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食堂里,何夕就开始东看看西望望,魂不守舍的。
“何夕啊……你怎么了?找什么呢?”雅荟把装食物的饭盘端来,坐在她旁边,奇怪的问。
“哦,找人啊,约了一起吃饭的。”何夕笑笑,继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找。
“那你也去打饭啊,不然一会就没有了,不然我帮你找,你去打饭。”雅荟无奈的叹口气,说。
“没关系啊,吃什么不行,先等到人再说吧。”何夕微微一笑,但却低下了头,心想:她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怎么还不来呢?
夜玖看何夕魂不守舍的,问:“谁啊?”
“墨黎歌……”何夕趴在桌子上,小声的说。
唯依惊讶了一会,就清清嗓子:“何夕你怎么早不说啊?我刚才看见他在排队打饭呢。”
何夕听了,便失望的笑笑:“哦,好吧。”
雅荟拍拍她的肩:“其实像墨黎歌这样的人呢,我们也确实有点遥不可及,我也被拒绝了啊,你看到了吧,在教室里的时候。”
何夕抿抿嘴巴:“那我去打饭吧。”
刚刚站起来,便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和萧尘不正经的声音:“嗨喽,何夕。”
何夕转过身,便看见墨黎歌和萧尘走过来。
墨黎歌抬了抬眸子,看看何夕,便把一个饭盘端到她面前,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何夕看着饭盘,皱皱眉:“你……替我打饭?”
墨黎歌疑惑的看着何夕,又看看给何夕饭盘里的菜:“不合胃口?”
何夕愣了愣,猛的摇摇脑袋:“不是,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墨黎歌吃了一口米饭:“我答应你了。”
何夕点点头:“哦……”
雅荟看见墨黎歌过来,先是一阵惊讶,也慢慢缓和下来,嘟了嘟嘴巴:“墨黎歌,为什么我请你吃饭你不答应呢?”
墨黎歌没搭理他,继续慢慢吃饭,好像他独处在一个世界似得,搞得雅荟挺尴尬的。
萧尘看看墨黎歌,叹了口气:“他就这个样子,你不用理他。”
慢慢地,气氛便渐渐好起来,六个人也开始聊天,墨黎歌有时候也会偶尔说上几句话,虽然都是“恩”,“好”,“不用”之类的,但也是不错的气氛了。
突然,夜玖问:“何夕,何亦谦是你哥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我们今天差点就误会了。”
话音刚落,墨黎歌就皱起了眉头,然后失笑。
何夕一直在静静的吃饭,突然被问起,也是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哦,早些年的时候他生病了,挺严重的,所以我就偶尔去医院看看他什么的,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啊,这是他故意演的一出戏,也就是说,在我认为他在医院养病的时候,他在偷偷的创业,他也是了解我了,因为我根本就不看杂志,所以就算全世界人都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才知道他是公司的老板的,可不可笑?”
夜玖笑了:“那也不错了,现在起码不是好好的?”
何夕点点头:“对啊,所以我一点都不怪他。”
这个时候,墨黎歌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以后,就紧紧地皱眉头,然后看看何夕,对电话那头说:“恩,在我旁边,我一会带她过去,恩,好,再见。”
挂了电话,墨黎歌就站了起来:“何夕,跟我去个地方。”
何夕疑惑的看着他:“什么地方?”
墨黎歌先是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不可说的人,才缓缓的说:“警察局。”
“啊?警察局,去那干吗?”唯依看着何夕,有点担心。
墨黎歌思考了一会,说:“几个月前,害你父亲的人,抓到了。”
何夕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她觉得身上的血液似乎已经凝固了一般,全身冷的要命。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眼泪却已经不经意的滴落,但是并不是那种源源不断的眼泪,她擦擦,用那微红的眸子看着墨黎歌:“真的?”
