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姐姐！我真是……我真是……真是太佩服你了。”
狐秀秀将两个胀鼓鼓的锦囊提上又放下，间或还发出银玲玲的笑声。
“少见多怪。”
忘情没好气地说道，他也未料到她会是这副财迷模样。
“姐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拧着个锦囊摇了摇，她双眼冒光，“这里面可有两瓶丹药啊！归梦莽原里最缺什么，最需要什么，不就是丹药吗？”
若是知道我纳袋里藏了一大箱子丹药，不知做何想？忘情摇摇头，说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对待熊部之人，光是重伤，实在是太过便宜他们。”
“我以后干脆跟着姐姐干算了，这比在润生开庭院食筑强多了。”狐秀秀将锦囊收进衣袖，转而兴致勃勃地看着忘情，“像我这样的帮手，可是很难找到哟。”
“多一个人跟我分，我可不愿啊。”
“姐姐的话伤到我了。”她捂着胸口，缓缓摆着头，“亏我一直那么信任姐姐，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别贫了。”忘情抬头看向绝壁，“先回去再说。”
狐秀秀乐呵呵地跟着他一道踩着绝壁回洞府。
此前两人在安飞林与熊部之人的一战收获实在是不少，足足缴获了八个锦囊，而且里面都有多寡不同的丹药。
来到石厅石凳上坐下，两人又开始说起了话。
“以后闲来无事，你倒是可以过来绝壁洞府跟着我一道去打劫熊部之人。不过嘛，必须得大厨叔同意才成。你可别因为成天惦记这个，而误了其他。”
“不会不会。”狐秀秀赶忙说道，开心的不得了。
“先就跟你这么说下，省得你又来烦我。”忘情太过了解她死缠烂打的功夫，“下面就来说说你今日与熊部之人的交战……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我啊……”
狐秀秀随后就一边回想，一边述说。
在聆听之余，忘情也会不断提问，促使她去思考去琢磨。就他而言，是不愿直接指点的，那样起不了多大作用。好的是，狐秀秀并不排斥这种一问一答的方式。
“哇。”她惊呼一声，“原来这其中还有这多门道，真是瞬息万变啊，事后想起才知当初稍加变化就会引起莫大不同。”她盯着忘情细细看，接着说道：“与姐姐为敌，真是痛苦，时刻都得担心着被算计。”说完她捂着嘴笑出声来。
“我就当你那话是在夸我。可话说回来，与敌交手时，算计、谋略、策略等等，通通需要冷而静之地去对待。为什么要让你不断地去找熊部之人过招，并不是仅仅是为了锻炼功法，更是塑造心境。只有心境起来了，才能应付复杂的困境和九死一生的绝境。”
“心境？我想想，还想听大厨叔他们提过。”狐秀秀低着头嘟着嘴想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了，有位姨说过‘心境有形，可为一界’，这话绝对没错，我只是记不清是哪位姨说的了！”她抬起头，握紧的拳头有力地挥舞着。
“哦？前辈所说该是不会错。”
何止是不错，本就是这般。忘情从孟清窈的心境妙法星空下上就看出了这点，另且他的心境虽未具象成形，却也常常感受到一座可静可动的幽冥深渊。
“应该是错不了，对了，姐姐你的心境是何模样？”
“不清楚，没怎么留心这个。不过以后可以注意下。”
“要是座冰山那就有趣了。”狐秀秀打趣道。
“那也不错啊。”
狐秀秀立马败下阵来，咕嚷了一声“真拿姐姐没办法”后又叽叽喳喳地说起她接触过的前辈的轶事来。
“你怎么就记住了这些可能经不起推敲的轶事？”
“有趣啊，当故事听，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狐秀秀白了忘情一眼，“难不成还听他们说道狐部功法？”她扬起头，望见了过去：“倒是喊我去听过，可惜好些听来就是云里雾里。”
“你还真是……”忘情摇摇头，正色地看着她，“即便当时不懂，可多听听却总是没错，实在不行，记住了再论其他。”
半个多月来，狐秀秀的改变是由内而外的。
“以前是真的傻，如今自然不会再那般想法！”她掷地有声地说着，转而又喜上眉梢，“其实嘛，也并非全都是云里雾里。”
“或多或少都能理解一部分，这是明摆着的。”忘情平淡地说道。
“就拿夜月朦胧七十二式来说，有一位叔甚至说过‘狐部最强之功法莫过于七十二式’那样的话。像这样的话，我可是记得清楚。”狐秀秀显摆似的扬起头，嘴角挂着微笑。
忘情接过话来说道：“七十二式乃是厘清狐部八大血脉的一盏明灯，当得起那样的话，而且在与人交手中，它的作用也不小。并不是像一般入门的招式那样，早早地登场却有早早地退场。”
“就是。另一位叔就说：‘以七十二式对敌，若是势均力敌，鏖战下去绝对是我等胜之。’。道理嘛那叔叔也说过，大致是说七十二式所耗妖气少，威力却不少，招式也足够精妙。”
