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齐总卑躬屈膝的奴才模样,年轻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迈开大步朝里面走去,头也不回地吩咐身后的三名保镖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齐总带路,把年轻人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年轻人一点不客气,直接坐在齐总的老板椅上,拿起办公桌上的口香糖,朝自己的嘴里扔了两粒:“杨总人呢?”
齐总刚倒了一杯热水,毕恭毕敬地放在年轻人面前,苦笑道:“杨总他真的有事出去了……”
“你特么耍我是不是?”年轻人勃然大怒,一巴掌打翻了纸杯里的热水,指着齐总的鼻子吼道:“你刚说杨总不在,一会儿又在了,现在又特么说他出去了。你们杨总是他么的耗子,闲着没事到处乱窜吗?”
齐总的头上渗出大滴的汗水,一个劲儿地解释,年轻人却不依不饶道:“这回我也不找你们这总那总的了,让尤世龙来见我!马勒戈壁地,欠了老子的钱,你们还有理了!”
齐总手足无措,只好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年轻人发飙。直到年轻人的情绪稳定了一些,重新把墨镜装进上衣口袋里,齐总才低声下气道:“小祖宗,您就是我的亲祖宗……我知道尤主任欠了您的钱,尤主任毕竟是国家正规金融机构的一把手,您就在大厅里跳着脚喊,被人听见了影响不好……我实在是不得已,只好撒谎把您骗了进来!杨总和尤主任真的都不在,您有什么吩咐,就先跟我说,我一定尽快帮您转达!”
年轻人沉吟了一会,又把墨镜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摆弄,似乎在转动着什么心思。
齐总心中鄙夷,暗骂这些富二代都是这幅德行,仗着有钱有势的老爹,鼻孔都长在脑门上面,而且一个个的全都一身坏毛病。有的喜欢飙车,有的喜欢药品,有的身边走马灯地换女人。这位倒好,大冬天的,非要拼命摆弄一副墨镜玩耍,不是有钱人的怪癖是什么?
见年轻人沉吟不语,齐总忍不住试探着问道:“请问您高姓大名,尤主任他……到底欠了您父亲多少钱……您瞪我干什么……您可千万别起疑心,我并没有打听您私密的意思,您告诉了我,我也好如实向领导汇报不是?”
年轻人狐疑地看了齐总半天,这才拣起一支笔,敲打着湿漉漉的桌子道:“我姓白,我老爸他姓张……”
齐总忍不住暗暗鄙夷道:“好嘛!你姓白,你爹倒姓张了!富贵人家的家庭关系……真是乱套得可以啊!”
年轻人显然意识到齐总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眼睛一瞪:“想特么什么呢?我跟我妈姓!”
齐总快被年轻人弄崩溃了,心里无助地呼喊着::“你们家里的私事,乐意姓啥就特么姓啥,哪怕你跟狗姓呢,和我有一分钱关系?”
齐总的一张脸已经变成了苦瓜,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便携式的袖珍便签,咬着钢笔帽记录到:“姓白,姓张……”
齐总抬起头,可怜巴巴道:“张……白少爷,尤主任到底欠您父亲多少钱,您倒是说呀,要不我这儿没法记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年轻人重新坐回到椅子里,翘起二郎腿道:“反正你这种小人物,一辈子也赚不来这些钱的万分之一……甭废话,你赶紧给你们杨总打电话,就是我白大少爷来催债了,让他赶紧给我滚回来!”
年轻人重重地一拍桌子:“要不就让尤世龙亲自来,本少爷亲自和他说道说道!”
齐总眼泪差点没下来:“白少爷,您说了半天,最后又回到原点了……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偏偏要今天留在公司当班,遇到这么个混蛋煞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齐总的后半句话,当然是在心里说的。
两个人说来说去,始终是这几句车轱辘话,翻来覆去,根本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齐总人老成精,心知年轻人不会跟自己这个级别的人透露太多,无奈之下,只好拨通了杨总的电话。
杨总名叫杨天河,绰号杨大蛮,是尤世龙在江湖上笼络来的金牌打手之一。
杨大蛮排行老大,还有六个亲兄弟,各个凶神恶煞,抱团在长秋道儿上闯荡,强抢暗夺,收保护费,打砸恐吓,贩药放贷,无所不为。所以经常会有人被抓了进去,蹲上几年苦窑再放出来,兄弟七个从来没聚全过,被长秋道儿上的江湖兄弟们戏称为“暗黑葫芦娃”。
此时,杨大蛮真的没在公司,而是在一栋普通居民楼的地下室内,带着几个兄弟,干着囚禁私刑的勾当。
一个南边来的房地产开发商,在长秋市的郊区开发了一个楼盘,由于受到大环境的影响,资金链断裂,不得已从杨大蛮的手里,七分利息借了二百万的高利贷。到了约定还款的日子,却迟迟拿不出钱来,本想用住宅楼房抵债,却被杨大蛮以签订合同为借口骗到了这里,已经被殴打得不成人形。
商人被捆在一张椅子上,杨大蛮则提着一根电棍,不断捅在商人的肋骨上:“艹泥吗的,老子看你有点实力,这才放心把钱借给你!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杨天河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想用几套臭了大街的破房子抵债,你糊弄鬼呢!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开发的那个楼盘,叫什么金水华庭的,都特么已经重复抵押给六七家银行和小贷,产权争议比牛毛还多。想骗老子,告诉你连门儿都没有!”
商人被高压的电流刺激得全身酸麻,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难当的痛楚,双腿间不受控制地流出腥臭的黄色尿液,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苦苦哀求道:“我真的没钱了,真的没钱了,你把我建筑公司名下的楼房都过户走吧,我什么也不要了,求你不要再打我了。”
杨大蛮举起另一只手中的皮带,不顾头脸地朝商人猛抽了一阵,直到商人满脸是血,哭号得嗓子沙哑,才拿起一部手机,蹲下身子拍打着商人的脸,循循善诱道:“别以为老子不懂得你们这些人的鬼心思,赚了钱全都邮寄回老家,存到亲戚朋友的名下,然后拿着老子的钱去盖楼,赔了就拿一堆破房子抵债!”
杨大蛮揪住商人汗湿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板,恶狠狠道:“现在就给你南边的老婆孩子打电话,赶紧把钱连本带利给我汇过来,老子就放你一马,不然的话……”
杨大蛮用力朝商人的脑袋扇了一巴掌,语调阴寒无比:“我敢保证,明年的今天,你的家人就会跪在你的坟前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