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吩咐御辇慢慢往前走,他需要时间理理思绪。
召见周忱进宫,胡濙和杨士奇、杨荣结盟,杨士奇、杨荣上报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要将他赶出宫去,现在又有御史跪谏。
短短几天,事情多得让人头疼。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改革,这好像就是一个雷区,无人敢碰!一碰就会硝烟四起,到处乱炸!
千里之外,青山绿水,白云悠闲的飘在山腰,山间有雾气袅袅升起。
山间松柏常青、绿水长流,一间茅舍随随便便的靠山而立。
一个高大的身影斜卧在茅舍前的大石上,大石在悬崖边摇摇欲坠,随着风微微摆动,往下便是万丈深渊。
那人斜卧在大石上,时不时还翻个身,伸个懒腰。
云气越来越多,遮掩了远方的景色,他突然坐起来,轻轻一吹,山间云气顿时翻滚散开,不一会儿,就露出远方的小镇来!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好个风云变色的皇城啊!”
茅舍中走出一个洵洵儒雅的文士来,文士上前问道:“形势如何?”
那人笑道:“他欲改天换地,一低头,发现这么多手拽着他,一步都不能上前。”
文士皱眉看着远方,轻轻说道:“加油。”
那人翻了身,继续睡觉,云气又集结过来,把这人团团包裹,状似神仙。
张三丰和朱允炆在山中的生活还算悠闲,可朱祁镇的小日子过得就没那么舒心了。
朱祁镇带人走到乾清宫门口,只见乾清宫台阶前的广场上,跪着五十多个身穿红袍的官员。
起因是这样的,取消早朝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大臣们激奋不已。
许多脾气暴躁的大臣,直接就在奉天殿前吵了起来,约好朝会的时候一起请愿,求皇帝收回旨意,恢复祖制。
谁想大臣们等到了早朝时间,却不见皇上!
愤怒的大臣们,当场就炸了!
几个御史咋咋呼呼的叫嚷,什么皇上不早朝,亡国之兆!
一鼓动,群情激奋,立刻前往乾清宫,跪在宫门口,一起请愿。
朱祁镇来到乾清宫时,太阳正辣,乾清宫前的广场上的砖石都热得烫手。
一个个官员,就这么跪在砖石上,顶着烈日,脸上尽是刚烈执拗,仿佛自己肩负着整个苍生一样!
一脸的决绝与坚定!
朱祁镇冷笑一下,说道:“可笑!”
他愤怒的走上前去,官员们用眼角余光看着那明黄的身影,继续一脸决然的跪着。
朱祁镇站在乾清宫门口,扫视着这些昂首挺胸,跪得颇有气节的官员。
汗水从他们头上流下,有的人脸已经晒得发红发白,却依旧苦苦支撑!
朱祁镇坐在太监搬来的软椅上,拿起面前小桌上的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嘴边依旧带着冷笑。
了不起,真他妈了不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茶续了又凉!
朱祁镇突然站起来,大声喝到:“我看你们能跪到什么时候!都给我起来!”
王振提气大喊:“皇上有旨,众人退下!”
不为所动!
王振继续大喊:“皇上有旨,众臣速速退下!”
依旧不动如山!
朱祁镇抓住小桌的边缘,用力一掀,桌上的东西全部洒落在地,茶盏摔得粉碎!
朱祁镇拂袖而去,留下冷酷的声音,“你们就跪到死为止吧!”
气冲冲的走到乾清门,朱祁镇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呼吸,脸颊都气得发红。
他竭力平复心情,过了一会儿,用平稳的声音说道:“吩咐太医救治,准备去暑的东西。”
“皇上仁厚!”王振带着一干太监护卫大喊,朱祁镇板着脸走了。
宫外,朱祁镇在一间饭馆里,叫了几个小菜,食不甘味。
饭馆被锦衣卫重重包围着,街道上也站满了东厂的人和禁军!
没有闲杂人等,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关闭了,楼上、房顶上都有人站岗。
一个身穿破旧红色绯袍的官员,慢慢出现在街道上,缓步前行。
他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朱祁镇面前。
他也不行礼,拱手说道:“皇上,你现在知道改革有多困难了吧,请问事情困难至此,皇上是否还要继续?前路坎坷,望皇上及早回头!”
朱祁镇“啪”!的把筷子砸在桌上,注视着眼前这人!
相貌严肃端正,眼神锐利清冽!
浩然正气极浓的于谦!
于谦!
怎么哪都有你!
明知道朕心情不好,还敢来触霉头,真以为朕治不了你吗!
朱祁镇一按桌子,站起来,小小的个子,只达到于谦胸口!
“于谦!我大明的困局,我知道!你更是清楚!朕也知道要想改变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历朝历代,多少能人明君,想改而不能改!可朕不愿!朕不愿做个庸庸碌碌的昏君!朕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朕要打造大明盛世!国以民为天!路虽漫漫而艰险,朕也要破风而行,披荆斩棘,绝不后退!”朱祁镇双拳重重捶在桌子上,桌子剧烈一抖,朱祁镇的双拳微微发红。
于谦绕过桌子,跪在朱祁镇面前。
朱祁镇喝到:“你休想劝我,说什么都没用!”
于谦叩头,声音激荡洪亮,“皇上心怀天下,圣人心肠!臣愿肝脑涂地,誓死追随!”
朱祁镇张大了嘴巴,“你?说什么?”
于谦抬头,神情刚毅,“臣誓死追随!刀山火海,誓死相随!”
“好!”朱祁镇大吼一声,抓住于谦的双手!
“咱们君臣,一起干大事!名垂千古!”朱祁镇声音洪亮清脆!
于谦、周忱、孔明、刘伯温、杨溥!
这些,都是朱祁镇的拥护者!
朱祁镇将以他们为树干,以他们为利器,以他们为船桨,在这大明朝,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太皇太后在东宫等了许久,依旧不见朱祁镇和太后前来告辞启程。
金英出去一打听,带回消息来。
“好呀!”太皇太后冷笑,“好个太后,好个皇上!竟然敢这样阳奉阴违!真当哀家老了吗!”
女人的战争,相比朝堂战争,也是暗流涌动,步步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