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岳霖与蛊道人同时动了。
岳霖出手便用上了逆转五行的手段,一朵朵森寒无比的莹蓝色火焰从他的掌心弹出,蛊道人周身的黑云嗡嗡声不绝于耳,结成一张大网,腾空而起向前扑去。
但两人攻击的方向都不是对方,而是冲着侧方同一个地方而去。
岳霖弹出的火焰贴地而行,所过之处无论是草木还是土石都被冻成冰晶,随后又从内部升起蓝色火焰,瞬间便碎裂为细沙一样大小的蓝色颗粒。
蛊道人驱动毒虫结成的大网,从高处笼罩而来,毒虫在半空中开始喷吐腥臭扑鼻的毒雾,毒物发散极快,不到一息时间就已经膨胀到大网的数倍大小。
两人联手,一从地面,一从空中,朝着一旁的灌木之中攻去。
一直没有动静的灌木丛中传出一声长啸,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中闪身而出,此人须发皆白,身着墨绿道袍,道袍上印刻着朵朵白云,左手抓着一只符盘,右手倒提一柄通体洁白如玉的短剑,道人右手短剑剑尖连点,十数道剑芒迎上岳霖发出的冰焰,左手符盘亮起,一朵巨大的白云凭空出现,拦在了黑云毒雾落下的必经之路上。
剑芒与冰焰相交,冰焰缠绕上玉白色的剑芒,两者同时湮灭于无形,黑云落下,与白云同样纠缠在一处,白云体积迅速减小,微小的毒虫也如同下雨般噼噼啪啪掉在地上,一动不动再无声息。
道人冷笑一声,符盘再亮,一面大盾浮现在其身前,蛊道人身旁的大汉一拳击在盾上,盾面出现百道裂痕,却终究没有损坏,大汉被大盾的反震之力弄得倒飞回蛊道人身旁,又连退几步才堪堪站定。
两击不能建功,蛊道人急忙收回了毒虫,看着至少比刚才少了三分之一的黑云,他的脸上阴沉的仿佛要滴下水来。
岳霖呼出一口寒气,道人方才在一跃之间斩落岳霖道法,破掉蛊道人虫云,还挡住了大汉来势凶猛的一拳,丝毫不见慌乱,可见其实力之强,比起离着凝丹还差一线的蛊道人来说,至少也是丹成一转的实丹修为。
道人双脚落地,与对面正好三角对峙之势。
蛊道人嘴角微微抽动,尖声道:“白泉老道,你还没死么?”
白泉道人,岳霖记起师父玄元曾经说过,这是摩云宗设在宋国的总观观主,几十年前就已经是实丹修为,如今看来,就算是实丹之中也是佼佼的人物,这下麻烦了。
白发道人嗤笑道:“你蛊道人都还活着,在杀了你之前,我怎么会早早离世?”
随后他转头看看死了一地的摩云宗众弟子,语气变得无比森寒:“我门下弟子都是你们杀的?”
蛊道人冷哼一声,显然是默认了。
岳霖暗叹一声,他很想说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可问题是对面的白泉能信么?
迅速估算一下形势,岳霖无奈地发现,他现在除了与蛊道人联手对敌之外,别无他法,而且,还要两人全部毫无保留的出手才能存有一丝胜算,至于逃跑的念头,根本没有在岳霖脑中出现,此时此刻,逃跑即是自寻死路。
十丈外蛊道人脸上的皱纹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他修炼的是邪道炼蛊之法,只是受限于所修功法的低劣,自筑基后一直不能捅破成丹的那层窗户纸,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的蛊道人二十年前偶得一部讲述炼蛊之法的道书残本,他大喜过望,立即照着书中所载法门开始修习以人养蛊的人炼之法,可一只人蛊炼成,他还是无法破境成丹,而且,蛊道人用以炼制人蛊的男子乃是白泉道人所在白云观的一名弟子,这下就像是捅了宋国境内所有摩云宗道观的马蜂窝,不得已之下开始了东躲西藏的生活。
蛊道人一直没有放弃人炼之法的修炼,苦苦思索十余年时间,他发觉自己无法突破的关键还要着落在炼蛊的人选上面,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他还需要寻得一名身具九阴的女子修士再次炼制,才能让两只人蛊达到平衡,借以捅破阻隔了他数十年的障碍。
寻觅了许久,蛊道人终于遇到了一路西行的小如等人。
可惜,他还不巧地碰上了两拨摩云宗道观弟子,现在又一头撞上最不想碰上的白云观观主——白泉道人。
将纷乱的思绪统统从脑海中驱除,蛊道人心中正如岳霖一样的想法,想要活下命来,唯有联手拼死一战而已。
几人同时出手,岳霖手中法决一闪而成,白泉身后的灌木丛陡然疯长起来,数百根枝条在呼啸声中带着淡淡的金光抽向前方的白泉,释放道法后岳霖丝毫不停,左手不断掐动法决,右手握住已经许久不用的断刀,将速度提到最高,绕出一道弧线向着白泉身体右侧靠近。
蛊道人口中飞出一只金色甲虫,隐藏在大团虫云中嗡嗡向着白泉飞去,蛊道人身后的大汉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白泉身体左侧,整个人暴起一蓬黑烟,向着白泉撞去。
