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扑扑”的跳跃着,四下里也被映得忽明忽暗,石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火苗,像是在欣赏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一般。
“回去吧,你们这里的事我不会掺合的。”良久之后,石庄户忽然开了口,眼睛却依然盯着那簇小火头。
“恳请庄主三思。”
石方慢慢的转过头,朝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三思?三思什么?你们梁山有什么值得我三思的?就凭你,吴用?别忘了,老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有你老兄大大的一笔功劳呢。”说着手一拂,止住了吴用不让他开腔:“你不是笨蛋,晁盖死或不死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下山!”
几天没见,吴用脸上的憔悴更添了几分,看得出,他的日子并不好过,曾经以灵智著称的军师大人,此刻竟落寞的让人不敢相认。
“庄主,在下深知往日所为犯了庄主忌讳,再加上宋江一干人又做出那般的事情,实不敢再厚颜以见,只是天王临终有言,梁山上下从此依附庄主麾下,宋江既死,吴用亦甘愿以身相抵,只盼庄主驻足梁山,给全山的兄弟谋个营生。”
石方嘴角一抿,轻轻鼓起掌来:“精彩!说得精彩!为了众家兄弟,甘愿以身相抵,好一个义气男儿啊!”紧接着脸色又是一变:“你真当老子好糊弄吗?!”
吴用眼神一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第一。”石方伸出了一根手指:“老子跟你们本来就是两路人,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会窝在这当山贼吗?”
“第二。”石方伸出第二根手指:“宋江为什么要对付我?那是他担心我抢了他的位子,虽说他现在已经死了,你敢保证剩下的人都不会眼红?老子倒不是怕事,而是觉得麻烦,有宰他们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的忙活我自己想做的事。”
“第三。”石方再伸出一指:“曾经,我信了你,结果就是这几百口子陷在你们寨子里,现在你还指望我相信你?”随着话音一落,屋子里的气温陡然降了好几度。
吴用呆呆的杵在那,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辩别。前两条还好说,第三条直接就把他一棍子打死了。确实,依照后果来看,吴用曾经的作为足够石方要了他的老命了,现在还想说服他什么,凭什么呀?!
吴用傻了,可并不代表石方的打击到此结束:“在我的庄前,你们梁山吃了一个大瘪,在曾头市,晁盖晁天王把命搭进去了,老宋家更是被老子来了个连根端。怎么着?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让我做大寨主,为什么不说指望老子帮你们擦屁股呢?!”
吴用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僵住了。
石方说得没错,自打扈家庄一役,梁山的精壮十丧七八,声势自是大不如前,晁盖为什么死拧着要去打曾头市?表面上看是晁盖性如烈火受不得激,其实说白了老晁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梁山急需一场胜利来稳固军心,可结果却偏偏如此残酷,把老命给折腾进去了。更要命的是宋江闹的那一出,整个山寨都陷入了一种相互间的猜忌中,谁都提防着身边的兄弟会不会抽冷子给自己一刀,在这么个环境中,梁山急需一个强有力的首领来一举扭转这个局面,环顾全山,这个人选除了石方还能有谁?
要说能力,经过扈家庄一役,谁也不敢否认庄主大人的能力。
论名气,说白了,战胜梁山这一个光环就足够江湖人说上几十年了。
更重要的是,石方还有难能可贵的“义气”!没错,就是义气!来山上那么多天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庄主爷没留下来的打算,也都知道他为什么没跟山寨撕破脸,还不是顾忌他手下的那几百号人?吴用之所以能把他诓上山,利用的也无非两个字:情义。这也正是江湖汉子最看重的一点。一来二去的,形成了一个很怪异的循环,石方越是有顾忌,梁山一干人对他越是敬重,都羡慕他手下那票人能跟这么个好“老大”,连带着对他的“看防”也越来越严密。早先的监视还可以说是晁盖的命令,时间一长,大家却都自觉地把这个任务的等级逐步提高,一心一意想把石某人给留在山上。宋江他们之所以急急忙忙的下手,心怀不轨固然是一方面,山上这种奇怪的氛围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谁也不知道再拖下去会起什么变故。
经过接二连三的一连串打击,梁山上下现在确实糟糕得可以,石方轻飘飘说的那几个字,重重击在了吴用心尖上。
人心确实散了!队伍……还能叫队伍吗?……
“庄主……”吴用很反常的抬眼跟石方对视起来:“我曾聆听过庄主高论,庄主所图并非儿戏,我梁山上下怎么说也有数千之众,庄主收为己用不是正得其所吗?”
石方对吴用的反常有点意外,闻言却又脸色一整:“我图什么也不会图当山贼。”
“庄主也曾说过,朝廷昏庸,奸佞当道,我等还不是被这世道给逼出来的?”
石方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伸手指了指边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逼出来的也好,自甘堕落的也罢,事实上,你们现在就是一帮山贼。”
吴用被他这一句话噎得有点不知所措,想反驳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
“你们梁山怎么怎么样的,我耳闻也不是一两天了,你们里面有些人有过什么样的遭遇,我也略知一二,要不然当初拿了你们以后会让你们那么好过?一句话,我觉得你们并非一无是处,因而有所礼敬。结果呢?我当你们是好汉,是豪杰,你们却把祝家庄屠戮一空,活下来的不到十个人,这就是你们嘴巴里说的替天行道?老祝家再怎么不是东西,他全庄上下都该死?那可是成千上万条人命!”说着说着石方激动起来,他眼前又掠过了祝家庄的那幕惨景。
“如果说以前我还对你们梁山报有一丝好感的话,祝家庄发生的一切却把这仅有的好感给擦的干干净净,我怎么可能跟你们一起图谋什么大事呢?”
“厮混江湖,原本就不拿人命当回事,庄主这般妇人之仁又怎么图谋天下?”吴用开始还击了。
“我家境还算富裕,不说富可敌国,但也足够我过完这辈子了,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起造反的心思吗?”石方突然转了个话题。
“这……”吴用迟疑着不知怎么开口。
“我和你的区别就在这,很多事情你不明白。”石方淡淡的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眼睛又转向了那簇灯火。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还请庄主三思。”吴用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只能再干巴巴的又重复了一遍说辞,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对了,我走的时候会多带几个人,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说话间,石方眼皮都没抬,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吴用一惊,猛地抬起头来,良久良久,却终是没再开口,深施一礼后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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