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明正的葬礼,一边是唐府的落难,一边是明府的灾难。
两家的事情无疑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两大家族的同时罹难,无疑是给了皇上或是背后的左家一个机会,权利所向看似是皇上更胜一筹,实则真正得势是左家。
皇上和太后两虎相斗,两败俱伤之际,左家出面坐收渔人之利,这就是司青分析出来的。
自从唐府一出事,左家就自己请缨,去了边关防守,实则去积蓄力量,准备奋发一击。
司青和丰宁瑞,横千秋去了各处走动,江子冉则陪着明珠去了明府。
京城的局势蠢蠢欲动,表面上依然是富丽繁华,该听戏的听戏,该赌钱的赌钱。
“明珠,你别伤心,你娘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才把你赶出来,不过没关系,有我们在,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我们不会扔下你的。”
江子冉和明珠站在明府不远的一座茶楼上,看着明府大张旗鼓的举办着葬礼,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司府和江府也派了人去,就连落难的唐府,也没有失了礼数。
明珠不远处掉泪,孙念雪从容且悲伤地站在门口招呼着客人,巧儿领着一众人在从容的接待来往的宾客。
明珠仿佛意识到,明府,真的不属于她了……
“江子冉,我爹素来疼爱我娘,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他们很少注意到我,都是师父看着我,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可是我爹告诉我,他爱我娘,所以更疼爱我,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只要了我一个孩子……”
“明珠,别再说了。”江子冉不忍心的打断,“你娘想开就好了。”
“可是我爹走了,我娘不要我了,我谁也不怨,我爹爱我才千里迢迢的去找我,我娘爱我,才帮着我逃婚,十几年了,他们的爱一分不少,我却一点也不知足,一直到把他们都害死……”
“明珠,别说了,送完了你爹,咱们就回去吧,你娘没事,咱们眼下先把应竹救出来,还不知道左家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
“我,永远不会放过左家,不会放过左斐。”明珠暗自握紧了拳头,眼泪簌簌的落在地上,滴在路过的木棺上。
雪白的纸钱漫天飞舞,凄冷的队伍很长很长,真心难受的只有那么几个……
回到了司家,司青的娘还是那么不冷不热,可是眼睛像兔子一样的红,一看就知道哭了不少时间,可是对明珠,没有一开始那么锋芒了。
倒是小姨娘迎上来,“明珠啊,你不要难过,你爹也送了,你放心就是,你家里有你娘在,也不会出事的,你就安心呆在这里,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小姨娘,司青呢?还没回来吗?”江子冉问道。
“我听老爷在书房里和橫先生他们说话的时候啊,提到太后和皇上翻了脸,太后还以不孝的罪名,亲手打了皇上一巴掌,皇上才同意赦免了唐国公的死罪,不过赐居在邱园,其实就是囚禁了。”
“那唐应竹呢?”
“好像是应竹比较严重,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皇上就是以大不敬的罪名不松口,还把太后扯上了贪污之事。”
“看来皇上真的是翻脸了,连太后的面子也不给。”
“又不是亲母子,有什么好给的,况且太后压了他这么多年,他一个七尺男儿,早该反抗了。”小姨娘剥了一个核桃放到明珠手里,无意的说道。
“小姨娘,休要出去胡说,眼下大局未定,说什么都会让人留下话柄。”江子冉难得严肃的说道。
“我知道了,我就是在你们面前说说,否则我千方百计从老爷那里听来的消息,不是白费了吗?”
江子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小姨娘忽然站起来,“糟了,今日该收租子了,我得去土地庙一趟,怎么能把数钱的日子给忘了呢?”
说着,起身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江子冉担心的走来走去,“也不知道他们会把应竹怎么样?要开战也不该拿应竹开刀啊,亏得皇上平时对我们还不错,都是表面的。”
明珠皱了皱眉,“唐应竹是因为紫玉被抓起来,是不是只要找到紫玉就行了?”
江子冉摇了摇头,“紫玉不是被你弄丢了吗?唐应竹没说出你,你可千万别自己去找死,皇上就算找到紫玉也没有用,他铁定了心要和太后作对,第一件事必然要拿唐家开刀,那本账簿说唐国公贪污,不能洗刷唐国公的清白,他们是不会把应竹放了的。”
明珠垂下眸子,深邃的一双星目里邃远安浅,“那本账簿是假的。”
“你说什么?明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江子冉站起身来惊愕的看着她。
明珠目光坚定的抬起头,“皇上手里的账簿是假的,真的在我手里,我没撒谎。”
江子冉张了张嘴,不可置信,“他们抢了那么久的东西,竟然在你手里……”
“子冉,你帮我个忙。”明珠忽然站起来。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空无一人,只有烛台上燃着半截的龙凤红烛,彰显着尊贵与堂皇。
明珠缓缓走进大殿,隐约的看见龙椅上坐着一个人,走进了一看,熟悉的脸上多了几分愁绪,眼里更加深邃。
“朕早就看出你不是普通人,没想到向来独善其身的明家私下和唐司江三家苟合,你深夜要来见朕,所为何事?”
