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小菊为何这么热衷她跟沈令之的事情,她猜测小菊要么是老太爷的人,要么就是……其实这个可能苏娆还真不愿意想,毕竟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她实在是不敢想,小菊看起来这样的可爱天真……
苏娆应允着,却是迟迟没去开口借,依旧是只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一旁的小菊看了都觉得着急,于是不等苏娆开口,小菊已然是向沈令之报告了这件事。
沈令之听了似乎微微愣了一下。
“哦?苏娆喜欢看书?”
“是啊,苏姑娘这段时间不是出去走两圈就是留在房间里看书,那些书都快被翻烂了……”小菊絮絮叨叨的念着苏娆这段日子的生活。
“看的都是什么书?”
“就是放在那里的一些经史书啊……”
“她倒是看得下去……你把那边的书给她拿过去吧。”
“是,少爷。”小菊没多想什么便是拿了书回去,却是发现苏娆没在。
话说苏娆见天气不错,小菊也不在,便是换了身衣裳偷偷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最近喜欢在运河边看人下棋。
看的自然是围棋,她以前学的是国际象棋,围棋虽有涉猎,却是仅仅只懂皮毛。
那河边一处并不算太热闹的街道,处于城郊,位置稍稍有些偏,没有大的店铺,路上多是些挑担子来的小商贩,行人也不算多,临河边不远处到处都是青翠欲滴的杨柳,有个老头常在那里摆棋盘,偶尔会有几个老头在那儿看,偶尔也会有些书生过来,旁边有个茶摊,几天前,她又抛开小菊独自一人出去晃悠,走得累了在这边歇脚,一边喝茶一边就随意看了看。下棋的两个老头棋艺都很高,她想着不愧是古代,随便两个老家伙都下得这么好。这几天便是天天过来,混了个脸熟。
像这样的脑力劳动,大抵也是她在这边能找到的不多的娱乐之一了。
至于别的娱乐……,隋朝修建的京杭大运河对扬州影响深刻,水运发达,特别是东关渡那边,每天都是人来人往。整个扬州城更是店肆林立,商贾如云,酒楼舞榭,比比皆是。古有“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这些大抵都是形容了古代扬州"高楼红袖客纷纷"的繁荣奢靡,各种画舫妓寨成群,一到晚上便成了不夜天,在茶馆就能常常听说一些风流韵事之类的,只不过她是女子,这类娱乐跟她大抵是绝缘了。何况她上一世阅尽繁华,自然也是没多大兴趣。
运河水面平缓,波澜无惊。
旁边的翠柳经过一个春天,碧绿成荫。自古咏柳诗词众多,最为人熟知的当属是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柳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似剪刀。”不过她最喜欢的却不是这首,而是白居易的“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
一首是表达美好,一首则是离别愁绪,兴许是身边的人大都是不信任的,心中太过阴郁,对于太过美好的东西自然是不敢去想象的。
今天老人还在,与他对阵的是个头发胡子都已发白的老头,大约下了一阵,一名家丁摸样的人往这边过来,与一名老人说了几句话,那老人点点头便是起身抱拳:“柴老,家里有急事,这局棋……”
“无妨无妨,眼下棋局未分出胜负,算是和局如何?”
“如此……甚好……”
两人文绉绉的说了几句话,随后那一名老头便是跟着家丁离开,摆棋摊的老人开始慢慢的收子,黑白子各自放好。
苏娆见没得看了,便是丢了两文钱出去,自顾自的起身准备离开,后方那老人开了口:“这位公子最近都来观棋,想必对棋道也是颇有造诣,可愿与老朽切磋一局?”
想必是没对手,便是随便抓个人,苏娆愣了愣,才是想起自己现在是男子装扮。她面露难色的看看老头:“老先生,不瞒你说,这围棋我……还真的不太会。”
老人精一听这话便是了解,微微的捋捋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围棋不会,那可会其他?”
“厄……”苏娆犹豫了一阵,才是淡淡的说道:“围棋不会,象棋倒是会一点点……”
“象棋?……没关系,我这有……”说着便是掏出一个象牙白盒子,轻轻的打开来,一枚枚熟悉的象牙棋子正排列有序,她愣了一下,还真有啊……历史上象棋自先秦就有,黑白子各六枚,至于后世流传的象棋,相传是在唐代唐代宗时期才出现的,所以被称为柴老的老头拿出的自然是六枚的象牙棋子。
柴老拿出象棋的那刻,苏娆便是知道下不了台了,心底哀叹一声,便是在柴老对面坐下,帮忙布棋的时候,自然也有“公子是何方人士”云云之类的事情,苏娆随口回答几句。这六子的象棋,苏娆只是在学的时候听过老师提过,真正的怎么个走法还真的没谱,于是边慢悠悠的拿着棋子,边不着痕迹的套些路子出来。
柴老人虽老了,不过脑子好使,心中暗笑,却是不揭穿,亦是随口的解释一下,他倒是看看这小子的能耐。
老头一翻解释,苏娆倒是真正体会到了意思,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两军对战,只要掌握好基本的用法,下起来自然手到擒来。
苏娆执白子起手,毫不客气的拿着棋子啪的放到了位置上。
“呃……这开局……”老头子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后只是皱皱眉,手上不含糊的移出一步。
如此你一下我一下的大概下了十几手,柴老的眉头皱得更深,疑惑的开口道:“公子,你这棋艺跟何人所学?”
十几手下来,棋盘上的双方兵马俨然已经形成对阵阵势,苏娆毕竟是年轻人,率先发起了攻击,可惜一一被化解……柴老从中线、肋道、边线……防守严密。
这老头可真精,她布了这么多的陷阱居然没跳进去!苏娆心底不禁安安佩服,听着老人的提问,边走下一步,边回到:“自己琢磨的!”
“难怪!……年轻人,还是急躁了点啊……”
老人轻轻的摇头,似乎是在惋惜,苏娆看棋盘上虽暗潮汹涌,但她毕竟还没输,面无表情的继续下。
那句话后,老人便是不再多说,清风拂柳,树下两人默默对弈。
越是到了后面,两人走动的步伐越是慢了,老人眉头更皱,不时的抬头看看苏娆,或者是偶尔的摇头,棋盘上黑白子皆是慢慢的被对方杀死……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两方竟都剩下个“王”……成了光棍司令……
两人同时抬头,相识一笑,同时停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