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和踏月隶属神界御重宫中的仙奴,两只猫妖卧在仙宫的花树上隔着密密的树叶偷偷地瞧着里面,听着里面的琴声急促转为喑哑便知晓又出事了,瑟瑟发抖不敢乱动。好像自那个人来到御重宫,这个宫里就没一天是消停的,也不知道大人是做了什么孽竟然招来那么一个仙奴,真是苦痛啊。
八方桌之上安放着的古琴一弦已断,纤弱的指尖鲜血连连,血珠一颗一颗的落在琴弦上颤着清音,容貌清秀的女子突然怅然而笑,静静地看着面前站着的男子,绣着祥云的罗袖拂过古琴将琴收走,“诚然,你已不必再向我解释什么了。左右我是不想听的。”男子眼眸微动,不再开口转身离开。
不多时,屋里又传来凌乱的琴音,似是在修琴,陶然和踏月相视幻成人形轻手轻脚的进了屋,福了一礼,“大人。”陶然突然轻唤,女子手一抖刚绷起的琴弦又断了,陶然脖子一缩,女子却是叹了一声没有怪她。“大人,陶然拿去让四池的弟子修修吧。”这把琴都修了无数次了,大人却是那般执着断了修,断了修的。
女子呆愣着,神色疲惫,“不必了,都上万年了,也修不好了。”女子下意识的用指肚抚过琴弦,突然碰到了伤口手便缩了回去。
女子忽的站了起来,越过两人走出了屋子,回望了一眼桌上的古琴,面上渐冷,“毁了吧。”女子说着,两人骇了一跳忙跪倒在地,女子长叹,终是狠不下心自己动手,甩袖,“扔了吧。”说罢也不理地上跪着的陶然和踏月,走了。
陶然抬头看着女子脚步虚浮的走开,不由得额上见汗,“不是真的吧?”陶然看了一眼踏月,踏月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那把琴不是大人的心尖儿么?
天上的这些年,她和踏月来到在这御重宫时,那把琴便在了,大人日日抚琴,即便是弦断大人也是亲手修,从没让旁人碰过这琴分毫。
好像自那个人来,这把琴就开始遭罪了,琴弦断了一根又一根,整把琴没有一根琴弦是完好无缺的,原本琴尾的九条冰穗也早就被扯断了。
陶然拉扯着踏月站在八方桌前没了法子,真的扔啊?“扔在哪儿啊?”
“扔的近一点吧,大人要是想找也容易找。”
“那扔在门口好不好?”
“万一被别的仙奴捡走怎么办?”
“那扔在院子里?”
“大人看见会生气的吧。”
“那就扔在屋子里吧,藏起来不用怕被人捡走也不用怕大人生气啊!”
踏月连连点头。
陶然正要抱起古琴藏到书架后面去,被突然刺进来长剑吓到惊慌失措,直接就把古琴抛了起来抱住了身边身子发颤的踏月,古琴在空中翻了个身凭空消失,陶然看着一脸冷意的男人恨得牙痒,“你到底要干嘛呀!我们忍你很久了!”
凡人成仙总是有着诸多禁忌的,人类比之妖怪寿命不足先天不足环境不足,真的能以人身成仙的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自然乔端容乖那个用仙丹堆起来的药罐子是不属于这一类的。成诗是以凡人之躯成仙的,在万年前的封神大赛中失败被打入轮回重修,再次以凡人之躯成仙,陶然和踏月也很是佩服这个男人,而且成诗还是大人的情劫,她们最初的时候还以为这个人到了御重宫,寂寞了那么多年的大人肯定能开心一点了,却不曾想,御重宫自那以后便没了安宁。
她们不知道大人同成诗之间出了什么事,只是看到大人从一开始的欣喜到争吵到哭闹到绝望。大人不知道流了多少泪都没有换来这个大混蛋的一句好话,大人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硬生生的被他逼得到了现在的地步,没了笑脸没了精气神一日一日的只剩了疲惫和冷漠。哪怕大人有一日能与他争吵起来她们都会高兴,因为那样最起码代表大人精神还不错,可近些年大人连话都不愿同他多说半句了,只是每日沉睡,有时会来抚一抚琴。
可如今,连琴都没了。
“你要没有来御重宫,大人到现在都是好好的!你就是个祸害!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家大人!”陶然气得直叫嚷。
男人只是淡淡撇了她二人一眼,“就同她说已经扔了。”
“你快滚,你快滚啊!你想死就去死啊,不要连累我们大人!”陶然冲着男人的背影喊着,气得直跺脚。
这把琴,是他第一次成仙时送给她的。名叫情长。琴尾挂有九条冰穗,琴首刻有一双比翼。这把琴,也是他们前世的定情之物。
可,有什么用呢?女子缩着身子,愈发的冷了。她着实是同他吵得累了,闹得累了,她能拽断琴弦,扯断冰穗,砸坏比翼,就是换不回他半点的真心。他若是要无理取闹的找她的不是,她便每一处都有不是,解释都解释不完。若是没有元力能将伤痕恢复如初,她的一双手便会满是剑伤,鲜血淋淋的看着甚是恶心。
若是她不曾渡劫,他不曾成仙,就好了。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叫他如初,回不到如初,他教她抚琴,却不再抚琴。
如初,是不是最初的成仙你就不是为了我。她眼泪不断的滑过,乞求着,乞求他说一句不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