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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梁启明的车稳稳地停在江莫寒家门口,坐在车里的他,又在习惯性地轻敲手表。外面日头毒辣,车里开着空调,凉气很足,他喜欢这样冰凉的感觉,尤其在这样的盛夏。很快,他看到房子里走出一个人,一手牵着一条狗一手转着篮球,刚刚走出门外,他便按响了喇叭。
江莫寒顿了顿足,扭过头来,一眼便将目光锁定在了那辆车上。梁启明透过车窗看清楚了他的脸庞,眼里划过一丝冷光,嘴角翘了翘,拉开车门有条不紊地下了车。
他站出来的那一刻,江莫寒将手中飞快转动的篮球握住,眼光移到了梁启明脸上。不知为什么,当眼睛对上梁启明的目光时,江莫寒忽然有一种不知因何而来的寒意和敌意,他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说,有的人从见的第一眼就决定了最后的人生。
他一直以来对这句话不置可否,直到刚才。
他不会想到,眼前这个人,在今后的一年里将彻底地改变他的人生。他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人,将是四年后的自己精心策划一心想要杀掉的人。如果时光能停留在那一刻,让他预知未来的命运,那么,他估计在第一眼见到梁启明的时候,便会一刀将他砍死。
然而最后的事实与此唯一的不同,便是杀人的工具不一样。一刀砍死与一枪打死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你好,请问,你是江莫寒先生吗?”梁启明的声音不急不缓,镇定平静。
江莫寒望着他,目光如深邃的湖水,点了点头。
梁启明嘴里发出一丝轻笑:“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打扰一下,我想知道,陆雨嫣是住在你们家吗?”
地上的叮当发出了呜咽声,不停地用身体擦着江莫寒的双腿。江莫寒淡漠的眼神盯着他,道:“请问……你是?”
梁启明脸上依旧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缓缓道:“哦,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梁启明,是百圣集团的副总裁,同时,也是陆雨嫣小姐的未婚夫。我和我的未婚妻……最近有一些矛盾,可是还未及时解开,她就闹了小孩子脾气,躲到同学家来了。因此,我很感谢这些天来你们对她的照顾……那么,江先生,陆雨嫣现在在家吗?”
江莫寒怔了一下,他知道陆雨嫣住在自己家是为了躲避逼婚,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的未婚夫竟然会找到自己家。看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知为何,江莫寒的胸口紧了紧,半晌,他指指门口,薄唇轻启:“她在。”
梁启明抬头观望了一眼房门,嘴角扬了起来,笑道:“多谢你了,江先生。那么,现在我可以进去找我的未婚妻吗?”
江莫寒不禁觉得好笑,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而且态度语气丝毫不失分寸,言语字字落到点上,目的直指陆雨嫣,虽然一直在得体地询问,但是那无言的宣告已经很明显了:第一,陆雨嫣是我的未婚妻,我找她理所应当合情合理。第二,我的未婚妻住在你家里,和你共度多日,对此我很不满。
江莫寒是个聪明人,无论是谁说话、话里有几个意思,他听一遍自然就都明白了。于是他点点头,笑道:“当然。”
此时,街道尽头传来付杰希的一声呐喊:“江莫寒你快点啊!还打不打了,这大热天你让我们等你多久?”
江莫寒扭头看到了正在向他挥手的付杰希,心中暗骂了一声,但是又不好表现,就隐忍着没有发作。
“那……江先生,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就进去了,我保证不多耽误时间,会尽快将她带走。”
江莫寒睨了一眼梁启明,点了点头:“知道了。”
梁启明微微颌首,微笑着道了谢之后,就走进了他的家门。江莫寒忍不住抬起目光,注视着陆雨嫣的房间窗户,不知不觉蹙起了眉。
“莫寒!你到底还来不来啊?”付杰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江莫寒牵动手中的绳子,扯了扯叮当就走了过去,到付杰希身边时,一下子将球砸在了他脸上,不过付杰希手疾眼快,一把抱住了球。他勾着江莫寒的双肩,边走边问:“刚才那人是谁啊?看着来头不小啊!”
江莫寒嘲讽地笑了一声,道:“来头是不小,而且还很大。”
“哦?”付杰希来了兴致,眼里发出了光芒,“讲讲,讲讲,是谁啊?”
