,加快了脚步,要不天黑前怕回不来了。
雨似乎小了点了,阴鸷的天空似乎隐约间出现了丝,许久不见的光辉。
突然哗啦一声,天空的一处似乎是泄了道口子,密集似溪水般涌出一股雨水流,那水竟然透莹的紫蓝色,神秘而梦幻,楚苑怔怔的看着那道雨水,回神后,那仿佛流一个梦,雨停了,天空完整无缺,只是浅浅的露出湛蓝,东方流泄出快几月未见的阳光,映得未干的水露,莹莹发光。
轻轻叹息,收起那雨伞,她知道那绝对不是一个梦,亦不会是错觉,她还知道,那道水流,此刻已经淌在自己竹屋后的莲池中,然后的映着纯净的天空,整个竹林会回荡着水声。如悠悠的歌声……
那是个妖,亦或许说是堕落的神。依稀记得那个名字叫弱水。寂寞孤独的天河水神,弱水。
目光望向天穹,如同弱水映这天空,那里是个怎样的地方?
是多少年前遇见的她?她有怎样的故事?记忆悠远,楚苑揉了揉头,绿色的蔓藤从竹林中伸出,绕上她的脚踝。
妖艳的火红色出现在绿色的竹海中,那是个绝美的人儿,他含笑走向发呆的楚苑,绿色蔓藤绕在他玉白色的手指。朱红的唇启,“小苑苑,下山怎么都不叫上我?”
回过神来,楚苑拍开他正要围上自己脖子的双手,“只是去买点东西。”
绿色的蔓藤铺散开来,他魅然一笑,声音带着蛊惑,“弱水回来了。”
“看到了。”又是一声叹息,回来了又如何?多少年了,她不是一直都在徘徊么?
“我要和你一起去山下。”像撒娇,却不可回绝。
楚苑深深的看了眼这妖精,无言的转身重新踏上路途,她明白这妖精是为何要跟自己下山,他还在担心,担心那个人会突然出现。
青蔓见楚苑没有说话,便知是应许了自己,满路绿色的蔓藤哗啦一下缩入他绿色的袍子底下,妖艳的笑了笑,面目却变得平庸。
新月镇。
这是离鸢山最近的小镇,楚苑虽说不常下来,但却对这里无比熟悉,那是听鸢山妖精们说的。
镇子里就那么许人,来往的人也不多,楚苑,他们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是邻居。
张大婶收回最后一个粗茶碗时,她看到了一前一后的楚苑和蔓青,“哟,楚姑娘又下山买东西来啦?”
“这才多少时间张大婶怎么都在收拾东西了?”楚苑看着张婶收好的茶碗,含笑问道。“唉,天气不好,这生意不景气,都大半天了,都没人来。还不如回家睡觉去。”
张大婶唉声叹气的收起那个茶碗,心里直骂这鬼天气,却又无奈的对楚苑笑笑。
走过这镇上唯一的茶铺,楚苑走进了不远的米铺。
眼角却看到蔓青神色异常的看着前方,顺着他的目光,楚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透蓝色的衣裙飘在风中。
宛如流动的一汪水流。
那是弱水。
她就站在那片柳荫下,风撩起有些泛蓝的发,美艳不可方物,她是弱水,天河的神,堕落了,却依旧那么出尘,目光望着的是柳树旁的湖水,氲氲水雾的眸子,她突然转身,“楚苑,可以在这里种下种子么?”
虽然隔得很远,楚苑依旧把这话听的清清楚楚。
她叹气,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若你觉得适合,便种吧!我只是一个人,并不能管制你们太多……”
这话似乎也是说给旁边的蔓青听的,楚苑走进米铺,提着米出来时,弱水已经不见了。
见楚苑出来,蔓青赶紧接过米袋,献媚的笑道:“小苑苑,你……”
楚苑挥手打断了蔓青的话,把伞塞进他怀里,“去买点油盐,然后就到镇外等我。”
“你去哪?”蔓青看着远去的背影。
“雨楼!”
雨楼。
青楼。楚苑推开紧闭的大门,白天,这里是那么的清静,与晚上的笙歌欢笑简直是天地之差。
其实雨楼跟青楼也是天地之差,优雅的后院,种满了从鸢山移植下来的青竹,精致的阁楼宇轩,有些书香气质的女子站在楼上,对楚苑笑了笑。
那是书画,一只画妖。
“楚姑娘。”书画唤道这个除了蔓青,所有妖精对她的称呼。楚姑娘,多少年了,要不是蔓青叫小苑苑,自己怕都忘记自己叫楚苑了。
摇了摇头,甩掉那繁杂的记忆,却有些渐渐清晰。
书画抚了抚耳边的发,“楚姑娘又在想什么了?”
