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食人鳄,这条河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三人泅水进入山洞之中。
数不清的钟乳石倒挂在顶壁,富含碳酸钙质的泉水断断续续滴落在河水中。山洞越往里越狭窄,河水也越来越浅,三人便淌水前进,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到河流尽头,冰凉刺骨的地下水从一处岩缝中汩汩流出。
三人上岸,孙二银拿出一枚水晶灯,将前行的道路微微照亮,从而可以沿着曲折湿滑的孔洞继续深入。
这是一次艰难的冒险,崎岖的洞穴充满了危机。三人合力,烧死了大量的吸血蝙蝠,冻僵了天量的蜈蚣毒虫,杀死了一只凶猛的地下霸王蝾螈,终于到达一个宽阔的地宫。
当他们越过一道高墙,眼前的场景令三人瞠目结舌:成千上万具骸骨堆积在一起散发着幽幽绿光,像朦胧的月色一样将整个地宫照亮,它们或立或坐,或卧或躺,有的还保持着砍杀、防御的姿态,甚至可以找到指挥官破碎的骨架依然骑在灵兽骸骨的背上,手指前方,发出冲锋的指令——
蹲下来仔细观看,所有骸骨都已经开始石化,足以证明这些骸骨在这里已经有五千年历史了。
三人面面相觑,傲来国王曾经告诉过他们,五千年前,达鲁统一了魔域岛,结束了魔族四分五裂的战国时代,被尊为魔王。
这场战争,很可能就是那个时期的一场经典战役,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被完好的保留下来。
不知怎的,对于这场战役,燕无天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望着满眼残破不堪的骸骨,心底涌起无尽的悲哀。
为什么?没有任何道理啊——燕无天不清楚自己心底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哇哇——”
“什么声音?”上官敏儿第一个听到。
“没有什么啊——”燕无天和孙二银侧着耳朵却什么也听不到。
“这边,声音从这边传来。”上官敏儿引导大家往西北方向走去。
“哇——”
果然,一阵极为虚弱的啼哭声在寂静的地宫内幽幽响起,准确地说是几个月大婴儿哭喊的声音。
一个巨大的黄杨棺椁,堆放在累累白骨之上,毫无疑问,声音是从那里边发出来的。
“什么妖魔鬼怪,快快现身,否则大爷不客气了。”燕无天大叫着给自己壮胆,慢慢向那副诡秘的棺椁靠近。
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婴儿停止了哭叫。
地宫再次陷入无尽的寂静当中。
细看黄杨棺椁顶盖被人用铜钉钉住了,燕无天便拔出龙匕撬动铜钉,奈何铜钉与黄杨木之间的缝隙非常小,费了半天劲也没起出一枚钉子。
“让我来试试。”孙二银上前,暗暗运气,集中于右掌之上,大喝一声“开——”猛地拍下,但见二十几枚铜钉跳舞一样从木头里面蹦了出来,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还是真气解决问题啊——”燕王天感慨着,心想在未来的日子里,一定要加强太上心法的学习。
“哇哇——”或许受到了惊吓,里面又传来婴儿的哭声。
燕无天让上官敏儿闪到一边,将棺盖缓缓推到一边。
一股骚臭味扑面而来。
“呸呸,咱们该不会打开了一间厕所吧?”燕无天直摇头。
“哪有这样的厕所?先看看再说吧——”孙二银说着便趴在棺木边上往里观看,只看了一眼便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失声道,“两个僵尸,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小的还在动——”
僵尸怎么会动?孙二银,你也太能唬人了。然而当他正视棺内的时候,不禁愣了,果然是两具僵尸,他们耳朵尖长,眼睛深陷,脸颊凹进,身形枯瘦如柴,全身表皮已经萎缩,只剩一层灰茫茫的皮囊包裹着骨头。
大人头发和双腿都很长,肩膀削瘦,臀部宽阔,显然是一位女性,躺在她身边的是个女婴,大约三个月大小,脑袋奇大,腹部肿胀,四肢犹如芦柴棒,如此丑陋的孩子偏偏后背还生有一个微微凸起的驼峰。
女婴嘴巴含着那女尸干瘪的乳~头,正使劲吮吸,可是,哪还有半点奶水,此情此景,让人看了心中发酸。
造孽啊,三人连连摇头叹息。
“可怜的孩子。”上官敏儿看不下去了,擦了擦眼泪,说道,“咱们得救救她。”
“她都成这个模样了,还能救得过来吗?再者说了,就算能救过来,你看她那驼背,能过正常生活吗?她的人生必将是一个灰色甚至是黑色人生,咱们救了她,等于是害了她。”燕无天很清楚自己的任务,任务还没完成带着这么一个鬼东西,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她再丑也是个孩子,我不管,我就是要救她——”上官敏儿坚决不放弃。
“带上她便多了一个累赘,况且她到底是人是魔还很难说,你可考虑好了。”燕无天抬腿要走,忽然胳膊被人紧紧拽住,无法离开。
“敏儿,不要感情用事了,放手——”燕无天有些生气了,这女人做事就是拖拖拉拉。
“什么?”上官敏儿问道。
“放手啊,咱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燕无天有些生气了。
“可是,我的手并没有做什么啊——”上官敏儿摊开双手。
三个人,孙二银站在棺椁对面,身边只有上官敏儿,如果不是她的手,那么,会是谁的?