“前辈所言极是，在归梦莽原里……不对，无论在何处都是如此。若是能用最简单的招、最少的气去将敌人击败，怕是没人不愿意如此！”忘情心里暗自嘀咕，看来狐部也不乏有智有识之士，可惜的是，这些人却受困于归梦莽原。
“哇，姐姐竟也是如此看法。有一位姨，其他叔叔阿姨都说她妖气并不见浑厚，可没人敢小觑她，甚至不少人都承认打不过她。那位姨最强的就是对妖气的斤斤计较，简直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从不浪费一招，从来就是精打细算。”狐秀秀一脸的羡慕。
“在归梦莽原里，就要像那位前辈这样计较才成。不然啊，”忘情打量着四周淡淡的白雾，好似其中藏着凶禽和猛兽，“指不定哪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自从五岁修道开始，他就被教导过这个道理。越是势均力敌，越不能容忍丝毫失误和浪费。招出有由，式去有理，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红尘阁门下对普通招式俱是浸淫极深，因为那才是交手时用得最多的“把戏”。
所以蛮山一众才知忘情自创的六字诀的宝贵之处，因为它乃是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妙诀。有它之后，即便是普通招式也可发挥出十二分的力量。
在真正交手中，并不是修为高（储气充裕）之人就绝对会压人一头，若是那样的话，两人凑在一块儿比比谁的丹田更为膨胀不就结了吗？干嘛还你一招我一招得拼个你死我活？
“姐姐说的极是，换做以前，我一定不会同意。”狐秀秀拄着俏脸，想到了纯真的曾经，“那个时候，只想学天底下最厉害的招数，只想砍瓜切菜地将敌人打得稀里哗啦。”
她抬起头，眼里的精光一闪而没。
“哪会想到一场交战中其实有那多弯弯道道！”
忘情早已习惯，他轻声说道：“这样的交战才更为有趣，不然怎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浪迹天涯，遍寻对手。”
说这话时他想到了红尘阁的四位同门，想到了白游，想到了三台十四友的诸位，想到了剑一宗的门人弟子。
“就像我一样，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也能那么厉害，而且还会主动嚷嚷着去找熊部之人的麻烦。”她眼含感激地看向忘情。
“可别那样看我，那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我仅仅是推了你一把，让你走得快些。”
“都准备挤出眼泪来应应景，没想到姐姐竟然说那么大煞风景的话。”狐秀秀伸手抹抹眼角。
忘情不为所动，更是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就如今豆腐山附近的局面，我以后估计得在归梦莽原四处晃悠才成，不然，到那儿去找势均力敌的对手。”
之所以说这个，乃是因为他想早早打下掩护，为往后做准备。若是突兀地离开，一定会引起怀疑。
“人比人气死人。”狐秀秀叹着气，“我还在慢慢适应的时候，姐姐却有了更大的目标。”她复又想到忘情以一敌八的场面，再度叹气说道：“也不知要来多少敌人才会让姐姐感到困难？”
忘情不加思索，回道：“你的看法不对。”
“嗯……嗯！？”
“我以为，敌人在四人以上都只能在门面上充充而已，其他的，无甚帮衬。”
“姐姐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啊，熊部那么大的个，能有几个可以围在你身周舒舒服服地递出招式？”
狐秀秀脑袋里一下蹦出忘情利用身法将那八人耍得团团转的场景。
“在我看来，与一群敌人交手时，比一个敌人要简单得多。每个人都是不同，所以实难保持一心一意。多数时候，他们都做不到同进同退，只要稍有差池，就可能落入万劫不复。”
“可这很难吧？”狐秀秀只觉在云里雾里，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忘情是一位前辈高人。
“并不难！只是你从未这么想过，也从未在交战中与敌如此周旋过。若是习惯了，你将会发现……人多，没得默契、配合等等的话，往往只会成了累赘，互相拖着后腿。”
这话，忘情绝对有资格讲，红尘阁任一门人都有资格。
狐秀秀蹙眉低头思索，然后怯生生地问道：“姐姐你不会是也要我……下次就……就像你一样吧？”
“当然不是。”
她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可以朝那方面努力，不试试又怎会知道可不可能。”
“好……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