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居尧关的人还真不少，也见了不少生面孔。不过更多的面熟之人跟我俩一样，都是从雄万城外那一战一路跟来。”
“错过了一场就十分可惜，若是这最末的一场也错过，那真不知得有多可惜，说是悔恨交加也不为过。更为有意思的是，今晚这比斗的地儿也选得好。”
“你刚才离开就是去打听这的？那感情好，快些说来听听。”
“还记得你说过的凤头凤尾猪头猪尾么？”
“怎地不记得？当时是因着说起别地会笑话我们越地才聊起这来的，你问这个干嘛？”
“因着与这个有些关系啊，别那副怨念丛生的模样看着我。”
“那你倒是快说啊！”
“我说我说我这就说。早先听闻这最末的一战还是选在昨晚那地儿，亦即无一城外，却没想到令狐忘情那三人竟提出在居尧关外找个地儿比斗的想法。这样一来，换做是谁也会去选那个地方吧？”
“你是说……封烟丘，就是居尧关和华陶关正中间那小山丘。”
“可别用这副疑惑的模样看着我，难道你没去过？不应该吧？”
“我怎地没去过，早先几年前就去过。我只是诧异于令狐忘情三人何以做出这个决定，他们是怎么想的？”
“无非就是这几种可能：其一，他们就是临时起意，觉得没必要在同一个地方再打上一晚；其二，他们着急着早些去往南唐，故而要求选在居尧关外；其三，在封烟丘比斗的话，还会引来不少南唐的人来观战，他们三人想到这点，所以要求变换比试的场所。概略就是这三种可能，你以为如何？”
“差不多就是如此，那我要问问你，你觉得更可能是哪一种？”
“我觉得是第三种，别问我为什么，直觉而已。”
“你的直觉我领教了多次，都是奇准！从雄关城外你直觉比斗不会打上一个时辰开始，我就没见着你错过哪怕半次！真是奇了怪了，你那直觉也……太神了吧。”
“也就那样吧，反正我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依着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是第三种。不过与你不同，我有可能不能成为理由的理由。”
“哦，那说来听听。”
“这些日子令狐忘情三人的比斗我俩可是一场没落，不说白游和孟清窈，我们就聊聊令狐忘情，你想想他的比斗，可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没？”
“令狐忘情啊……你这话的意思就是白游和孟清窈没这份特别，或者是说他俩表现的不够印象深刻……有了，迄今为止令狐忘情都是第一个胜了对手！”
“再往深处想想，我觉得他不单单是实力强劲，其他……”
“别说了，容我再想想。除了实力强劲外还有……又是在比斗中能瞧出来的……特别的地方……白游和孟清窈可能没有……比每次他都第一个胜了对手还要深……哪会是什么呢……”
“瞧你那皱着眉头抱着脑袋的模样，要不要我说出来？”
“别别别千万别，容我再想想……咦？哦！啊！对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
“快停下！别这么摇我！放手！知道了说就是，干嘛动手动脚，又何须那么使劲，把我这胳膊都弄疼了。”
“激动了，一时激动。”
“别赔不是了，说吧，还不知你想的是否就是我想说的？”
“令狐忘情的确有个极其特别的地方，不过说是特别也得花上心思去想才会恍然明白，那就是……他击败对手的方式都是既简单又不简单，不知我说的可与你想说的一样？”
“看来你还真明白了过来，说简单是因着他并未刻意使出声势骇人的招式，说不简单是因着他几乎是一直在算计着对手。”
“所以你才会说‘有可能不能成为理由的理由’，真是说得恰到好处。在激烈的交手中还能心细如发地将对手算计，自然是能想到让南唐之人出关来观看这最末也该是最激烈的一战！”
“对，依着所有的比斗来看，他应该是会想到这个。不过，这些都是我俩的猜测，或者说我俩更希望是这样罢了。”
“不管如何，南唐之人定会从那华陶关赶过来，怕是那边早就听闻了风声，定有不少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前来……”
“可不管结果是谁胜谁败，那些鄙薄之人终将羞愧难当，估计还会后悔于没多看几场这样的‘笑话’！不过可惜了，听闻令狐忘情和白游去南唐是将孟清窈送回揽星阁，不然啊，他俩要是能在南唐搅风搅雨闹上一阵该有多好。”