明珠换上了一身男装,只是把头发从后面梳了个髻,编了条鞭子垂直而下。
自从恢复了身份以后,她也懒得再去扮男人了,只是偶尔横千秋为了逗她开心,不得不哀叹一声,“你不男不女都怪我啊……”
“民女是为了唐应竹一事。”
“朕一猜就知道是这件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替唐应竹求情,可是人越多,朕杀他的决心就越大,朕来见你,也是想听听你怎么说的。”
“民女不是来求情的,只是想和皇上求证一件事。”
皇上疑惑的看着她,眸子里精光忽闪,明珠抿了抿唇,让你猜你也不知道我手里的把柄,活该做了这么多年的傀儡。
“什么事?”
“民女在南都的时候,就屡次听说有人在找一本账簿,为此,我爹搭上了性命,我明家……敢问皇上,眼下这账簿可在皇上手里?”
皇上皱了皱眉,“这是自然。”
“不知是何人呈上了假账簿,欺骗圣上?”
皇上在烛火的映照下,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明珠向前一步,“我说,那账簿是假的。”
“你有何证据?”
“若是我没猜错,那账簿应该是新的吧,可是账簿在三十年前就已经问世,那个时候连民女都还没出生,皇上拿到账簿,便迫不及待的把唐国公下了大狱,更是怕太后出手,把唐应竹也关了起来要挟,熟不知,皇上正是中了别人的挑拨之计。”
皇上的眸子越来越暗,眯着眼睛看着她,“你是如何得知?你该知道朕和唐家不共戴天,就算是假的,朕说是真的,也就是真的了。”
明珠握紧了拳头,看着皇上,“皇上可能不知道,我在唐府住过一段日子,太后屡次想把皇上送进邱园休养,都是唐国公在后面拦住,为此太后和唐国公早就翻了脸。
皇上把唐国公却送进了邱园,正和太后心意,没有了人的劝阻,以太后娘娘的手腕,皇上去邱园陪伴唐国公只是时间问题,况且,真的账簿在我手里。”
看着皇上变得铁定的脸色,明珠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交给皇上假账簿的人是何心机,挑拨皇上和太后两败俱伤,若是个不知分寸的文官也就罢了,若是个手握兵权的武将,皇上你……”
“你是说,左家?”
“是谁,皇上不是都清楚吗?一直以来皇上以为可以倚靠的左家,拼了命想毁了账簿,不惜把亲生的女儿送到青楼去打听消息,如此长远之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希望皇上回头是岸,不要暗害忠良。”
皇上顿了顿,苦笑了一番,“还说你不是为了唐家求情?左斐当初过来请我赐婚,他老子把他打了回去,你却又来推他一把,到头来还是向着唐家那个废物。”
明珠抬起头,坚定的说:“唐应竹从来不是废物,他不上朝为官,就是不想替太后拿着权柄,否则皇上今日就不是在金銮殿而是邱园。”
皇上脸色微变,你这丫头鬼灵精,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否属实?
“那就请皇上看好了。”
明珠从怀里掏出一个夜明珠,放在一盏烛台上靠近火焰,皇上迷茫的看着这一切。
“账簿不一定是纸的,我想当年追查的人一定是心思缜密之人,把账簿刻在了夜明珠上,就算当时左家的人拿到了夜明珠,也拿它用来照明。”
在对面的墙体上,果然映着一片圆形的光影,而仔细一看,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首当其冲的,便是左家的左将军,左溢。盗取国库黄金三千万两。
这是朝廷将近三年的收入,皇上惨白了脸色看着墙上的字,目光越来越深遂,脸色越来越难看。
猛地一拳捶在了龙椅上,脸色铁青,“这个左溢,亏得还是先帝托孤的重臣,枉费朕那么信任他,竟然欺上瞒下,拉帮结派,把朝廷掏空,他是想谋权篡位吗?”
“皇上说的正是,皇上和太后再怎么生气,总归是一家人,可是左家有了那么多的钱,再加上兵强马壮,民女还听说,他在边关收买官员,私造铜钱,这不是想篡位是什么?”
每个朝廷罪不可原谅的就是私自造钱,那是改朝换代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