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规矩,都是强者制定的游戏规则。
凌宵,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煌城演武会是一场公平的博弈,他也没想到,这次煌城演武,会成为煌城之伤。
从现在开始,他不得不对那些与他本没有什么恩怨的无辜者下手。
凌宵凌空而坐,古琴平放于双腿之上,双手抚琴,琴声缥缈,与莹煌城各种音律夹杂在一起,形成一曲让人悲痛的音乐,在这片已混沌不堪的世界里飘荡。
欣游智本来平静的脸上泛起层层波澜,眼前的场面让他觉得如此熟悉,就像曾经真实发生过,自己也亲身经历过。
他的身体随之发生了变化,命运之光萦绕在他的周身,熊熊燃烧。他手握命运之轮,漫步于虚空,朝凌宵袭击而去。随他站在一起的几人也都开始行动,一股恐怖的威压轰向对面的虚空。
古鸿和解莹对望一眼,挡在凌宵身前。
“你先熟悉熟悉这琴,我们帮你挡一阵子。”解莹说完,手中又多出一件乐器,呈葫芦形状,解莹用小嘴轻轻一吹,一股无形的压迫之力朝着欣游智碾压过去。
古鸿双掌一推,两束暗光与解莹音律交织在一起,突然形成一道看似平静,又觉得狂躁不已的暗流,涌向迎面而来的欣游智等人。
欣游智冷哼一声,将命运之轮投掷而出,命运之轮在他的前方急速旋转,形成一个无形的黑洞,不断吞噬那股由岁月和音律组成的岁月之音,双掌探出,两束青光分别袭向古鸿和解莹。
古鸿和解莹表情微凝,他们知道那两束青光意味着什么,青光落在他们身上,命数被剥离的苦痛瞬间产生。
“岁月流逝”古鸿全身泛出淡淡的橙光,将他和解莹包裹,以抵抗那股强大的威压……
下面的战斗越来越惨淡,梦雪站在林祭天的身后不远处,望着那些鲜活的生命一个个的离去,心中升起无尽的悲伤。她望了望半空中的凌宵,又看着林祭天单薄的背影,担忧之色溢于她美丽的脸庞,尽管如此,她只能看着,因为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参与只会给他空填麻烦。
西宫南延盯着战斗中的林祭天,脸上显出复杂的神情,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林祭天召唤亡灵战斗,可怕得让他心颤。这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少死去的灵魂因没有归宿而游离于天地之间,他们有无尽的战斗力,尽管不是很强,但却有不死的“身躯”和无穷无尽的精力,遇上他们,你还真毫无办法,除非有驱灵之术,而这种秘术,也只有佛煌城才有。
他对自己刚才的决断产生了怀疑。
惊讶的不只是他,无形心中也起伏不定,佛煌城也有控灵之术,但要他做到和林祭天那般,他自知做不到。
“杀了那个穿黑衣服的老不死的!”令金爵也心生一丝畏惧,如果是活人,来多少,他的枪弩军团杀多少,但面对有形又无形的鬼魅军团,他们只能干瞪眼,完全没有办法。
“暗影军团,去取那老家伙的首级。”宇文化及也发出了命令。
两人一声令下,金光灿灿的箭矢全部飞向林祭天,一道道黑影也在朝着那边聚集。
梦雪内心一颤,凌宵告诉过她,林祭天就是她的父亲。当听到这个消息后,她的内心不知道有多高兴,命运的安排如此巧妙,巧妙得让她觉得在不幸中她又是如此的幸运,时隔不知道多少纪元,居然还能跟自己的亲人和爱人再次相聚。她还没找到机会和他相认,此时,他面临如此大的灾难,她甚至有种错觉,她会和父亲再次隔万年时空而不可相聚,这种事情,她岂能让它再次发生?
