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图脸色数变,突然出手如风,瞬间夺下了良子手中的匕首。
良子大惊,没想到罗图的身手如此高明,连连向后退去,良子身后的手下见状,刀子逼得更紧。山鹰作为这群坏小子的头儿,享受特殊待遇,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已经勒出一条深深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流进领口。
山鹰眼神倔强,努嘴斜睨着逼住自己的打手:“有种你特码就整死我,要是留下我一条命,我早晚会去找你!”打手被山鹰不要命的恶痞模样震住了,哪有当街杀人的胆子,闻言手上松了松,却被良子一把抢过刀子,躲在山鹰身后朝罗图喊道:“曹你吗的,你敢动手试试,我现在就把这帮小比崽子全都干掉!”
罗图上前两步,良子和所有手下便挟持着手里的人质,整齐地向后退了两步,罗图却掉转刀尖,狠狠扎进自己的手臂里,面露微笑道:“我不想动手杀你,只是想跟你谈一个条件而已。”
良子已经被罗图的狠劲儿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罗图不再逼近,任由手臂上贯通伤血流如注,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你放了这帮傻小子,我的命赔给你。我自己了断,不用你承担罪名,就这么简单!”
“我,我……”良子一个劲儿往后退,后背已经靠在了一堵残墙上,退无可退。这个时间段夜市来往的人很少,事情又都发生在罗图搭建的凉棚里,即使已经闹了半天,还未有人发觉。不过这样的情况对于此刻的良子来说,却十分不利。良子混惯了江湖,自问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不过像罗图这样的亡命徒,良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恐惧逐渐填充了内心,牙齿略微打战:“你,你这个疯,疯子,你别过来……”
罗图目光炯炯:“还是刚才那句话,放了这帮傻小子,我的命,给你。”
罗图话音未落,远处突然响起一片警笛声,杂乱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有大批的警车赶来。良子心念电转,心知如果被抓的话,当街聚众砍人也是不小的罪名,即使虎爷要捞自己出来,也要费很大的力气,为了这样一个疯子吃一段时间牢饭,实在划不来。
良子知道今天算是栽了,朝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一齐放开手里的人质,将山鹰和他的小兄弟们朝罗图狠狠推搡过去,一起转身离去。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以心狠手辣出名的良子,离开罗图的目光后,心里居然隐隐升起一股脱离危险的窝囊感:“你特码等着,老子一定要收拾你!”
良子放下一句威胁的场面话,刚要钻进面包车的副驾驶位置,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良子的衣领,狠狠将良子掼在地上,膝盖压住良子的脖子,原来是一个穿着蓝色劳动布套装的送水工,帽檐压得很低,露出削尖的下巴,正是及时赶来的凌阳。
打手们已经全部上车,突然见到良子被擒,刚想一窝蜂地冲下来营救,凌阳却扯起嗓子朝不远处的拐角大喊道:“警察叔叔快点来呀!我把坏人抓住啦!”凌阳偷偷按下掌心里一个微型遥控器的按钮,拐角处突然警笛声大作,似乎有警车马上就要转进来。打手们毕竟做了不法之事,又失去了主心骨,两辆面包车的司机惶然发动了车子,没命地踩油门逃离,想要把良子留在这儿不管。
良子心里大急,身上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用力一翻身,凌阳“猝不及防”,被良子掀翻在地。良子破口大骂,趁着面包车刚刚起步,速度不快,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早有没关车门的小弟们伸出几只手,把良子拉了上去。
眼见两辆面包车去得远了,凌阳才遥控关掉的警笛声,转身扬长而去。离开前,凌阳经过略显疑惑的罗图面前,压低声音道:“先找个地方把伤口处理一下!”