面对倾力而来的几记攻击,饶是白泉也不敢大意,一声清喝,左手符盘大方光芒,如墨的夜色中如同亮起一个小太阳,符盘上面的云纹蠕动,飞出五朵白云,两朵挡在身后,另外三朵白云依次拦在大汉身前,同时右手短剑变幻数次方向,叮的一声脆响,正好刺中岳霖劈落的刀锋。
随后白泉短剑剑尖颤抖,毒蛇吐信般朝着岳霖咽喉点去。
一面龟甲盾牌挡在了短剑刺出的轨迹之上。
雄浑的真元伴着刀锋上传来的巨大力道汹涌而来,岳霖闷哼一声,龟甲盾牌脱手而出,自己也向后跌去,落地后他不顾形象地顺势在地上连滚几下,避开了随之而来的又一道剑芒。
密集的枝条刺入白泉身后的白云,击破第一朵后,只侵入第二朵白云不到三分之二距离就已经乏力,碎成一段段掉在地上。
白泉对自己的防御道法极有信心,根本没有去管身后与右侧的袭击,而是提脚猛踏,地面上刚刚钻出的一蓬灌木枝条被白泉泰山压顶的一脚跺成了无数碎片。
大汉看也不看拦在眼前的三朵白云,径直合身撞去,第一朵白云破碎,第二朵白云破碎,大汉悍勇无比的冲势终告衰竭,硬生生被第三朵白云给缠在了里面。
就在此时,蛊道人驱动的虫云已经到了白泉的面前,白泉冷冷看着近在眼前密密麻麻的毒虫,张开了一直紧闭的嘴巴。
以白泉为中心,一种说不出感觉的波纹一圈圈发散开去,已经杀到白泉身前的毒虫在一瞬间便化为了齑粉,还在最后一朵白云中奋力挣扎的大汉在波纹临身的瞬间停止了动作。
更远一些,岳霖只觉得胸口烦闷无比,脑袋里仿佛被千万根炽热的毒针在不停猛刺,经脉内的真元也开始不听使唤般涌动起来,七窍齐齐流出鲜血,他再拿不住断刀,任由其掉在地上,随后以手抱头,软软坐倒于地,用尽一切意志与无所不在的攻击波动抗衡。
蛊道人枯黄的面容上喜色还未绽开,便化作了满脸的惊愕与铁青,他现在仅余与之心神相连的本命蛊虫还在一圈圈的波动中挣扎扭动,其他蛊虫都脱离了他的控制,掉在地上不知生死,随后波动扩散到蛊道人身旁,终于体会到岳霖生不如死的滋味,蛊道人也如岳霖一般七窍流血,抱头惨呼。
白泉的一口气仿佛用之不尽,张口无声嘶嚎,波动过处,整个地面都被削平了半尺深度,除了一直在苦苦坚持的蛊道人、岳霖以及被困在白云中的大汉,百丈内所有高出这个高度的东西已经全部在波动中化为粉末。
岳霖识海中仿佛被风暴吹过一般一片混乱,其中只有怪虫包裹在一片黑色光华中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然大睡不止外,其他地方早已乱成一团,苦苦支撑之下,岳霖牙齿咬穿下唇,终于是寻觅到似乎全无破绽的波动中的最薄弱之处,然后就在此时,岳霖开始不管不顾地就欲引爆早已混乱不堪的真元。
比岳霖更快上一线的是蛊道人,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蛊道人炼制的人蛊以及本命蛊虫实在是距离白泉太近,受到的影响也比稍远一些的岳霖大上许多,顶着仿佛要裂开一般的头痛感觉,蛊道人口中喷出一道血箭,颤抖着一指戳在自己胸前。
金色甲虫翅膀停止了扇动,整个身体缩进了甲克内,然后,轰然巨响,一动不动的大汉炸开了,黑色的光芒第一次压倒了白泉周身的白光,大汉粗壮的身躯随着巨响已经不复存在,炸裂粉碎变成了无数聚集在一起的蛊虫,蛊虫向四周飞散,又在同一时间齐齐爆裂,比之前巨响更要大上十倍的爆炸声响起,黑光爆发,金色甲虫被深深砸进地面,蛊道人做出最后一个动作,随即向后飞退。
竟然如此厉害,一丝血迹顺着白泉嘴角流下,从他张嘴后就一直没有中断的波动终于暂停了一个瞬间。
本已跌落地面的金色甲虫尾部射出一根金黄色的尾刺,尾刺刺对准的正是白泉刚刚张开一道缝隙的口部,岳霖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强忍剧烈的烦闷与头痛,一根破元针甩手而出,与金色尾刺相配合,一前一后直向白泉而来。
无声的波动再度以白泉为中心发散开来,岳霖身体下沉缩入土中,将下唇生生咬下一块肉来,他终于完成了下一次最猛烈攻击的准备。
情况的发展有些出乎白泉的预料,岳霖甩出的破元针仅仅飞出一半距离就迷失了目标的方向,而白泉对金色甲虫的尾刺威力的估计却产生了严重偏差,在他心中本应该被波动拦下的尾刺却执着地一直冲着他飞来,只是速度上稍有减慢。
白泉艰难地抬起右手,短剑剑身堪堪拦在了尾刺刺尖,正在向后飞退的蛊道人满是决绝狠厉的神色,尾刺倏然膨胀起来,在白泉还来不及反应时已经涨大到了茶杯粗细,尺余长短,哧的一声,一道乌金颜色的液体喷在白泉持剑的右手上面。
白泉一声惨呼,右手上的骨肉化作飞灰而去,他第一时间便斩断自身右臂,眼中充斥着无边的恨意与杀意,头顶白发根根直竖,白泉仰头,不顾已经有些运转不畅的金丹和散乱的真元,决定还是先压下伤势,以攻代守,先将两个已到强弩之末的敌人性命抹去再说,白泉咽下一口鲜血,就欲再度发声。
但随着白泉释放出的波动一同出现的,还有他头顶上同时降下的百道紫色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