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这道光芒已经从河的对岸游到了我们的面前。我细细一看,是一条形状如黄蛇,周身发着金光,长着鱼鳍,身体中间还有一对翅膀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不禁问道。
九王子说:“这是條蝾。”
我又问:“它不吃我们吗?”
九王子说:“这是我驯养的,我们坐在它背上,他可以带我们过河。”
我说:“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九王子很不客气地说:“那就给河里的鱼饱餐一顿了。我事先申明,你们谁要掉下了河,我可就管不了你们了,那些鱼异常凶残,真的一点都不听我的话的。”
我嘟囔着:“这领导当的,还有什么意思么?”
九王子凑到我面前,提高了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我急忙摆手:“我说,今天幸亏遇上了您,不然我们真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九王子冲我摇了摇头:“你这大婶,一点都不诚实,你这样的,到了判官那里,估计要到拔舌地狱。”
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心想,不至于吧?就这么死了,已经够冤的了,还要下地狱,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我还在为自己六月飞霜,九王子和丁宇已经坐上了條蝾的脊背。
丁宇很不耐烦的冲我嚷:“你走不走?”
我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我要再不抓紧,这两人很可能就这样撇下我自己走了。我可不敢拿这两人的良心当赌注。
我急忙跳上條蝾的脊背,这條蝾一摇尾巴,我险些摔了下去,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丁宇的腰。
丁宇很抗拒我这个举动,拍了拍我的手,警告我:“坐坐好!”
我想,我也不想这么抱着你啊,我也是个有洛新的人,这要被我洛新知道了,肯定说我不庄重。可这尾巴一摇,我身体就左右摇摆,让我想到了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如今我不就是一个混到了一张末等仓船票的鬼,万一撞上了冰山,我肯定身先士卒。只是杰克一死,无数观众赔了眼泪还赔钱,我呢,我死了,就好比一颗小石子丢进大海,连个响动都不会有。
我试探的和丁宇打商量:“要不咱们换个位置,我坐中间?这样我比较有安全感。”
丁宇说:“别忘了你是附带的,有得坐就好了,要求多多,就自己想办法回去。”
我吓得急忙闭住了嘴巴。
九王子俯身拍了拍條蝾的头,條蝾摆了摆尾巴,一扇翅膀,飞了起来。
我以为有这灵兽相助,又是九王子的地盘,过这条河应该一帆风顺才对。那知刚飞了不到三分钟,水面突然波涛汹涌起来,我往下一看,只见上千条幽邮鱼,何罗鱼,飞鱼,还有人鱼带着孩子的哭声,一起从水里冲了出来,卷起一股一股的波浪。
这样的情形,即使它们并不想吃我们,无数个人头鱼身的幽邮鱼冲着你龇牙咧嘴,人鱼对着你哭天抢地,也够恐怖的了。何况还有何罗鱼和飞鱼在旁边张牙舞爪。
我抓着丁宇的衣服,闭着眼睛,缩这脑袋,嘴里一遍一遍跟自己说:“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什么也看不见。”
又是一股巨浪,更多的神兽跳出了水面,水柱直碰洞顶。我再怎么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无数的人头,鱼尾在我身边划过,一股股鱼腥味扑鼻而来。
九王子吹了声口哨,條蝾突然使劲一摇尾巴,如巨扇一般的尾巴把一半的神兽扫落到水里。与此同时,我也因为这突然的晃动,从條蝾身上摔了下来。
我大惊失色,这样掉下去落到水里,肯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我似乎看到了千千万万条神兽朝我扑来,把我分食而尽。
我绝望的看着黑漆漆的水面,此时异常阴森恐怖。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我抬头一看,是丁宇抓住了我。我欣喜而感激的看着他,心想,只要能躲过这一劫,给他做牛做马都行。
丁宇看我的眼神,却有点像看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愣着干什么,快上来啊!”
我倒是想上去,可我根本使不上力,我又不是成龙,又没练过功夫,怎么上去?与此同时,已经有神兽一口咬住了我的裤脚。我蹬着脚在空中大喊:“滚开,都给我滚开!”
