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既然已不受阁下控制,林某真不知阁下的自信从何而来。如今同坐一船,我们一旦落水,阁下又岂能安然自处?”
“你竟然有了怒意?”朱西平打趣地说。
林潇白轻抿了双唇,他不是怒,而是切切实实地担忧。仙踪居是他知识范畴以外的存在,原以为仙踪居远在西陲,有生之年不会遇到,没想到神秘的对手不仅不期而至,而且是以这种形式。朱西平问他,觉得密云坊有问题为何不一早说出来,反而到现在这个被动的局面……林潇白没有回答,他对没有把握的事总是不说的,尽管他的直觉非常准确。他看着躺在怀里的秦川,这姑娘依旧昏昏沉沉的,“他们是冲她而来”,林潇白暗自地思考,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且不可阻挡地在他脑海里生了根。
“平哥儿,你出去瞅瞅,楼下大厅的客人还都在吗?我们今天来得突然,仙踪居不会未卜先知安排人手恭候我们大驾,这些客人是真客人。如果仙踪居下了逐客令,那么他们就做好了与我们大干一场的准备。”
“如果楼下还是高朋满座,倒可以先松一口气咯?”朱西平看着平哥儿应声推门时问道。
“也不是,这说明敌人比我们想象得强大,他们自信在小小的厢房里就能解决我们。”
“这些西域人未免自视过高……”
不等朱西平说完,林潇白便喃喃道:“这已经是往好里去推测了。”
“怎么?你觉得不止这么简单?”
林潇白轻轻地叹道:“我们之中,只有九儿中了毒。如果敌人确实冲九儿而来,那么我们刚出枯荣山庄,便有人尾随,无巧不巧知道我们来密云坊,无巧不巧这密云坊是他们的地盘,阁下觉得这种可能性高吗?”
一楼的客人们沉浸在觥筹交错中,欢笑声随着门缝传进了厢房。
“看来仙踪居未必事先做好准备,所以通过下毒来扰乱我们,矛头不一定对着小庄主,她不过意外中招罢了,你也不必太忧虑……”
朱西平的宽慰没有让林潇白释怀,他听过仙踪居的些许谣言,五花八门的叙述中有一点是共通的——神诡。在林潇白眼中,所谓神诡,就是无人知晓,又不是新近成立的门派,怎么会无人知晓呢?最大的可能性便是知晓之人再无现身江湖。
若仙踪居目标为秦川,若目前的情况单纯就是巧合,那这巧合未免太不真实。要不就是整个凌邑的酒楼都是仙踪居的人,要不——林潇白环顾四周——莫非这间房内有人是仙踪居的奸细?
起风了,节奏杂乱地拍打着窗户,发出怖人的声响。林潇白抬起眉眼看着朱西平说道:“阁下要了二蒙的命是怕林某听到隐情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堂堂五圣门主在凌邑秘密安插了一个密云坊,而后为了对付个女娃子,把暗桩献给别的门派不说,还把自己手下的脖子弄断了?如此愚蠢可笑之事,我会去做吗?”
林潇白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继而将头转向了瑜瑶:“瑜瑶,你家小姐的延福散,我不提起你就记不起来吗?”
丫头惊慌地向后退了两步:“我……我……”
“林城主也是够了”,朱西平不耐烦打断林潇白的质问:“如果屋内有奸细,奸细要把我们带到密云坊才算得上功成。密云坊是我要来的,来是因为这是我的地盘,行事方便。我不可能自打耳光,自己出卖自己;小丫头更没本事当这奸细。诚如事态已经严重至像你先前所说,你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妄加猜测?”
林潇白摇了摇头,看着怀里的秦川正沉沉地睡着,延福散已经起了作用,她的身体不那么烫了:“在下觉得奇怪,秦世淮秦老庄主在齐国任过两朝幕僚,九儿在血统上是齐王的祖母辈,相信陛下,包括阁下,对枯荣山庄、对九儿不会陌生,那礼贤不说,为何阁下先前会对九儿起了杀意?是不是从齐王陛下那儿听到了些什么?”
朱西平的脸上先是掠过一道诧异,继而忧虑和无奈,林潇白观察着朱西平的神色变化,他确定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