燕无天后脊梁凉飕飕的,慢慢回头,借助死人骨头产生的磷光,可以看清一条干枯的手臂从棺椁中探了出来,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诈尸——
这是燕无天第一反应。
“别走,救救我们——”棺椁中发出微弱的声音。
僵尸是不会说话的,燕无天沉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我们是光明精灵,救救我们——”僵尸缓缓睁开碧蓝色的眼睛。
“怎样救你们?”燕无天问。
“水——”声音很虚弱。
“这倒也简单。”燕无天从须弥戒内取出盛水的皮囊,打开盖子,放到那只干瘦如柴的手上。
手很快缩了回去,将皮囊喂到婴孩嘴边。
咕嘟,咕嘟,咕嘟——呼——婴儿尽情地畅饮着,很快将一皮囊水喝光,几乎同时,他干瘪的躯体似乎充气一般,有了些许活力。
孙二银和上官敏儿见此情景,无不感到惊奇,将自己的水也拿出来递了过去,那女人喝了水之后身体也充气般地鼓了起来,变得光滑白皙细嫩,光滑圆润,胸脯饱满,小腹平坦,臀部浑圆,两条腿长而直——虽然略显惨白,但足够令任何一个男人动心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喂奶啊?非礼勿视啊——”这回轮到上官敏儿生气了,一边训斥两个男人,一边从须弥戒里面找出几件自己换洗的衣物,扔给那个女人。
“嘿嘿,女人喂奶有什么好看的,是吧,孙师兄,我们在看孩子呢——看看,这孩子好可爱呀,乖乖,让叔叔抱抱——”燕无天脸色一红,乘机将那婴儿抱了起来。
“是啊,呵呵,好乖的孩子,外面冷,叔叔拿毯子给你包包,咦,这张毯子好奇怪呀——”孙二银伸手去抓婴儿身下的那张猩红色毯子,却怎么也拉不动。
“这是我的东西,你们不许碰它——”女人将毯子遮在身上,很不友好地拨开了孙二银抓住毯子的那只手。
“呵呵,你放心,我不会要你东西的。”孙二银讪讪松手,心道,这都什么味道啊,谁会稀罕这块又骚又臭的屎尿布?还有这孩子,都长成这副尊容了,咱俩还一个劲夸她可爱夸她乖,亏不亏心啊?
“哇哇——”喝足了水的婴儿在燕无天手里放声大哭起来,声音比刚才大了十几倍,整个地宫都想起孩子的哭声,而且哭着哭着,一股泉水喷了出来,弄了燕无天一身。
“喂,小东西,你早不尿晚不尿,偏偏这个时候呢尿,晦气啊。算了,还是找你娘去吧——”燕无天皱着眉头把她送了回去。
“恩人,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能给口吃的吗?”女人穿好了衣服,蜷缩在棺椁的角落,虽然脸上很脏,却可以看出她具有绝美的容颜,至少与上官敏儿不相上下。
“吃的?我们这里倒是有一些行军干粮——”上官敏儿从须弥戒里取出几个月的伙食袋,正要分一些干粮给她,却被她一把将整个袋子抢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三人六只眼,越瞪越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官敏儿几个月的伙食,至少也得有几十斤干粮,几十斤干肉吧,另外还有笋干等脱水蔬菜若干,这都是要加水煮过或用热水泡开才能吃的,可这位,象征性地咀嚼几下,几乎是囫囵吞枣吞进肚里。
片刻功夫,便风卷残云,吃的干干净净。
天下第一吃货啊——三人基本上统一了认识。
那女人似乎并不介意别人的看法,意犹未尽,将掉到地上的渣渣仔细的捡了起来,填进嘴里。
“大姐好饭量啊,我这里还有一份,要不,也给你?”燕无天问道。
“还有吗?那就多些小兄弟了。”女人来者不拒,见三人面露惊讶的神情,连忙说道,“恩人见笑了,我已经五千年没吃到东西了——”
五千年?!这不是妖孽吗——
三人脸上浮现着古怪的面容:五千年不吃东西,你神活啊,真以为喝点西北风就打发过去了,就算西北风能充饥,可这个鬼地方连西北风也没有啊,真拿我们当二百五啊?
像是猜出三人的心思,女人娓娓道来:“五千年来,我以龟蛇大法将我和青儿的体能消耗降到最低点,从空气中获取生命所必需的物质和能量——”
“慢着慢着,你说你能从空气中获取生命所需的物质和能量?”燕无天问道。
“也多亏了这满地的骸骨,它们为我和青儿提供生命之能,然而五千年了,这些骸骨大部已经石化,能获取的能量也微乎其微——唉,若不是你们进来,我们母子恐怕坚持不了几年了。”女人解释道。
“那么,生命所需的物质又从何而来?”上官敏儿问道。
“人体所需物质,无非碳和水,空气中含有这两种物质。”女人回答。
“你是说可以利用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和微量水分维持生命?这不成植物了吗?”孙二银失声嚷道。
“植物?呵呵,你看看我们母子,五千年来苟延残喘,青儿依然是几个月大的样子,不但没长,反而瘦的皮包骨头,我们连植物都不如啊——”女人眼圈红了。
“说了半天,只知道你是精灵一族,可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燕无天问道。
“既然是恩人问话,我不敢隐瞒,我乃魔域岛青灯圣王之妻黛丝,这是我的女儿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