但它们非但没有滚开,反而越聚越多,从脚上慢慢蔓延到腿,眼看就要到腰际。
丁宇对我喊:“你别乱动了,我快抓不住你了。”
我说:“它们全都吸附在我的腿上了,我就要被吃到了。”
九王子抓着條蝾的头,说:“它们一定会把你拖到水里,才会吃你,你坚持住,不要被它们拖下去。”
不被拖下去,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了。这么多的神兽附在我身上约有百来斤重,而且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就靠丁宇的一只手,能坚持多久?
看来只有一死了,既然横竖都要死,我何必连累他人,我对丁宇说:“丁宇,谢谢你!”
我松开了丁宇的手,突然觉得自己很伟大。
丁宇脸色一边,一个俯身,抓住了我的背脊衣服。我整个人与水面保持着平衡,插上翅膀就是一只鸟了,我惊魂未定,手脚在空中乱舞。
我听到他在上面说:“你怎么这么容易放弃了,你想想你儿子,你不想回去看他了?”
我泪光莹莹,谁说我不想回去,可是这样的境况,让我如何回去。
九王子说:“你一旦被它们拖下去,分食而尽,你就会成为一头恶鬼,靠啃食魂魄为生,你愿意吗?”
我打了个寒颤,我当然不愿意。
我努力扭头看向丁宇,他涨红了脸。
他十分吃力地从牙缝了挤出一句话:“我这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半途而废,既然出手救了你,你就不能死!”
一只幽邮鱼跳了起来,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舔了一口,我一阵恶心,伸手要擦。但这只手马上被九王子一把抓住,他一用力,我被他一把甩在身后,我又重新回到了條蝾的脊背上。
九王子递给丁宇一根鞭子,“用这个抽它们。”
丁宇挥舞起了鞭子,只见每次鞭子扬起,一道银光闪烁,雨兽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叫声,纷纷逃向水里。
附在我腿上的神兽也一个个掉落下来,回到了水里。
“你有这个宝贝,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我有些埋怨的看着九王子,幸亏我命大,要不就成了这些身兽的盘中餐了,还是鲜嫩可口的大餐。
九王子说:“你懂什么,凡事有利有弊,这银鞭每挥一下,都会记录在案的。到时候,父王问我原因,我说为了带你们闯出回魂路,你说我还有没有命活?”
我不解:“怎么会记录在案,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九王子说:“银鞭挥舞一下,就会发射出信号,九幽的律政司就会接受到信号,知道我会对这些神兽动用了刑法。我要说不出所以然,就是滥用私刑,也会受到惩罚。”
我真没想到九幽的规矩也这么多,“那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九王子说,“争取在他们发现之前闯过所有关卡,到人间找到定魂铁。”
我有些不放心:“万一闯不过去呢?”
九王子回头瞪了我一眼:“我说你这个大婶,怎么这么啰嗦,反正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三只蚂蚱了,出了闯出去没有别的办法了。”随后,他重重叹了口气,很懊悔的说,“我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会答应和你们走这条路。”
我说:“你不要一口一个大婶的,我不过二十八岁,要不是结婚早了点,我现在还是青春美少女呢。”
九王子笑道:“二十八确实小了点。”
我问他:“你几岁了?”
他说:“我两百八十岁,要不然你叫我祖爷爷好不好?”
我撇了撇嘴,“算了,大婶就大婶吧。”
我听见坐在我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丁宇,噗哧一声笑了,不看他的脸也知道,心里一定在奚落我了。
九王子说:“我也不想占你们便宜,你们就叫我阿九吧。”
紧接着阿九大喊了一声:“下面是一个急弯,你们抓紧了啊。”
我一听,保命要紧,拦腰一把抱住了阿九。可我身后的丁宇好像很有顾虑,只是抓着我腰间的衣服。
我说:“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婆婆妈妈了,你要掉下去了,我可没那么大力气抓住你。”
他犹豫了一下,只是抓着我手多用了点力道,并没有抱我。
果然一个急弯,條蝾一个俯冲,我感觉整颗心都在跟着往下坠,脑子晕晕乎乎的,胸中翻江倒海般难受。紧接着它又一个侧身,我要不是死死抱着阿九的腰,估计又摔下去了。
丁宇被條蝾的一个摆尾甩到了半空,再次回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似乎顿悟了,一把抱住了我的腰。
绕过这个急弯,终于到了河岸,條蝾落在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
我们从它身上跨下来,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我扶着阿九的手,问:“一切苦难是不是都结束了?”
阿九说:“这只是前菜,真正的危险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