“爸,小心!”梦雪脱口而出,并疾步走到他的旁边,满眼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很快又将目光移开,她美丽的双目闪烁不定,泛出晶莹的光芒,飘在前方的空间。
这是她来到岁月煌城后古鸿赠予她的礼物“岁月幻光”,实则是一种幻术,可迷惑敌人。但她从来都未曾用过,因为中了此幻术的人,在他的眼中所看到的,是她曼妙的身体,从而迷乱他的神智,杀人于无形。正因为如此,她不愿意使用,但如今,她也豁出去了。
林祭天愣在那里,不过只是一瞬间。经历了那么多,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又不该干什么!要弄清楚梦雪为什么要那样喊自己,首先自己得活着。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人突然发现场景在变幻,眼前出现了无数美女的身影,正款款向他们走去,她们绝世的容颜魅惑了他们的心智,再无战斗之心,只想抱得美人而归,从此朝夕不分,怡乐无尽……就连光明煌城暗影军团那些杀手,也被迷于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人有七情六欲,但箭没有。
不过瞬间功夫,无数闪着金光的箭矢离林祭天和梦雪已近在咫尺。
梦雪一个闪身,挡在了林祭天的身前。
“傻姑娘,快闪开!”林祭天一把抓住梦雪的胳膊,将她甩在身后,在他的眼眸中,无数箭头慢慢放大,大到他能看见其上金属的纹路,精致的箭头,仿佛一件件艺术品,此时,却变成能将自己射成刺猬的凶器……
“爸——”梦雪大声嘶喊,眼睛死死地盯着还是那么单薄的身影,心中的绞痛无以言表,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泪如泉涌!
“咦?”林祭天已闭上了眼睛,等着死亡降临,却迟迟感觉不到疼痛,世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静得让他有点心慌!
“我死了吗?”林祭天睁开眼睛,想看看他再一次死后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但所看到的场面,让他有种不真实的科幻感,无数的箭矢还是存在,却定格在自己眼前的空间里,就像被使了定身术。
“怎么回事?”林祭天不敢相信,梦雪随手擦了一把眼泪,起身抓起林祭天的胳膊就往后退。
古鸿和解莹与欣游智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古鸿和解莹的嘴角都印着血迹,不过当他们看到地面的这一场景后,喜悦之余,脸上挂满了震惊,谁能做到让时光静止?
七煌界中没有其他人能做到,唯有时老。
古鸿心中纳闷,时老已退隐多年,他不可能在这里出现才对。
欣游智更是不解,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七煌界中有谁能使时光静止,在他的记忆中,唯有一人,不过在很久以前的一场战斗中陨落,那已经是他爷爷那一辈的事了,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恐怖人物。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真正扭转乾坤的,是木凌宵。
凌宵也不想让谁知道。
但这些被一个人尽收眼底,在她美丽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凌宵拨动琴弦,一道道攻击如洪水般泻下,那些尚停在半空的箭矢,如没有筋骨的伤者,无力地掉落在地,没有了生机。
当人们反应过来,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一道呼吸的时间,却恍若隔了无数岁月,就连自己的命运也像掌控在别人的手中,这种感觉,让人十分难受,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
正当这些人迷茫之时,古擎和古铭带着岁月煌城的军团从后方疾驰而入,站在后边看热闹的人们纷纷避让,让出一条道路。
凌宵继续拨动琴弦,一曲美妙的乐曲在响彻在整个空间。
莹煌城的武者大多是乐武者,擅长音律异能,但当她们听到凌宵的琴声,不自觉产生一种错觉——他是乐之王者,一曲定乾坤,吟唱万世情,无人能品其中滋味,却又醉在其中而无法自拔。
不管是哪方的武者和将士,都没有再行动,完全沉醉在那曲音律之中,仿佛是亘古的召唤音,又似命运的交响曲,在岁月的恒河里,找寻不找自己根的方位,迷失在这片无情的世界里。
他们看到了岁月变迁中的悲欢离合生死相向,听到了咆哮的时光恒河,带走无数对青春的眷惜和对生命的留恋,任凭你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时光无情的流逝,消失在不为人知的时空里……
他们看到了命运流转中的尔虞我诈你争我夺,听到了喘息的命运之神,带走无尽对美好的向往和对过去的眷恋,任凭你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命运多舛的束缚,消失在留在人心的悲剧里……
时空中的命运悲歌,可有谁能超脱于外?
凌宵没有,梦雪没有,林祭天也没有,所有人都没有,人生就是一曲时空中的命运悲歌,一路高唱,要么欢喜遍地,要么悲痛欲绝,你欣赏着我的悲剧,他嘲笑着你的失败,在这没有赢家的世界里,谁,可有值得炫耀的资本?
凌宵沉浸在自己的乐曲中,时喜时悲,过往的种种在他的脑海里闪现,该珍惜的不该珍惜的,都已成为过眼云烟,无从抓起。那停留在内心深处的感动和悲伤,在生命消失的那一刻,被无情的死神悉数带走,不留丝毫痕迹,断了你所有的念想。
凌宵的眼眸中,泛出无尽的哀伤,遍地的无数亡灵,可曾有过自己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
凌宵望着梦雪的楚楚动人,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任天涯远长,任时光无情,任命运多舛……
“唯有你,是我生生世世的眷恋,绵延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