“看别人的笑话的人往往忘了自己或多或少也仅是个笑话而已，而且常常还赶不上别人。看吧，到时那些南唐人过来后一定会自觉高人一等，南越不过如此这样的想法怕是也不会少。不过看完比斗后他们若是羞愧还好，就怕还会自以为是地找上令狐忘情两人……”
“找上了更好，让那些人切身体会下那两人的厉害……对了，你可有打听那三人此刻在干嘛？”
“问了的，还不是跟着以前一样。”
“又在城里无所事事地逛来晃去，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有个话我真不想说……诚可谓皇帝不急太监急。”
“毕竟他们又不是南越土生土长的人，自然是要游览下离越九城又一关，再说了，总不至于在城里将招式一通演练吧？尤其是在居尧关，边疆重镇，稍有差池就会引起风云变色。入乡随俗，即便是修者也不得不如此。而且，急有什么用，于比斗而言起了个激动的心思就成，一直紧绷绷的，怕是才会误了大事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说起来，那三人在比斗时的心境都不得了。尤其是孟清窈，以秋水明眸，以清霜敷面，以柳叶画眉。顾盼流熠，婀娜生香，纤手邀群星，玉指定乾坤。”
“这坊间的描述还真是貌美如画、淡雅如诗，可别说，还真是有些配她……如今好些人都喊她作‘星霜仙子’，还真是人如其号。既不如白游那样一往无前，也不是令狐忘情那样老谋深算，可却如清霜星光下一般冷静。在我看来，至少有五场比斗她与对手皆是势均力敌，该是握手言和的平手之局……”
“却没想星霜仙子竟能靠着冷静平和的心境一举将乾坤扭转！进而借势而起，让对手棋差一招的落败。而且你发现没，不单单是她，白游也很少用声势较大的招式，都是万不得已才使出。这该是从令狐忘情那儿学来的吧！”
“仔细一想，还真是你说的这样。刚我俩不也说过‘既简单又不简单’吗，还是这个理。虽然他俩不如令狐忘情那样精于细算，可对使出的招式却越发别开生面。记得那式三星锥吧！声势骇人不说，力道也是吓人，可却被她演化成两指一并而矢出……”
“我知你何以说不下去了，再往下说去，越是会觉差着那三人太远。”
“这乃是不争的事实，想推脱也是不行。不过这也仅仅是一个方面，我还在想：根本就没有天生的强者，何以会差上那多？那三人也还不是一路修炼而来，同在一片苍穹之下，同在一片大地之上。不是一句‘他可是红尘阁弟子啊’这样的话就能敷衍自己装痴装傻下去……”
“听闻令狐忘情和白游在蛮山苦修了两年，目所不及处，该是在默默地修炼吧。没有平素的用功与用心，又怎会有如今的威势？”
“言之有理，就拿孟清窈来说，你也感觉到她每打上一场就会进步几分了吧？与她比较起来，令狐忘情和白游却无见那样明显的进步，当然这也可说他俩本来就要强上一些的缘故。不过，这样至少说明了……她很擅长从比斗交手中总结经验，怕是没少在闲暇时认真反省吧。”
“你这么一说……这一路打过来，可是有近乎八个月的时长，也不知积累而来的感悟积累到了何种之地步。就像酿酒一样，年份越长越是醇厚，而那八个月而来的酝酿想必终是见了久久之绵长，如今自得醴香雅淡。”
“‘自得醴香雅淡’，这话说得好！想来他们三人就如此醉心、用心、费心于修道，我们若不如此，岂不是连知耻而后勇也谈不上？我越发期待今晚的最末一战，打完后，我就快马加鞭地赶回宗门，将自己沉淀些日子后就外出游历。说在嘴上不如走在脚下，再如何山盟海誓的话也不及串串脚印烙上尘沙。哪怕土掩浪卷，那细粒却也不失深沉和长远。”
“你这肺腑之言听得我也心有感焉。跟着那三人一路过九城至末关，起初还愿望有人能设法‘阻拦’，可不想他们未尝一败；可慢慢地，就没了那念想，不论是他们三人，还是赶来的厉害角色，都只是奔着一场比斗而来。胜又如何，败亦何罢。不过是其后的附和，最是铭心该是那比斗，也只能是那比斗。不论是酣畅淋漓，还是惊心动魄，抑或诡计百出，再或精疲力竭……胜之而得鼓舞，败之而得后勇。”
“我总觉今晚的比斗会特别的精彩，即便以后过上多年，即便那时我等已今非昔比，但是还是会刻骨铭心地记得此事的前前后后。”
“‘总觉’是‘直觉’还是其它？”
“还是直觉……”
“那我就信了，你的直觉可不简单，哈哈。”
“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