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闺蜜妞儿还在悲悲凄凄的哭泣着,嘴里依旧在不停的啐啐念,许墨有些无奈地放下袖子遮住腕间的手表。转过头,朝窗外看去。
又到了秋天,又进入了北京一年之中最为糟糕的季节,雾霾来袭,寒热无常。但是,看着窗外灰蒙蒙的世界,看着那些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常青树,许墨还是觉得比起天气的无常男人更胜一筹些。
耳边仿佛还能听得见那个男的当年当着他们这帮闺蜜的信誓旦旦、海誓山盟,而如今才不到四年的光景,他们当中最为幸福的妞儿已经沦为了深闺怨妇。
“******,这是个什么年头啊?女人顶半边天,就这么顶的吗?生孩子要我们女人,照顾父母做家务要我们女人,养家糊口还得要我们女人!妈蛋的,当我们女人是百变金刚啊?”妞儿还在不停地哭着,不停地念叨着她的委屈和那个男人的无情,勾得许墨心头火起。“妈蛋,还不如当个古代女人呢,至少古代的男女内外的界限明确。各管各的一块儿,各安其事!”
妞儿总算是哭够了,也念够了经,顶着一对烧红的灯泡游魂一般离开了。她虽走了,却留给了许墨一肚子的郁气。
虽然空气中尽是汽车尾气的味道,但是许墨还是想要深深地呼吸几次。——太******憋屈了!
不好,怎么感觉头有些晕呢?
许墨晃了晃头,使劲地眨了眨眼睛。那楼怎么在摇来晃去的啊?还有那车,怎么忽大忽小,还这里一块儿忽大那里一块儿忽小的?
还有,这头怎么这么重?腿也好软,腰也好无气力……
万道金光扑面而来,激得许墨脑中突地多了一丝清明,无数尖锐的汽笛接踵闯进许墨的耳朵,耳朵瞬间失灵。惊恐来袭,却不过是一瞬间就归复了万赖俱寂!
迷迷瞪瞪地,许墨似乎感觉自己能够听到声音了,试着张开眼睛,那眼皮却是重逾千斤怎么也睁不开。既是睁不开便不睁吧,许墨索性地也不费那个劲了。少了件事情分散精力,别的事情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呜,阿姐,呜,阿姐。”许墨不仅听到有一个弱得跟猫似声音的声音在耳边哭个不停,她的身体也被人拉拽摇晃着。“呜,阿姐啊,呜,阿姐……”
那“小猫儿”还在不停地哭,身体还在不断地被摇晃着。
许墨有些糊涂,摇自己的是这个“小猫儿”么?他是在叫自己阿姐?这是谁家的小孩啊?也太有爱心了!话说刚才那车不知道刹住没有,不会闯得破了相吧?吓坏小宝宝怎么办?
就在许墨的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时候,突然听到那“小猫儿”“啊!”地一声惊叫!
发生什么事了?
许墨猛地睁开眼来……
一辆双辕马车朝着这边驶来,赶车的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汉,他身着右衽的短打,脚踏了一双毛刺儿都没有剔干净的草鞋,头上包着块布巾挥舞着马鞭,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马车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从车厢里走出了一位头戴高冠,身着圆领锦缎长袍的大个子,他踩一双登云履……
等等,这大个子长了一双深窝眼,那眼睛还是碧蓝的颜色!
许墨好歹是在北京城混过的,“歪果仁”怎么也见过几个,自然是不会把这个大个子当成妖孽的。但是,这位“歪果仁”老兄怎么这副打扮啊?
真是无巧不成书,“歪果仁”老兄这时回眸一笑,许墨顿时瞠目结舌。这个,要是许墨没有记错的话,“歪果仁”老兄身上穿的应该是中国古代的官袍吧?虽然她有些记不清到底是哪个朝代的官袍,但她肯定确定是中国古代的官袍。
除却这“歪果仁”老兄,还有那个马夫,马车,马拉车……
还有在前面一路游魂而过的云云,众鬼?
许墨木愣愣地看着车马如梭、人流如织的大街景,有些糊涂:这便是传说的阴间?地狱?
阿门!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谁出来给她许墨解答一下这个问题啊?真是要让人疯了呢!
或者是说,撞车撞出了神经病?出现了幻觉?但是,哪个精神病的思维是这么清晰的?
“呜……,呜……阿姐,阿姐……”那个“小猫儿”又哭了起来,许墨嘎嘎地转动着脖子朝右边看去,一个小男孩儿,大概三岁?四岁?管他娘的到底三岁还是四岁了,反正就是三四岁的小男孩儿!他正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哭喊着从旁边的泥潭地往起里爬,样子看上去孱弱得真像是一只病了的小奶猫。
在千百次以为那“小猫儿”会趴在那坑泥潭里淹死后,“小猫儿”竟然爬到了许墨的面前。许墨眼睁睁地看着他爬向自己,看着他顶着一脸的脏污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呼唤着自己“阿姐!阿姐!”那一声声的“阿姐”就像是来自地狱勾魂的阴差使者在唱名,许墨感觉毛骨懒然,一丝反抗的勇气也没有,只有一个劲儿地退缩,退缩,再退缩。
“阿姐……阿姐!”那个“小阴差”越爬越近,许墨却是避无可避了,眼瞅着他便要爬到了自己的跟前,许墨大吼一声:“Stop!”
“小阴差”突地就停了下来,睁着圆溜溜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许墨,许墨长吁了一口气,很好,管用就好。
可是,许墨的这口气刚吁出来,那“小阴差”又哭哭啼啼地开始了:“阿姐,阿姐……”
“你还有完没完?”许墨痛苦地呻吟着,“小阴差”却是不为所动,依旧匀速地向她挺进。近了,越来越近了,许墨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寒毛在一根根地竖起,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两腿在打颤,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没错,是在加速,加速,加速……
终于,许墨在她的心跳快到极致的时候呃地一声晕了过去。世界终于清静了,恐惧终于不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