张嘴,却又把那声叹息咽了下去,楚苑提裙走上阁楼,“能让我看看流苏吗?”
书画眼里闪过警惕,轻声问道:“是他回来了吗?”
他?楚苑闭上眼,若是他就好了,她深呼吸了口气,“书画,我有预感,殉臧他……他要重生了!”
抚发耳边的手触然停下,是他?不是他吗?
“那……”
“流苏也快醒了,但现在不行!”书画惊愕的看着闭眼的楚苑,“现在不行!流苏必须等到影回来才能醒,你明白吗?”
楚苑睁开眼睛,意味不明的闪动着,记忆断续的涌出,她表情有些痛苦,弱水,弱水……
书画默然,她看向巍峨的鸢山,“弱水,她回来了……”声音突然空灵,“是第九千次了……殉臧预言的时间了么……”
蔓青在镇外的田间的陌上坐着,绿色的蔓藤缠绕着他周围,水中荡漾,绿藤裹着圆滚滚的东西落在他身前。
绿藤散去,那是只玉白色的乌龟,它挥动的前爪。
“白玉龟?”蔓藤诧异。水蓝色的身影并肩坐在电陌上,迷雾的眼睛,弱水拾起地上的白玉龟,“是天河的禁涟……”
她的语气缥缈,蔓青不能理解的情绪盈绕其间。
“天河旁唯一能存在的生灵,天河之水,唯有禁涟的壳能载……”
天河?蔓青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曾经的天河女神,现在的人间水妖,似乎是在说给蔓青听,又似乎是在自语,“它是世界上最单纯,最单纯的生灵,它只有单一的思想,守护天河……天河呢,其实是不需要守护的,谁能伤害到天河呢……”眼里深深的回忆着,“禁涟好傻好傻,他竟然听了那个人的话,真傻,难道这样就可以守护天河了吗?”也不知道她在说的是那个禁涟,蔓青心里叹气,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他听楚苑说过弱水的事,那个禁涟,似乎就是自己的从前,楚苑,似乎也是不需要什么保护的,即使保护,自己又能做到多少?自己不过是一株花藤而已……但他依旧那么……嗯,是弱水说的傻吧!
“蔓青!”楚苑怀里抱了个巨大的长柜,朝陌上发呆的蔓青朝了朝手,旁边的弱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那只白玉龟脱掉了壳,血梅斑斓的开在玉壳上,惨死的白玉龟,这不是禁涟……
蔓青站起身子,绿藤迅速的消失在袍子底下,“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啊!”
有些抱怨,却接过了那巨大的柜子,“是流苏?”
“还有书画。”楚苑理了理杂乱的衣裳,“走吧。”
奇怪的看了眼柜子,柜子里的妖似乎感应到他的疑惑,里面传出书画无奈声音,“楚姑娘坚持要这样做。”
“哦。”没有太多疑问,蔓青微微一笑,她喜欢便就好。
柜子里传出叹息。
路上,楚苑一声不发的走者,沉闷得气氛,蔓青张嘴想要逗楚苑笑一笑,这似乎已经是习惯了,多少年的习惯。
多少年前,他还是一株柔弱的不知名的野花藤苗时,那个清秀身影带者莺歌的笑,把他装进竹篇的背篓里,种在了那湖池边。那里有已经有很多妖怪了,包括那池弱水。
他不知道楚苑到底是谁,他只知道是鸢山所有的妖都尊敬的唤她楚姑娘。
清凉的风扰乱了蔓青的思绪,定下神来,看到楚苑站在不远的竹海中,绿色的衣裙飞舞,宛如绿海中起舞的精灵。空气中弥漫着莫明的香气,是什么花?
花?蔓青突然打了个机灵!是他!恐惧溢上心头,对,这香气是他!另一株花藤,紫藤花!
“小苑苑!”蔓青快步跑向竹海中的楚苑,一层诡异的光壁挡住了他的身影。楚苑回头对他一笑,嘴形间是:“不用担心,我没事。”
蔓青却是抓紧了手里的藤条,书画的声音再度传出,“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竹海中的楚苑渐渐消失在了里面,蔓青的心却渐渐冷却,突然,他回头,看到青石板的尽头,嫣紫色的花在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