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头可否赐告,祝、李二庄现下情景如何?”
谁也没想到,石方会把话锋一转,问起另外两庄的事。
林冲也是微微一呆,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肃容答道:“祝家庄已破,满门伏诛。李应李庄主,业已入了我梁山大寨。”
石方闻言,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虽说早已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可如今亲耳听到了,心里却仍不是个滋味。三庄互助的局面,再也不复存在,也就是说,对阵梁山,只能靠自己手里的这点人马硬挺了。
“满门伏诛!好一个满门伏诛啊!若不是在下硬挺到现在,庄子破了的话,同样的运数是否也会落到扈某头上?”石方又把目光对向了晁盖。
面对石方满含讥讽的语气,晁盖说不出话了,林冲也没吭声。
无论怎样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自己一干人都是聚众落草的强梁,当着人清白世家的面,说出什么什么诛这样的字眼,似乎也真有点说不过去。至于老石所举的那种假设,更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好歹都是江湖上的一方人物,睁眼说瞎话的事,老晁他们还做不出来。无奈之下,也只能闷声不语了。
“扈某自问,并未有过得罪梁山之举,奈何天意弄人,偏落得个这般结果。”石方用那种像是自语似的语气小声说道,声音却偏又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如今,战事已启,再说别的什么,倒显得扈某小气了。只是,晁头领真的以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缓转的余地吗?”
晁盖张了张嘴,仍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林某托大了,敢问庄主意欲何为?”满屋子愣没一个吭声的,不得以,林冲这个厚道人出来救场了。
“林教头说笑了,不是扈某想怎么样,在下只是被逼应对而已,倒是该问问,你们梁山想怎样呢?”
石方说得很客气,可骨子里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我扈家庄本来跟你们梁山没任何交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全是被你们给逼出来的。
晁盖一听,更是郁闷得要死。
人家没说错啊,还真就是自己的人马主动来攻打他们庄落的。何况,也听林冲说起过,眼前的这位庄主,为人很是光棍。论技艺,林冲、花荣这样的大将都没能讨得半点好处;论道义,行事更是漂亮:孙立那几百号手下,人家硬是毫发未损的给放了回来。明里暗里的道理,全站在人家那边了,还能怎么说呢?
“庄主真欺我梁山无人吗?”旁边刘唐有点压不住火了,忍不住抗声发问。
“这位是?”石方还真不认识他,把他当一普通侍卫了。
“这是我山寨的头领,刘唐兄弟。”吴用也出来说话了。
“赤发鬼刘唐?”老石有点不敢肯定。
本来嘛,既然叫做赤发鬼,起码也得应个景,不说像西班牙女郎似的那么夸张,可怎么着头上也得显出点不一样来吧?眼前这主倒好,一头的黑发,明光锃亮,都能做乌发广告了,哪有半点赤发的踪影。
“正是!刘唐贤弟因鬓边生有一处朱砂记,映得鬓角似火一般,因而得了个赤发鬼的诨号。此番下山,他那处印记太过碍眼,刘贤弟自己动手刮去了,倒叫庄主见笑了。”好不容易,晁盖总算找了个话头,为石方解释了一遍。
石方再往刘唐脸上一打量,这小子左鬓角还真有个红色的胎记,就是面积小了点,也就指甲盖大小吧。
“靠!这古人也够噱头的,那么点胎记,愣能叫出个赤发鬼的绰号来。”老石心里暗暗好笑。
“刘头领方才所言,言下之意是?”石方的脸色又变了回来,一脸严肃地问道。
“庄主真以为仅凭这小小的山庄,就能抗我万余的大军?”答话的却是晁盖。老晁实在坐不住了,好歹自己也是个大头领,怎能老让手下的人来出面呢?
就凭这短短的一句话,石方立刻就给晁盖下了一个评价:没大脑!
不怪老石有这样的感觉,这位托塔天王的智商实在是不怎么样!仗打到这个地步,梁山方面损兵就不说了,光将都折了那么许多,他老晁偏还能这样趾高气扬的说出这番话,实在是很让人怀疑,他的脑细胞组织都干吗去了。难怪小说里的他,被宋江那么个要文没文,要武没武的家伙,给吃得死死的。
“哥哥此话,言之过重了。”石方还没答话呢,吴军师又蹦了起来。
他也不能不说话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准没个好。别人不了解石方,他还不知道吗?即便是没和老石面对面的打过什么交道,可这些天在扈家庄里里外外看到的东西,是不会骗人的。这个庄子,可不像别的什么庄落那么简单!
晁盖很意外的看了看吴用,又把嘴巴闭上了。别人可以不理会,吴用这样说,那可就真得仔细琢磨琢磨了。
可事情并没有朝着吴用所想的那样发展,晁盖这边刚冷静下来了,那边,刘唐却又蹦了出来。
“晁哥哥说的不错,军师哥哥还有甚好顾虑的。我梁山好歹也有万余兵马,大军冲荡之下,他一个小小的庄落又能留存几日?”
