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莫寒回来后,先是查了天气预报,那天是7月18日,四天后,也就是7月22日,南鸣市将会有大雨来临。而南鸣的雨天,总是会伴随大风和电闪雷鸣,如果有台风过境的话,那就更完美了。那个计划已初具雏形。
那天中午,碧空如洗,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气总是好得出奇。湛蓝色的天空上漂浮着朵朵白云,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刮过,阳光暖暖地照在草坪上。
江莫寒在院子里给叮当洗澡,叮当摇晃着脑袋一声不吭,听话安静地窝在水盆里。陆雨嫣站在不远处看,她觉得看狗洗澡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江莫寒打开水管,将水冲到叮当身上,一边在飞速转着大脑,片刻后,他有意无意地说道:“陆雨嫣,你听说过阴间和阳间,有一个共通的地方吗?”
陆雨嫣愣了愣,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想问问你。”
“没听说过。”陆雨嫣摇了摇头,“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有共通的地方,那岂不是死人能和活人见面了?”
江莫寒轻笑了一声,道:“可是,有很多事情是我们不能解释的。比如说,人能听到的声波和动物能听到的声波就不一样,我们不能听到的声音,可能叮当就听得到。”说着,他笑着拍了拍叮当,又重新看向陆雨嫣,“所以,是不是可以说,有一种频率的声波,是人听不到,但灵魂能听得到的?”
陆雨嫣听得不寒而栗,摸了摸胳膊说道:“然后呢?”
“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个实验,说是美国有一个人,他发明了一台可以制造奇特声波的机器,目的就是帮助那些失去孩子的母亲,通过那种声波和孩子的灵魂说上话。”江莫寒关了水龙头,打开吹风机吹干叮当身上的水,看着陆雨嫣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是在规定的时间段,因为灵魂都是晚上出来的,尤其是凌晨一点以后……”
陆雨嫣不由自主咳嗽了一声,但仍然聚精会神地听着。
江莫寒睨了陆雨嫣一眼,冷笑道:“你还想不想听了?”
“想啊。”陆雨嫣说着走了过来,坐在了台阶上。
江莫寒继续开口说道:“那次实验,他一共纠集了十几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一同进入一个密闭的房间,房间里,放着那台机器。等到夜晚降临时,他开始让机器制造那种声波,人类是听不见的。那些母亲集中注意力,心中默念着自己孩子的名字,头脑中想象着孩子的样子。很快,时间就到了凌晨一点,慢慢地,她们开始听到细微的声音……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们的意念越来越强大,那种声音也越来越强大,最后,她们能清晰地辨认出,那就是她们孩子的声音。孩子们很想念母亲,有很多的哭声,也有诉说思念的话语……那种声波招来了死去的人的灵魂,使得阴阳相隔的人也能交流了。”
江莫寒说完,叮当身上的水也差不多擦干了,他扭过头来看着陆雨嫣,此时的她,似乎陷入了沉思。
“嘿,在想什么?”
“如果真的能那样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也能和妈妈说上话了……”陆雨嫣笑了笑。
江莫寒怔了一下,他似乎忘了,陆雨嫣的母亲早几年就去世了。没想到,竟然勾起了她的伤感。他清了清嗓子,淡淡地道:“这种实验,谁知道是真是假呢。不过,有时候人出现的幻听,可能是真的也说不定呢。”
陆雨嫣抬起眼来,注视着江莫寒,半天没有说话。
江莫寒瞥了她一眼,“怎么,这就被吓到了?”
“我不是被吓到,而是觉得……很奇异。”
“真的不怕?”
“不怕啊。”
江莫寒嘴角翘了起来,站起身说:“=对了,你想不想看一个纪录片?”
陆雨嫣疑惑地望着他。
“关于这个的。”江莫寒补充道。
陆雨嫣想了想,没说话。
江莫寒冷笑了一声,轻蔑的眼光划过陆雨嫣的头顶,转身向屋里走去。
“等等。”陆雨嫣站了起来,“我看。”
江莫寒点点头,“好。”
那天晚上,在偌大的客厅里,江莫寒将光碟放好,沙发上坐着陆雨嫣。忽然间,灯灭了,只剩下巨大的荧屏上放出来的光。陆雨嫣扭头看着站在墙边刚关了灯的江莫寒,问:“非要关灯吗?”