墨黎歌叹了口气,好似是安慰她一般笑笑,但声音还是冰冷冷的:“恩。”
因为她坐在最里面,所以出来的时候被绊了好几下,好像已经站不稳似得。
墨黎歌扶住她,往食堂外面走:“萧尘,我先和她去警局,晚些回去。”
萧尘摆摆手:“去吧,保护好她。”
墨黎歌沉默了一会,才点点头:“恩。”
而何夕却沉默着不说话,好像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碎掉的娃娃。
墨黎歌这个时候把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小声的说:“我在。”
何夕呆了呆,看看他:“恩。”
警察局离学校也不算是很远,十几分钟以后就到了。何夕看着眼前的警局,又回忆起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小巷,那段她祈祷过很多次是个梦的回忆,其实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在装傻,去装着怎么忘掉这件事情,但是终究还是无果。
慢慢地走下车,何夕走到最前面,和墨黎歌隔着一段距离。她低着头走进这个警局,经历过那件事情以后,她似乎对这种地方充满着不信任。也难怪,毕竟……他的父亲可是在警局附近的小巷里远去。
警察局并没有人想的那么寂静,也是闹哄哄的,办公桌附近的座椅上,总坐着一排排低着头的人。何夕面无表情地看看,眼神很茫然。
墨黎歌慢慢跟在她身后,他知道她在茫然什么,她在茫然为什么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帮的了她。他终于走到她身旁:“怎么了?”
何夕一下子从发呆中醒过来,听着墨黎歌略带沙哑的嗓音,她摇摇头。
墨黎歌叹了口气,就直径走向另一个办公室。何夕抿了抿嘴唇,也跟了上去。
这个办公室很安静,只有那么几个警卫,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
那个西服男看见墨黎歌,就立刻迎了上来:“黎歌,就在拷问室里,我们先在这里等等吧。”
墨黎歌点点头,又转头看了看何夕:“可以?”
“恩。”
何夕没有多说话,只是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沉默着低着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个看似很有威严的警官进来,后面带着几个带手铐的人,何夕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当时拿匕首冲向她的那个男人,手脚不由得微微颤抖着。
那个警官先是对墨黎歌点了点头,之后又转眼看看何夕:“你认得这些人么?这些人就是害你父亲的人么?”
何夕的眼眸中闪着一丝恐惧,但她很快深呼口气,换上坚定的眸子:“是。”
那个当初拿匕首的人看见何夕,指着她:“警官,你可不能冤枉人!这女的指不定是有人指使,想诬陷我们!”
何夕把目光转向那个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到了最后,还想用毫无影响力的话来挣扎么?但是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只是徒劳。”
终究是亡命之徒,那人看见何夕的眼神,就立刻爆了:“你把你那眼神收起来!老子我就是没干!没证据在这里装个死啊!”
在他身边的警察立刻又把他压下去:“老实点!”这那个人才慢慢平静下来。
“小姐,您确定他们是?”警官又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习惯性的怀疑。
何夕平淡地笑了笑:“如果我不确定,那么您叫我来还有意义么?”
警官点点头:“证据是有,不过并不完整,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么?”
何夕点了点头:“还好当时我没有被悲伤影响理性,所以……”何夕又看了一眼那个杀他父亲的人:“我有证据,很直接的证据。”
何夕把背包打开,从里面取了一个透明的袋子,袋子里装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有干了似乎很久的血迹。
“本来早想交给你们,但是之后他们又去我家,想把我灭口,我侥幸被人救了,才耽搁了些时日,但是现在也不晚。上面的血迹是我父亲的,你们可以去医院找,而这匕首的把手上,有凶手的指纹,你们可以去医院查一下。”何夕把袋子交给那个警官,淡淡的说。
那个人看见匕首,立刻脸就白了。
那个警官赞赏的看看何夕,转眼看着那个凶手:“因为影像模糊,你说你个监控上的不是你,而事后那个匕首被一个小姐捡去了,我们本想找那个证人,但现在看来,不用找了吧?”
