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平远一起进超市购物的经历不只一次两次,可此刻这样复杂的心境,静兰好像是头一次体会到。
她静默着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手推车,时不时躬着身子去挑挑拣拣,面色沉静神情专注,这幅画面很普通很平常,却让她看着看着,心里荡起阵阵温软的涟漪。
可是,又似乎暗藏着某种惶恐的忐忑!
平远侧头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不要发呆了,想吃什么赶紧报上名来,我们好针对性的买菜!”
静兰掩饰地轻笑,故作心不在焉:“不用考虑我,按你的喜好就好!“
他顿住脚步低头沉吟片刻,回头瞥了她一眼,扯开嘴角笑了笑,转身兀自继续专心挑起来。
回家后,席大厨拎着菜轻车熟路跑到厨房便开始忙活,静兰暗自叹气: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她喝了杯水后,想了想终究不忍,倒了一杯亲自进厨房递到他面前:“先喝口水解解渴吧!”
平远已经将袋子打开,一一分散开来准备洗菜,他两手扬在半空中不肯接杯子,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笑容异常轻快:“你先休息一会儿,保证一小时后开饭!”
静兰看他摆弄架势干劲十足的样子,忍不住抿唇轻笑起来,瞅了一眼他身上,放下杯子将围裙取出来递给他:“上战场之前,还是先把装备配带整齐吧!”
“你帮我系上!”
他可真会借机撒娇偷懒,她无奈地笑了笑,凑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围裙替他系上。
肩宽腰窄,好不匀称,这副身材比想象中的还要完美!
她站在他身后慢慢打结,被脑子中某个一闪而过的邪念吓了一跳,如同被一小股电流猛地一激,慌乱地松开手,一瞬后才平静几分。
静兰暗骂自己:疯了,真是疯了!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他是她的好朋友,他对她的好,只是一个好朋友纯粹的关心而已,她不能,不能将这种感情混淆,不能把自己陷入不堪的境地!
静兰心烦意乱得厉害,索性关在洗手间里,把花洒开到最大,任水流哗哗哗直往头顶上冲,似乎这样一折腾,所有的不安和心烦,都会顺着水流进入下水道消失到九霄云外。
实践证明,这个方法效果甚佳,静兰洗完澡,换上一身休闲的家居服,整个人神清气爽多了。
大厨的杰作很快成形,静兰态度积极地铺好餐桌,还开了两瓶鸡尾酒,酒精浓度低得可以忽略不计,当饮料衬托气氛再合适不过。
凉拌笋丝,清炒时蔬,鱼香肉丝,黄瓜皮蛋汤,三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静兰想起多年前那个少年炒菜里的情景,再端详着眼前成熟男子帅气的脸庞,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
平远疑惑地看着她,她却但笑不语,兀自低头盛饭,递过瓶子直催促他开酒。
“来,碰一个,感谢席大律师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不辞辛劳下厨做饭,慰劳我这个倒霉的箭靶子!”
半瓶鸡尾酒喝下肚,也不知是哪个刚才声称自己没食欲的女人,这会儿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解决掉一大碗白米饭,消灭了那么多菜,还不忘喝一大碗汤。
不过可不是白吃,放下碗后,第一时间自告奋勇:“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老人家辛苦了,过去泡杯茶休息休息!”
平远笑:“放心,这种事情我不会和你争!”
其实某女人勤劳的背后,也有那么一点点小心思,人家是借做家务消食呢!
洗几个碗算什么,静兰同学还把家里的地板里里外外擦了个遍,擦完了地又开始洗衣服。
平远抱着笔电忙了好久,才见她劳作完毕,终于腾出时间来陪客。
她的头发还未干透,刚才为了干活方便,额前罩了个压发箍,这会儿忘了取下来,压发箍正对着头顶处,是两只既像兔子耳朵,又像是羊角辫形状的条形结,看起来极是稚气。
“干嘛这样看着我?”
静兰顺着他的目光往头顶上一摸,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抬头就要摘,平远忙出声制止:“不用,这样挺好!”
她嗔了他一眼:“好什么好?是好笑的‘好’吧?”
取下压发箍放在茶几上,静兰用手指轻轻撩了撩发,头一扬,乌黑如瀑的秀发甩至后背,坐在沙发上一扭头,发现他又在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
“又怎么啦?干嘛又这样看着我?”
他为何又是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
这人不会是还沉浸在白天的角色里,入戏太深吧?
平远静默着凝视了她好久,微笑着说:“你大概不自知,你刚才的这个动作多有魅力!”
他又说:“静兰,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你一直那么美那么好,美得纯真,美得自然!”
炽白的水晶灯光笼罩下,他笑容温润如初,神色间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凝重,双眸定定地锁在她脸上。
许久许久,那两道目光未曾移动半分,那两道光亮里,仿似蕴含着灼热的温度,如一汪滚烫的泉水,直直注入她的心房,胸腔内霎时沸腾不止。
他这是干什么?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要假戏真做吗?
他对她?他们?怎么可能?
他是一个事业成功条件优越的单身男子,而她,可是一个生过孩子的离婚女人!
不!
一定是她多想了!
一定是她想歪了!
静兰从愣怔中回神,忙扭头别开目光,装作找东西的样子,故意笑得漫不经心:“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可惜呀,我认识你太久了,就这两句玩笑话,还不至于骗得我沾沾自喜找不着北!”
她顺手捡起一本杂志,慢慢打开装作看得极认真,余光瞟到他始终侧对着她,静默着一动不动。
他到底在干嘛?
为什么要搅得她心神不灵?
静兰忽然想起了什么,稳了稳心神,状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对了,下午那位搞那场闹剧时,我看到罗亦菲了!”
他反应明显慢了半拍:“亦菲?”
她轻轻嗯了一声:“她就站在路边那一堆人中间,被远思这么一闹,她肯定误会不浅,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平远低头沉吟片刻,忽然轻笑出声:“应该不会,我们之间即使有过一点历史,也过去那么久了!”
他说得轻松,可她如何做到坦然无事呢?
当初,她还以死党的身份大言不惭的告诉罗亦菲,说什么认为他们俩适合,祝福人家来着。
现在呢,他摇身一变成了她的‘白马王子’,还搞这么大动静,只怕是百口莫辩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背着一口大黑锅的她,恐怕见了罗亦菲,只能把脸挡在大锅后面藏起来了。
“其实、、、、、、”静兰顿了顿,从书上移开目光,抬头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一直觉得你们俩挺合适,所以,在得知你们分手以后,很为你们感到可惜!”
他重新抬头凝视着她,神色极其复杂,沉默着不再说话。
静兰把目光收回,重新看着上手里的杂志,半晌后,才淡笑着继续说:“我是真心觉得罗亦菲这个女孩不错,人长得漂亮,性格挺开朗,各方面条件也不差!”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为何总是要提起罗亦菲?她们俩并不太熟,而且貌似提起罗亦菲让他有些不太高兴!
但她这一秒,除了说这个,好像根本找不到其他的话题!
过了许久,见他慢慢仰靠在沙发上,片刻后又听到他轻叹出声:“亦菲确实很好,只可惜、、、、、、”
听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她本能地抬头看过去,他也正好侧头看过来,四目相对,他轻轻一笑说:“只可惜我们都不是愿意将就的人,她不是,我也不是!”
记得不知在哪儿看到过一句话:如果在这个世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那么,其他的都会变成将就!
当日听罗亦菲提起过,她的不将就,想必是无法容忍他不爱她的事实!
可他的不将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