山鹰听得出凌阳的声音,惊喜地想拉住凌阳,却被凌阳甩手挣脱,几个箭步冲过街道的转角,顺手将地上的高仿警笛塞进怀里,和其他几个警笛一起扔进备箱,开着一辆遮挡了号牌的雷克萨斯吉普车,一骑绝尘而去。
…………
第二天上午,许冰接到院长的通知,说是省里来了一个脑科医疗专家,要临时对许冰进行为期一天的考核和培训,时间紧急,现在就得前去报到。接到上级通知的时候,院长也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省城的专家要千里迢迢,巴巴地跑过来,为一个县级三甲医院的小医生点名考核。不过卫生局长的声音,院长总归是能够听出来的,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陪许冰一同前去,免得发生什么状况。
院长和许冰刚走,秦路的电话便打进了凌阳的手机里:“我已经找人支开了你的小女友,别装死了赶紧出来,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凌阳于是吹着口哨溜达出来,上了秦璐的车子。
从秦璐的车上下来,凌阳双腿发软,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坐她开的车了,因为这个部队里出来的疯丫头,秉承了军队司机一贯简单粗暴的驾驶模式,把一辆操纵性极佳的北京吉普的新款战旗,当成了装甲坦克来开,在车流中左冲右突,横冲直撞,一路上的交警行人退避不迭,骂声四起,秦璐却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当回事。
秦璐在市区通往黑通监狱的必经之路上一路疾驰,依仗着庞大的车身将后面的几辆出租车死死压在车后。凌阳看到紧随其后的一个的哥摇下玻璃,满面惊恐第探出头朝后面使劲按喇叭,向想要超车的同行大吼:“都特么给我减速!快点减速!别顶到我!我前面那辆越野里是个女司机!她特么俩倒车镜都扣着,开着雨刷打着左转向灯,一个劲儿地往右靠,我实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所以秦璐在这条路上无敌了。
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坐落在远郊的黑通监狱,凌阳战战兢兢地踏上坚实的土地,恍然升起一种再世为人的幸福感。拧开瓶盖,仰头将一瓶纯净水喝了个底朝天,凌阳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凌阳不无报复心态地讥讽秦璐道:“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小鸟依人柔情万种!我看你这种闷声作大死的混不吝脾气,简直就是下水道里的水做的!”
秦璐愕然:“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凌阳指着车窗比比划划道:“车窗上了雾气,如果是别的女孩子,一定在用手指在上面美美地画出个心啊箭啊千纸鹤什么的,你再看看你,二话不说从靴筒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上面划出S.B两个字母,有你这样性格的女人吗?我以前真没见过,你能不能推心置腹地跟我说说,你来地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不是给你取的小名儿!”秦璐不屑地白了凌阳一眼,一只被迷彩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长腿从车门内探出来,厚牛皮猱制的大头高帮皮靴重重踏在地上,扬起淡淡的灰尘。
秦璐今天的打扮很有美国大片《敢死队》的硬汉风格,不过更衬托出女人的野性美,低腰迷彩裤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人鱼线,高帮战术皮靴,军绿色跨栏背心,堪堪掩住精致浑圆的肚脐,一副遮盖住小半张脸的硕大蛤蟆镜,此刻已经被秦璐推上去当做发卡使用,拢住了一头飞扬的青丝。
自从被眼前这个狠毒的女人用计,骗进太平间里被吓掉了半条命后,凌阳就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对秦璐敬而远之,而且是能离多远离多远,最好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带刺的玫瑰花虽然娇艳,扎了手也是会化脓的,搞不好还要截肢,凌阳可没有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做风流鬼的觉悟,于是对秦璐避如蛇蝎,不敢再随便造次。
偏偏秦璐就喜欢没轻没重地挑逗凌阳,看着凌阳心痒难熬,偏又不敢靠前的样子开心不已,一路上不断撩拨,把凌阳弄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差愤然跳车躲避不迭。
车子快要行驶到黑通监狱的时候,秦璐终于断断续续地将自己的全部计划和盘托出,不过却遭到了凌阳的坚决反对,认为这个计划几乎疯狂到痴呆,也不知道秦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想出这种损主意,不过在秦璐从靴子里拽出匕首耍了两个漂亮的刀花后,凌阳知趣地闭上嘴巴,一头冷汗地满车找安全带往身上绑,因为秦璐由于精力不够集中,车子几乎是贴着道旁深沟边松软的泥土一路飞了过去,差点出现交通事故。