“啪啪啪啪……”老石一遍拍着手,一边还故意的嚷嚷着:“说得好!说得好!”
几步一跨,石方到了屋子中间,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屋里的诸人。随即,脸色一变,两眼直盯着晁盖。
“原本扈某就说过,如今的局面,善了似乎甚是为难。现在看来,天王等几位,也没有善了的意思。那,扈某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待怎地?”这已是晁盖今天第二遍说出这句话了。虽然明知道这话一出口,再没了挽回的余地,但身为一方头领的身份,仍迫使着老晁撂下了这句生硬的台词。
“你要战,那便战!”
石方一字一顿的曼声道出了六个字。
众人的脸色,全变了。
晁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鼻息也像是更粗了几分。
吴用暗叹一声,别转了头去,事情发生得再不受人为的控制了。
相比梁山众人的满面凝重,石方说那六个字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肃然的表情,等话一说完,脸上却又换了一派轻松自得的颜色。
石方也不是没来由的盲目自信,早在梁山兵马踪影未现的时候,他就有着清醒的认识:光凭庄里的这点人手,是不可能挡得住大军的冲击的。但是,随着老石一系列的准备、布置,再加上这些天来的努力,天秤两边的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逐渐倒向了扈家庄这边。更何况,老石手里还有一个最大的筹码:时间!
仔细算来,与梁山接仗也有二十来天了,周边的官府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何况梁山那么多的兵马,一路浩浩荡荡的开来,要是没一点耳闻,那才是怪事!估计到了这个时候,怎么着也得有点反应了。只要官府人马一开到,哪怕百十号人也好,对梁山方面来说,都会形成有效的心理压力。到时候,老晁也好,老宋也好,还真得掂量掂量拖下去的后果。
屋子里静了好一会,没有丝毫的声息。
好半晌,晁盖终于站了起来。话说到这个地步,再呆下去已是多余了,只是,晁盖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扈庄主,你我都是混江湖营生的。我辈武人,刀头舔血自是本份,可我吴用兄弟不是,他只是一名书生。庄主能否容在下领回吴贤弟?晁某必谨记庄主大恩!”
“天王开口,照理说我当卖天王一个脸面。只是,怕要让天王失望了。吴先生的手段,可不比我们这帮粗人逊色,胸中丘壑又岂止万千?扈某费劲了心力,方请得先生在敝庄安顿,又怎能轻易让他随天王离去呢?”石方开口就拒绝了晁盖的非分之想。开玩笑,老吴一个人比你们加一块都有用!放他回去?当我好糊弄啊!
晁盖的一张老脸憋得发紫,偏又发作不得,鼻子里的气息,喘得跟拉风箱似的。
“贤弟,哥哥没本事,不能接你回营。你也不必烦躁,安心静候,哥哥定当杀进庄来,救你出去!”
无奈之下,晁盖也只能这样交待几句了。说着,就想过去牵拉吴用的手。没成想,又被精卫们给挡住了。
“扈庄主,这却又是为了哪般?我兄弟二人有些亲近,难不成也犯了庄主的忌讳?”晁盖大怒,忍不住吼叫起来。
“妈的,亲近?够肉麻的!亏你真说得出口。”石方心里暗骂,嘴上却一本正经的解释着:“头领莫怪!这是在下嘱咐过的。吴先生的手段,可是神鬼莫测啊。先生在敝庄也有些时日了,在下平日里也没对先生有什么限制,庄内种种,先生想来已是了解不少。别一个不留心,传个消息,递个纸条什么的,小弟可消受不起。”
晁盖还没什么反应呢,吴用却是心里哆嗦了一下。别说,老吴袖子里还真就藏了一张小纸条,一心想往晁盖手里传呢。
“哼!”
晁盖怒哼了一声,转脸就往外走去!
“扈庄主,林某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林冲此时反而多留了一步。
“林教头,无需客套,有话尽管吩咐。”石方对林冲还是很客气的。
“不敢。林某知道庄主是个英雄人物,本不该多嘴,奈何事关手足,只得厚颜相求。林某想拜求庄主,无论你我战事如何,还望庄主善待我等失陷的兄弟。他人不论,我林冲决不敢忘了庄主的恩义!”
“呵呵,教头也太小看我扈某人了。我断不会做出那些杀俘坑降的肮脏事来!教头放心,庄破,你等自可接回一干将校;破不了我的山庄,我也不会为难你的弟兄。”
“既如此,林某承情之至!告辞了。”林冲真心实意地冲着石方深深一揖。
“教头请。”
看着林冲远去的身影,石方清楚的知道,新一轮的大战,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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