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东华门外的筠园是京城里有名的戏园子,各地有名的戏班子也常会来此表演,所以这筠园,也是京城中富贵人们爱去的地方。
今日有名的坤伶在筠园唱戏,这筠园自是座无虚席。而坐在筠园视野最好的一个包厢中的坐着一个美妇人,美妇人身后还站着还几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这美妇人衣着墨红色的锦云葛旗袍,容光焕发,一套帝王绿翡翠更是衬得她身份高贵。
而这位美妇人正是能源司柳司长的夫人柳太太,也是先前白夫人提过的柳巧儿母亲。
“阿碧,你去门口迎迎,看看人来了没有。”柳太太对身边一个丫鬟吩咐道,然后又侧过头看着另一个丫鬟笑道,“如嫣,你看你这丫头也真是,看戏的人都还没约好,你就在定包厢,现在才六个人你就定了三个包厢,这可不是把我的钱当瓦片子使么。”
“夫人,白夫人到了。”
柳太太一转头,就看见穿着黑色金丝绒旗袍的白夫人,白夫人身后自然是跟白子文,白子文衣着蓝色锦云葛长袍,套着印花青锻马褂,配上红色水钻纽扣,戴着灰色盆式帽,帽箍却三道颜色的花绸。
柳太太跟白夫人二人都还未开口问候,白子文便率先开口道:“柳太太好。”
柳太太看着白子文,心中想道——这位白家的少爷,相必就是她没有见过的白家老四了,好生时髦,懂礼不说模样也真是讨人喜欢。
想着,柳太太便起身走上前去,亲昵地拉住白夫人的手笑道:“淑华你真是好福气,你们家白副总理年轻时,那也是这四九城公子哥中佼佼者,如今儿子也是这般优秀。”
“怎么,伯母跟我母亲很要好?”白子文笑着问道。
“可不是,从前你母亲也不把你带出来认识。”柳太太娇嗔的看着白夫人,“你这宝贝儿子,还藏着掖着么?”
白夫人笑着点了点柳太太,笑着道:“你啊,成天就没个正经的,我这调皮儿子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倒是你那两个儿子,许久都没见过了。”
听了白夫人的话,白子文笑道:“母亲玩笑便玩笑,做什么要贬低我?”
“可不是。”柳太太接过话,笑盈盈地看着白子文,“有这么优秀的儿子,你母亲到不知道宝贝,来,挨着伯母坐。”
说着,柳太太便冲着白子文招了招手,而白子文自然是很乐意地坐了过去,心中暗自想着,这位柳太太好会做人,难怪母亲会与她交好,看完戏,别了柳太太,白子文心情一片大好。
将母亲送上车,白子文走在大街上,开始哼起了小曲,一边哼着,一边漫无目的地逛着,逛了好一会,白福道:“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白子文停下脚步,摘下帽子,想了一会道:“去花店,我想去买花。”
刚走出几步,忽然身后冲出一个穿粗布麻衣的人,狠狠撞了一下白子文的右肩,但那人撞了人却没有停下来道歉,而是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跑着。
白福对着那人吼道:“嘿,你干什么呢?!没长眼呢?!”
而白子文则是皱着眉拍了拍肩上的灰尘,正在这时,白子文身后传来一个尖厉的声音:“抓贼啊?!抓住他!”
白子文回头,发现那在喊抓贼的,是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中年女人,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兴许是刚刚追赶贼人的时候,崴了脚。
白子文看着白福,向白福使了个眼色,白福便点点头追了出去。白福常年跟在白子文身边,自然身上是有些功夫的,没一会,便擒住了那贼人,将那贼人带到白子文面前:“四爷,抓住了,还是个小孩子。”
白子文看了看那贼人,果然是一个年纪十三四岁的男孩,看上去瘦骨嶙峋,皮肤也是黑黝黝的,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惊惧的神情。
“爷,放了我吧,我将东西还给她,我无父无母,饿了太多天了。”男孩跪下来,求饶道,“放了我吧,求您了,我真的太饿了。”
“无父无母就能去偷去抢啊!你个小贱种!”这时那个衣着月白色旗袍的女人已经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夺过小男孩手中的包袱,掸了掸包袱上的灰尘,操着她尖厉的声音继续道,“看你这样子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年纪这么小就开始抢东西,年纪再大些,那岂不是要烧杀淫掠了,小贱种!”
女人霹雳啪啦地说着,一口一个小贱种,让站在一旁的白子文都不免皱起了眉头。
“太太,看看你的东西有不有丢的?”一旁的白福看见白子文不愉悦的表情,便打断了那女人的话。
那女人立刻收起刚刚那副刻薄的样子,转头一脸谄媚地看着:“是是是。”
女人低头检查了一会儿包袱,抬起头看着白子文,笑的花枝乱颤:“谢谢先生帮助,没有丢东西。”
说完又立刻看向那个小男孩,厉声道:“小贱种,你真该谢天谢地,老娘要是丢了一件东西,就是把你一层皮拔下来都不够赔。”
一旁的白福听到这句话,心中不免嗤笑:这妇人检查包裹时自己看她包裹中不过几件衣服,看她衣着不差,说这话也不怕人笑话。
而那女人似乎觉得气还出的不够,抬脚便向趴在地上的小男孩踹去。
白子文有些可怜这孩子,看那女人抬脚踹去不免担心,却也来不及阻止。
“哎呦!”可女人脚还没有踹下去,便觉得腿上关节处一阵剧痛,脚力不稳,屁股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狼狈的样子,让旁人都忍不住偷笑。
然后,一粒小石子便哔哔啵啵地掉落在女人身边。女人捡起石子,一脸愤怒地吼道:“是谁?!是哪个小贱种?!”
“哎呦呦!”女人话一说完,又觉得嘴角一阵剧痛,随即另一粒石子落地。
这时,围观人群中走出一个女子,女子操着清冷的声音道:“你说谁是小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