在秦璐眼神的威逼下,凌阳完全忘记了小学老师教育自己威武不能屈的名言,像只温顺的小绵羊般,乖乖地走进黑通监狱的大门。
看起来秦璐事先已经将关节完全打通,秦璐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监狱里便施施然走出一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将两套狱警的衣服交给两人换上,制服上胸牌肩章铭号俱全,一看就知道货真价实。
二人在车上匆匆换好衣服,在那名狱警的带领下,经过重重岗哨关卡进入监狱内部,凌阳一路上看到不少即将刑满释放的囚徒,被安排在看守相对松懈的外环院子里,整理花坛和草皮。狱警见怪不怪地解释着,说这些囚犯都是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就能释放,所以放出来做一些力气活儿,弥补狱警人手的不足,那些囚犯当然不会兴起逃狱的愚蠢念头,反倒将并不繁重的工作做得津津有味,提前享受着难得的自由空气。
按照秦璐的计划,两人这次来黑通监狱,是为了见一个计划中比较重要的棋子人物,也就是两次被凌阳送进监狱的逃犯哥哥。
逃犯哥哥名叫靳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打手、恶霸和抢劫者。靳凯从小在荆阳市福利院长大,十二岁的时候因为不满于分到较少的糖果,将福利院的阿姨刺成重伤,畏罪潜逃到邻近的东港市,流落街头一段时间后,被当地的一个犯罪团伙控制,装扮成残疾儿童被扔到大街上乞讨。
那是靳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只有十二岁的靳凯因为营养不足,身体极度虚弱,每日在街上乞讨来的钱,全部落入在旁盯梢的小头目手中,只有偶尔有好心人扔给他的少量食物,能够维持住他瘦弱的身体不至于彻底倒下。
在这几年里,靳凯学会了隐忍。他每天拼命地乞讨,主动将钱款送到小头目手里,晚上回到被监视的居住地点后,更是不遗余力地给团伙中有头有脸的大佬们打洗脚水,倒痰盂,打扫屋子之类的杂务干了许多,终于获得了大佬们些许的信任,给了他一部分自由活动的时间和空间,食物也渐渐丰盛起来,有时候甚至会给他烟抽,或者把跑腿买酒剩下来的零钱赏给他零用,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下,靳凯如同狂风暴雨中一株摇摆不定的细嫩植物,一天一天坚强地成长。
靳凯十六岁那年,已经成为团伙老大手下第一号得用的心腹,老大最常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到远一些的市县去寻找流落街头的小孩子,带回来作为生财的工具。那时候人体器官买卖还没有兴起,所以孩子们不会受到死亡的威胁,就是乞讨的时候装成残疾人要费点力气,如果你足够听话,就可以维持温饱,如果想着逃走的话,狠毒的团伙人员就会将你真的殴打致残,说不定哪天就会在乞讨的路上暴毙身亡,凄惨无比。
两年后,靳凯抓住了一个难得的良机。
有一次社团里几乎所有的大小头目成员秘密在一起聚会,舌绽莲花的靳凯穿梭于酒宴当中不住劝酒,团伙的老大、一个外号叫做耍猴人的家伙喝得酩酊大醉,拍着靳凯的肩膀夸他够机灵,够上道,准备带着他南下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时候,靳凯手中的尖刀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耍猴人的胸膛,然后猛然抽出,带出的一大蓬滚烫的鲜血溅得靳凯满头满身,加上满脸的狞笑,如同地狱里出逃的猛鬼般骇人。
没等到各个元老级的头目们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无数把雪亮的尖刀已经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这些看起来懦弱无害的袭击者,全都是靳凯平日私下里苦心培养的心腹,一些为了摆脱凄惨命运甘于铤而走险的乞儿。
靳凯最终没有杀掉这些该死的人贩子,因为那个年代虽然法制管理比较松懈,黑帮火拼层出不穷,不过如果出现了伤亡过多的重大刑事案件,还是会力追到底的,靳凯不敢做的太过火,只是吩咐手下将这些南方佬挑断了手筋脚筋,看押着送上了南下的列车了事。
从那一刻起,靳凯终于走上了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灰色道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靳凯为什么能如此快速崛起的原因,这个原因只有靳凯一个人知道,从来都没有说给第二个人听过——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和试验,靳凯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像科幻电影中的主角一样,隐隐约约有着预知一小部分模糊未来的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