那个人恶狠狠的盯着何夕:“哼……”
何夕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他还不敢承认,但也只淡淡的看着他。
“我明白了。”那个警官笑了笑:“小姐您先回去吧,等有了什么新的进展我再通知您。”
何夕暗淡了眸子,点点头,因为她现在无比想离开这里,一分都不想待。
墨黎歌默默地看着她,和她一起走出了警局。
谁知道还没踏出那扇大门,有一个人就冲了出来,何夕乍眼一看,竟是那个害他父亲的人。
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就横在自己的颈前。
“你们都别过来,老子这种事敢做第一次就敢做第二次!”何夕听见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正嘶吼着,好像是放手一搏。
而她,竟成了他威胁别人的工具。
何夕自认倒霉的呆着,因为她的心里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害怕,虽然她知道,自己身后的那个人,随时都有可能结束掉她的生命。
而她的目光,竟不自觉的看向离自己有几米远的墨黎歌,他漂亮的眉紧紧的皱着,眸子里闪着掩饰不了的担忧,好像随时都会冲过来救她一般。
何夕不知道是自己太异想天开还是墨黎歌的担忧表露的太明显,竟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侥幸他居然还是挺担心她的。
但她也没太多时间去想这些事情,因为脖子边上的匕首越累越紧,很快,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你难道还想罪加一等么!?”那个警官举着枪,皱着眉头大声的吼着。
何夕身后的人先是一阵冷笑,缓缓开口:“哼,罪加一等?反正老子的旧账都被你们找出来了,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傻得认为自己还能活下去?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没什么不好。”
这个时候,何夕看见那个警官给她使了个眼色。
何夕皱皱眉,显然明白了些什么,之后尽力抬起头,看着这个人:“你的家人呢?你这么做,她们怎么办?”
那人明显一怔,但没说什么。
就在那个怔住的瞬间,何夕看见墨黎歌竟然不在原来的位置了,这个时候后面的人吃痛的叫了一声。
何夕感觉脖子上的到松开以后,就挣了出来。转身一看,那人已经被墨黎歌紧紧地压在地上。
警察们也是一愣,恍惚过后,就立刻上来用手铐重新把那人铐起来。
墨黎歌看那个人再次被压进警局后,才松了口气,走到何夕面前,扶住她微微颤抖的双肩:“没事?”
何夕的心猛地一跳,这句话实际上很平凡,但配上他略显颤抖的音调竟出奇的让她心跳,让她脸红。
墨黎歌看见她低着头,以为她不舒服,就扶住她的肩膀,稍微用了用力:“怎么了?”
何夕很努力的把状态调好,才对他笑笑:“没事,放心吧。”
墨黎歌点点头,看见她那微微溢出血液的伤口,眉头又皱了皱,手臂不自禁的抬起来,用那干净好看的手指轻轻地抚了抚。
“疼么?”他叹口气。
何夕摇摇小脑袋:“小伤口而已。你呢?受伤了么?”
墨黎歌先是一愣,随后又摇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他便用左手牵起她的手,走向停车的地方。
而何夕也没注意,他那半掩着的右手臂,黑色的衬衣显出一抹不正常的血红色。
到了医院,何夕坐在凳子上,一个护士正为她包扎伤口,伤口不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墨黎歌执意要她给医生看看,她也没办法。
只不过,这个时候,却不见了墨黎歌的影子。
护士给她包扎完以后,何夕站起来想去找墨黎歌,却看见他站在门口等她。
“你刚才怎么不进去?”何夕疑问的看着他,
“刚才去办了点事,刚回来。包扎好了?”墨黎歌的眸子看了看她的颈。
“恩。”何夕点点头。
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出去走走吧。”何夕抿了抿嘴,脸也慢慢变得有些微红。
墨黎歌似乎正在思考什么,被她打断,先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恩。”墨黎歌点头,走在前面。‘
何夕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了一个湖边,湖上建立着一排排很长的木板桥,因为已经过了秋至,所以风中有着些许凉意。
他们沉默的在桥上走着,这个时候已几近黄昏,桥上并没有什么人。
“哒——哒——哒——哒”走在木板桥上,声音十分好听清脆。
“墨黎歌。”何夕看着自己的脚,一边走一边叫。
“恩。”墨黎歌答应了一声。
“你知道吗?雅荟喜欢你哎。”何夕终于把脸抬起来,看了看他。
墨黎歌脚下停了停,又继续走:“恩。”
“那……你打算怎么办?”何夕刚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这样问,似乎很不礼貌。
墨黎歌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转头看了看何夕,眸子紧紧地盯住她,然后用一种很直接了断的语气:“拒绝掉。”
何夕被他下了一条,皱了皱眉:“你不喜欢?”