“不然呢,开着灯看恐怖片,就相当于逃掉体育课,一样的没劲。”说着,江莫寒来到沙发另一端坐下,将两罐啤酒放到桌上。
“先说好,不许乱叫。”江莫寒注视着荧屏说道。
陆雨嫣扭头看了看他,“当然。”
半个小时过后,影片渐渐达到高潮,恐怖的气息越来越重。陆雨嫣一直都在强撑着,她的双手抓住了旁边的抱枕抱到怀里,手心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她想好了,等会儿出现最恐怖的画面时,她就闭上眼睛,或者直接用抱枕蒙住双眼。渐渐的,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心跳越来越快,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流动。
影片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一开始,周围人都以为她出现了幻象,可是女孩总是百分之百地肯定,她看到的情景都是真的……有一天夜里,她在浴室刚洗完澡,正站在蒙着水气的镜子前擦头发时,忽然,镜子中出现一个……
刹那之间,陆雨嫣憋住呼吸,急忙扭过头闭上眼睛,心脏剧烈跳动,胸脯微微起伏着。几秒钟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咦?莫寒哥哥呢?!
陆雨嫣看着空荡荡的沙发,刚刚还坐在那边沙发上的江莫寒,此时竟然没了踪影。难道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看吗?莫寒哥哥人呢?他什么时候走的?!
陆雨嫣不敢想下去,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都在发抖,全身的汗毛几乎都立了起来,冷汗瞬间窜出毛孔。她四处张望,就是不见江莫寒的身影,此时,眼前的电视上还在放着浴室里的画面,恐怖的旋律钻入她的耳朵……
“莫寒哥哥?莫寒哥哥?”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可是,没有声音回答,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了电视的声音,和她刚才的声音。容不得多想,要她一个人看下去,她还不如立刻去死。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灯光开关处,“啪”的一声把开关按下去。
可是,客厅的灯并没有亮起……
那一刻,陆雨嫣的腿都要软了,她着急起来,反复按着开关,可就是不见灯亮。她回头看着唯一发出光源的电视荧屏,大脑极速运转着:现在,要么去把电视关掉,要么,就快速跑到楼上去开灯。可是,如果将电视关掉,影片是没有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整栋房子的黑暗。如果选择跑到楼上去,那么有可能所有的灯光系统都坏掉了,结果可能比第一个还要恐怖……
陆雨嫣干咽了一下,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咬咬嘴唇,冲到电视前关掉了电源开关,荧屏发出的光立刻消失了。此时,客厅一片漆黑,夜色如墨,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只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胸口急剧起伏着,大声叫道:“莫寒哥哥!”
屋子里安静不已,只回荡着她空洞的声音。
没有回答,还是没有回答……
“莫寒哥哥!江莫寒!这一点都不好玩,你快出来!”
眼前是无边无尽的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二楼楼道里的灯亮了起来,陆雨嫣扭过头去,只见江莫寒站在楼梯上,颀长的身影被灯光照出了一种雕像感。他双眼迷离,凝望着客厅中的陆雨嫣,默不作声。
陆雨嫣几乎喜极而泣,拔腿跑了过去,道:“莫寒哥哥,你……你终于出来了!”她喘着气,站到他面前,眼睛里全是惶恐,“客厅的灯,怎么不亮了?”
江莫寒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忧伤,嘴唇缓缓张开:“出故障了。”
陆雨嫣恢复过来,脸上突然没了笑意,直盯着江莫寒,问:“你去哪里了?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答应?”
“检查电路。”
江莫寒漠然道,目光从陆雨嫣头上轻轻飘过。他侧身擦过陆雨嫣的身体,下了楼,走向开关处,“啪”的一声,客厅亮了起来。
陆雨嫣愣愣地站在那里,身子仿佛瘫软了一样,没有一点力气。良久,她才转过身下了楼,浑身疲乏地坐到沙发上,喘着气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故意吓我的……要真的是的话,我就恨死你了。”
陆雨嫣惊魂未定地拿起桌上的啤酒,刚才的经历使她干渴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