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粗布,随意的束发。
苏娆看着自己的这身行头暗笑。出了沈家,真的是没人爱没人管、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想到那未曾见过是双亲,苏娆虽说没什么感情,但兴许是这身体的缘故,那双眼竟是不由自主的泛红起来,想来原本苏娆的父亲应该是十分疼爱她的。
今天的扬州城依旧是和以往一样,繁华灯光挂上,主街道上热热闹闹的的,摊贩们已经收摊了,还在经营的无非是酒楼茶馆或者住宿的店家,还有的当然就是外出行乐的公子哥和有钱人。
苏娆的这身妆扮果然是避开了麻烦,那些个已经开始醉醺醺的公子哥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苏娆暗暗庆幸,可也不禁的头痛起来,身上一毛钱都没有,等会该怎么过啊!
苏娆静静的走,突然的她便是觉得不对,貌似从刚才起就一直有个脚步跟着她,苏娆回过头去,除了路人甲乙丙丁之外,倒是没什么可疑的人。
奇怪!
苏娆明明觉得有人跟着她的,怎么没人呢?
不管了!苏娆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便是听见后面一阵的脚步声追来,苏娆迅速的回头,这回却是看见了小武,是沈昔之身边的小厮。
“小武,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武笑得憨厚,因为跑得急,有点喘气,脸上也是带着汗水。
“姑娘,你怎么一下子就走远了呢!这是五少爷让小的给你送来的……”小武说着便是将手中的一包东西塞到苏娆手中,然后又是迅速的离开。
苏娆走到街道的一边才是将包袱打开,发现是一些棉纸和笔墨,还有那枚苏娆喜欢的印章和一锭银子,再有便是一封信。
苏娆静静的微笑,没想到沈昔之这么有心,居然还帮她弄了这些东西,这么快就追过来,想来是她刚出了沈家便是让人去收拾了。
她手指轻轻的抚摸那枚印章,朱红色的颜色很是显眼,那“鱼禾”二字里面泛着的全是一些过往,苏娆一向都不是感性的人,此时此刻也是不免心思沉了下去。
轻轻的打开信封,里面的字写得潦草,可见写得很急,不过苏娆还是看懂了。大体的意思是要苏娆今晚找个地方过夜,明儿个让她找时间去一家书画斋找一名姓高的人,到时候会在那里碰面。
书画斋?苏娆何等的聪明,一想便是知道定是沈昔之说的那个朋友开的,往日里买的字画也是在那里卖的吧。
苏娆走走停停的,似乎哪里也不想去,兜兜转转的竟是到了往日和柴老下棋的地方。这么久没见过柴老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那青葱的柳树还似以往一样翠绿,随着淡淡的风摇摆,像是从天空中伸出来一样,又像是幕帘一般挡住了远方的黑暗。
身上的伤还没全好,走得久便是累了,苏娆静静的坐在那石凳上,什么也不想的只是放空自己。待得风吹得越来越大,她才是缓缓的起身。
心里思索着事情,沿着河边一直走,竟是到了那通火明亮的画舫边上,苏娆远远的便是瞧见那穆芊芊,她对面的是一位青衣公子,因为是背影所以看不到脸,不过总归是有钱的公子哥,不然也不会和穆芊芊勾搭上了。
两人边说边走的进了画舫,而后便是传来阵阵悠扬的琴声。
苏娆从旁边经过,也是听到了里面不时传来男子的话音,虽说有点耳熟,不过苏娆倒是想不起来是谁了。说起来这穆芊芊倒是和她有点小恩怨,那泼水之事虽说没证据,但八成是她做的,要是有机会真该让她吃点苦头。
这么想着,苏娆觉得黑暗了,怎么这般的小心眼。转而她又是释怀,自己本来就是个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人,又何必装清高呢?
心里想着事,便是没发觉此时已然是到了另外一处的画舫旁边,苏娆看着船头衣袂飘扬的女子,呆愣了过去。
那人一双眉目亦是静静的盯着苏娆,半晌才是幽幽的开口。
“不进来坐?”那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幽怨,听得苏娆浑身起疙瘩皮。苏娆不禁的翻白眼,要是她是个男人,听得这话肯定恨不得冲过去,可是她是个女人啊,怎么听怎么的不顺耳。
苏娆尴尬的一笑,她与云霜倒是有些交情,于是缓步过去,跃上船头,跟着她进了船舱。环视了一周,发现云桑和绿湖都不在。
云霜优雅的坐下,眸子一直看着苏娆,等苏娆坐下之后才是开了口:“苏娆,这些天你去哪里了?”云霜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竟是红了去,那冰冷的脸亦是跟着泛起了一丝丝的悲伤。
想来这世上还是有人担心自己的,沈昔之是一个,云霜也是一个。
苏娆淡淡的说着经过,倒是跟之前的解释差不多,云霜虽然没反驳但显然是有疑惑的,不过却是没问,只是双目泛红的盯着苏娆。
“那你这身衣裳是怎么回事?”
“我离开沈家了……”
云霜目光一变,转而似乎是理解了她的意思。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明天便会知道了。”苏娆不想说其他的,只是模模糊糊的带过。云霜从来不会勉强别人说话,所以也不问。
“今晚可有去处?要是不嫌弃的话便在这里住一晚吧!”
“嗯。”苏娆淡淡的应着,眼睛却是看向外面闪着灯火的街道。明天,明天估计就有会风声出来了吧,扬州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当然了最爱听还是八卦……
看着苏娆不太想说话,云霜也是不开腔,只是默默的在一旁研究曲谱,待得晚一些的时候苏娆便是睡了过去。
不过一躺下,神经一放松,苏娆便是觉得全身疼痛起来,伤还没好,今天体力不支了。
这么想着,也许是真的太累了,苏娆沉沉的睡去。
随着时间的渐渐过去,出来寻欢作乐的人也渐渐的消失在街道只上,那彻夜欢腾的妓寨也是渐渐的没了声音,大家都是歇息了。
朦胧的月色像是白纱一样笼罩在大地之上,随着月上中天,白色的光也是越发的清亮。
虽说是夏天,但深夜的河边还是起风了,杨柳飘扬随动,突然的一道黑影便是出现在杨柳之下,他双手背负在身后,如同笔直的松柏一样站立着,冷清的眸子一直盯在一艘画舫之上,只是越过那层冷清,眸子里似乎含着淡淡的心疼。
他心中莫名的起伏,自从送她回来之后他便是放心不下,于是一直待在扬州城里,打算入夜里便去沈家看看她的,没想到却是见她孤零零的拎着东西从沈家出来。
明明身上还带着伤,还逞什么强!
“真是倔强的女人!”他轻幽幽的吐出一句。
安安静静的站立,仿佛融于夜色之中一样,过了很久很久,天边似乎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他才是缓缓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