“恩。”
“可是为什么呢?这么多人都喜欢雅荟的,她又聪明又可爱的,家庭也很好。”
“没有为什么。”
何夕听他这么说,眼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想:难到他对每个追求他的人都这么坚决果断?也很有可能,包括自己。
“是么……”何夕叹口气,看着远处天边的夕阳。
“何亦谦……你哥哥?”
“恩?”何夕没想到墨黎歌会插出来这么一句话。随后有笑笑:“是啊……不过他是一个公司总裁的事情你们好像都没人告诉我呢,萧尘是,初雨是,连你也是,你们竟然知道又为何不告诉我?”
墨黎歌摇摇头:“因为不知道,不知道他是你兄长。”
何夕露出一丝无奈:“就算不知道也可以说啊……”
墨黎歌抬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因为那时我认为,你是知道的。”
何夕张张嘴巴,也没再说什么,陪他站在那里,看着他闭上的眸子。
她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随后脑海里出现一个想法——其实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也可以,就算被拒绝……也至少像雅荟一样,勇敢的试一次。
这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心里,不由分说,何夕就拉了拉墨黎歌的衣角。
墨黎歌低下头,看着她。
她对上墨黎歌的眸子,先是一怔,之后又低下头,深呼了口气:“墨黎歌……也许我不该给你困扰,但是……能不能让我把心里话说出来,那样也许,我就轻松点。”
墨黎歌沉默了一会:“恩。”
“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一开始有些不确定,迷茫过,也困惑过,但是现在我也许知道了这个答案,这绝对是深思熟虑,所以……”
何夕抬起头,大大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墨黎歌。
“恩?”
“也许……不,我喜欢你,墨黎歌。”何夕的语调有些偏高,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紧紧的闭着眸子,好像小的时候准备挨父亲的戒尺打一样。
墨黎歌墨黑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看着她紧闭的眸子,和睫毛上还未干的泪水,他抿了抿嘴。
何夕看墨黎歌好久不回答,心也慢慢沉了下去。她睁开眸子,但仍继续低着头:“其实你也没必要给我答案,我只不过是把想法说出来,并没有逼你回答,你不回答也可以,我会断开心思的,能不能和以前一样,做朋友?”
何夕一口气说完这段话,有些微微喘气。本以为墨黎歌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能。”
何夕苦涩的笑笑,然后故作轻松:“恩,好吧。”
那一瞬间,变得很尴尬。
突然,她觉得墨黎歌的气息越来越近,直至她耳旁。
“闭上眼睛。”
何夕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
接着,墨黎歌便吻了她的额头,很轻很轻,和他冰冷的气质不符,有种暖暖的感觉。
几秒钟以后,他的嘴唇离开她的额头,把她抱入怀里,在她耳旁笑了笑:“何夕,如果你再不说这句话,那我可就忍不住说了。”
何夕先是一愣,也拥住他:“我还以为……说了,连朋友都做不成。”
墨黎歌愣了愣,眼眸闪过一丝心疼,把抱住她的手臂紧了紧。
是他错了,他本以为她能得到更好的,她是他触不到的风景,那是因为他从未想过,只要他伸出手,就能紧握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