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阵心潮涌动，但怪异的是，他此刻居然并不觉得有多悲伤。也许是已经不甘得太久了，他已经不介意再多这一分。又或许是他真的死心了，他毕竟已经努力了这么久，虽然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但或许命运的存在，本就非为安排人久别重逢。
短暂的沉默过后，玄镜再次开口了，“有一件事，我觉得你会想知道。其实白小九的确不是杜君恒，她只是被杜君恒以自己的一滴心血用禁术‘傀影’制造出来的影子，虽然我并不清楚她为何要这样做。”
原来，是个影子么？
杜君恒心神一晃，确是如何也没想过这个答案，但对着玄镜，这个梦中曾与那份特殊记忆有着深刻感情纠葛的人，她还是尽可能平静地道：“既然如此，当年地图上被伪造出的龙首崖，你事先是不是知道的？”
玄镜料到她多半已经继承了白小九的记忆，奈何当这副有着白小九身体的人重新以相似的口气质问他时，他还是隐隐有动摇，他低叹了口气，回话道：“这件事，我当年的确也是在事后才得知，肃和瞒着我逼死了小九，后来他为赎罪，便自请流放月鳞海。”
果然，月鳞海上的那位大人正是当年的肃和，难怪在第一眼看见时就觉得莫名熟悉了。杜君恒努力控制着自己，或者说这副新身体，听玄镜继续下去：
“肃和乃是我魔族的股肱之臣，我虽然对不起小九，但你也应该知道，身为魔尊，这世上有些事是可为，有些事却是永远不能。”
是啊，她也曾经是神尊，又如何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对于像白小九这样心思透明的姑娘来说，玄镜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合适她？
可是话说又回来，她现在这个模样，到底应该算是个什么？
非神，恐怕，亦非魔吧？
是神血孕魔，还是魔血孕神，不论哪一样都是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
她握紧手心，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刚才的表现已经让她认识到了这副新身体，或者说新魔能的威力，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情绪激动下炸了这里，索性和魔族同归于尽。
可是转念一想，那时她为让虚白复生牺牲自己，仙宫里为自己伤心的又有几人？也许到头来，都不过是云枢一个吧。
至少在这里，风黎、叶青青都是豁出了性命地在帮她，而玄镜也让她欠下了一个人情。比起冷冰冰的神界，这魔族，似乎还有情有义得多。
怎么会这样？她觉得自己开始混乱了，但偏偏还是不能。她将视线转向风黎，忽然问了一句让他怎么也没料想到的话，她说：“楼主，如果你一早知道我不是泷姬，你还会费尽心思救我么？”
大概如果这份情谊是假的，心里就会好过一点。
然而风黎只是抿着嘴看着她，看得很深，看得很沉，“我不知道。”终于，他还是答。
好，很好，如果这样的话，她觉得自己真能释怀一些。虽然，在听到这个答案的片刻里，她不可否认心开口像是莫名被什么刺了一刺，但她依然坚信现在的她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不会再疼。
“走吧，”她将视线收回，安安静静的，像当初闲时读书的杜君恒，“回明镜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