“大公司的副总裁,而且……是陆雨嫣的未婚夫。”
听到这个,付杰希一下子从他身上弹开,惊叫道:“什么?陆雨嫣的未婚夫?!”
江莫寒面无表情,嗓子里发出了沉沉地一声“嗯。”
付杰希在地上拍着球,无比兴奋地分析道:“怪不得啊怪不得,我说这丫头怎么老住你家呢?你那次还说什么躲人,原来……是躲人家未婚夫啊!咦?不过我就纳闷了啊,你说她要是不喜欢那男的,干嘛要跟人家订婚?订了婚又想跑……不过怎么说呢,也不至于躲吧,大不了不结婚就是了!哎,女人的事情可真麻烦……”
“我看你才是麻烦到家了。”江莫寒给了他个白眼,加快了脚步,远远地将付杰希甩在身后。
“靠,你骂我!”付杰希抱住球,一溜烟追了上去,“哎,我说,既然你知道人家姑娘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放他进去?撒个慌不就得了?而且,留他和陆雨嫣两个人在家,你也放心?”
江莫寒目光黯淡,垂下了眼皮,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
付杰希看他的样子,“切”了一声,道:“你是不愿意让人家住你家吧?哎我说江莫寒,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要是一个男的住你家你不乐意也就算了,那么青春靓丽的大姑娘住你家你不仅不烧香拜佛,竟然还引狼入室!”
“你够了。”江莫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然道,“那是人家未婚夫,我有什么资格藏着陆雨嫣?他不跟我急就算好的了。再说了,我正巴不得那人把她领走呢,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付杰希在一旁目瞪口呆,伸出中指鄙视着江莫寒,说:“你行,你最牛,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对女生免疫的男人,我们普通人哪能和你的思维方式比呢?不过我又再次证明了老天爷的不公平:为什么好事全都轮到了你身上,而从来不光顾我们这些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呢?!”
远处,付杰希的嚎叫声划破天际……
梁启明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很快,他就听见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他加速流动的血液。他挪动了一下脚步,躲开了猫眼,只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谁啊?”
果真是陆雨嫣的声音!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眼里划过一道寒光,抬起手臂敲了敲门。
不出两秒,门的后面,出现了那个令他日思夜想却又爱恨交加身影,她扎着宽松的马尾,柔软的头发垂在前额,身上穿着一条家居的淡蓝色裙子。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眼睛里的光从明亮变成了黯淡,这个细微的变化令他眼光一凛,血液直往上涌。
陆雨嫣的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样,身体变得极为僵硬,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嘴巴也像是被缝上了一样,满脸忧虑地望着梁启明,这个她一直躲避的面容,说不出话来。
良久,梁启明淡淡地笑了:“怎么,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
“梁……梁先生。”陆雨嫣干咽了一下,声音颤抖着。
梁启明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声音低沉着,俯身问道:“你就这么怕我?竟然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雨嫣,叫我启明,我是你的未婚夫,你这么叫……岂不是太生疏了?”
陆雨嫣有些胸口发闷,她的头下意识地微微后仰着,以和梁启明保持距离。
“怎么,还不请我进屋?”梁启明直起身来,笑着问道。
陆雨嫣慌乱地笑了两声,急忙开门道:“请进请进……”
梁启明眼里划过一丝狡黠,侧过陆雨嫣的身子,走进了屋里。客厅里整洁明亮,宁静温馨,空气中漂浮着一种清新的香味。果然,是有女人在的家。
“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吧?”梁启明背对着她,问道。
“嗯,挺好的。”陆雨嫣小心翼翼地答道,突然想起来什么,便说,“对了,你先坐吧,我去给你沏茶。”说完,陆雨嫣转身来到了厨房。
梁启明看着她俨然主人的样子,心里不禁泛起了一股醋意,望着她在厨房里熟练地找东西的样子,他心里的醋意渐渐转变成了怒意。
陆雨嫣从橱柜里找出上次爸爸送来的茶叶,关上橱柜的门,刚刚转过身,便一头撞进了梁启明的怀里。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睛不敢去看梁启明的脸,慌慌张张地嗫喏着:“茶……茶找好了,我这就去泡。”
“雨嫣。”梁启明双手拦住她,低沉的嗓音从胸腔里发出,“我不喝茶。”
“那,那要不……”
“你房间在哪里,我能去看看吗?”
陆雨嫣紧张的心情有点平复,呼出一口气,轻轻笑道:“能,当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