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过了今天,这一切都只能成为回忆。当这个回忆来临之前,能否再见上一面?)
临近河湾的一带地方,有多条泥田小路,弯弯曲曲,蔓延不见尽头。在对岸,有一整排高低不齐的房屋,一个男子从一幢装修简单的宾馆门口走了出来,只见他脸容憔悴,双眼布满了红丝,还有下巴隐约可见的几处胡渣。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熟悉的语音再次响起,林浩俊挂了电话,眉锁间尽是复杂与不安。一路上,他都不断地打探着有关荣欣的下落,所有的宾馆以及招待所,他都问过了,至今还未睡过一个好觉,但仍然是一无所获。
“你说那丫头是不是躲进了普通民居里?”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粗哑的声音。
林浩俊侧目看见身后的两人,正是当日追捕荣欣的两个彪汉,他不由得低下了头,静听他们的对话。
“对啊,怎么我们没有想到呢!”另一个彪汉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沿着公交线路对附近的宾馆,招待所下手,但并没有进去普通的民居里找过。”彪汉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正想用火机点燃,手机却响起了。
“是是是,我们正在找呢。”
“一定一定,再给我们几天的时间。。。好的好的。。。再见。”
一阵应允之后,彪汉挂了电话,随即破口大骂:“这个臭婆娘,就知道催催催,她自己怎么不来找找看!我倒希望她老公立马挂了,一毛钱也不分给她!”彪汉把叼在口中的香烟啐在了地上,然后狠狠地踩了几脚。
“算了吧,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懂。”另一个彪汉无可奈何地补充道:“现在要抓紧时间了,不能像前段时间那样漫散,不然那个女人说不定会找其他人来代替我们。”
“对对对,那个臭婆娘隔天就打几个电话过来,真是受不了!”彪汉圆胖的脸动了动,双眼凶神恶煞。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从这一带的民居开始找起,找不到的话再折回原路找。”
待他们匆匆离去,林浩俊立刻快步跑去停在路边的白色小车。他们的对话提醒了他,荣欣是个聪明的女孩,断然不会那么笨在宾馆和招待所那么容易令人找到的地方躲藏,说不定就在某个村民的家里呆着。
他迅速关上车门,看见一直放在旁边的行李,心里一紧,她的行李和钱包都在这里,会有人愿意收留她吗?
还是她已经。。。
他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不许再胡思乱想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荣欣天一光便离开了禾旭和的家,走之前她不舍地看了眼那简朴的房屋,还有那本应有着“小旭子”的树底,如果它还在的话,应该会对着她叫两声吧。但是并没有,她很顺利出了村口,才惊觉自己对这条村子的路况已经很熟悉了,只是去镇上的路还记不清楚。凭着当日的记忆,她懵懵懂懂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当时半小时的路程,她居然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
正是早晨,街上的早餐店已经开了,地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早点,有芋头、有包子,有松糕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点心。
她咽了一下口水,走了那么久的路,现在已经饿了,幸好昨晚问黄允成借了点钱。她只是想借一百块而已,无奈他硬是塞了两百块给她,也不问她用来干什么。如果他知道这钱是用来给她逃走的,不知道他会怎样想。但她别无他法,她需要钱,需要钱离开。
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了。
唯有离开,才可以停止欺骗。
她掏出钱买了两个包子,想起昨天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黄允成哪里有车站可以到城里,他回答说,出了村口转左步行差不多半小时有一个车站,大概就是当日她下车的那个站吧;另外一个就是镇上再直行两百米,那是一个大型的车站,有很多专车前往城里的。她毅然选择了后者,只为确保万无一失。
这时,两旁的街道越来越多摊位出现,摊位后面的商铺也陆续开门了。
难道今天是赶集的日子?
荣欣心中想着,想不到那么巧,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正碰上赶集,不过是黄允成带她来的,这次离开也可以再一次目睹这么热闹的境况。
“大婶,请问到城里的车站是在这附近吗?”她询问正在摆摊的一个大婶。
“是啊,在那个路口直走就到了。”大婶指着一边回答道。
还没等她说声谢谢,霎时间,两声响雷,天边的乌云盖顶,狂风卷袭,摊位上的人纷纷收拾东西离开。
顷刻间,滂沱大雨在这镇上肆虐起来,雨水洒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洗刷着闷热的空气,在平地上汇成积水。荣欣心里暗叫倒霉,她来这里将近半个月,也没看见下过一场雨,现在离开却遇上大暴雨。她慌忙地找地方躲雨,东张西望看看四周有没有卖雨伞的商铺。
当她发现了斜对面有卖雨伞的店铺时,便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用了二十块钱买了一把雨伞。
她正低头想解开雨伞,前方却匆匆跑来两个男人,她无意间瞥了一眼,瞬间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那两个男人,不正是当天来抓她的那两个人么?
“真他妈的倒霉,才来这不久就下暴雨,早饭都还没吃呢!”那个长得圆胖的彪汉气愤地抱怨着。
“别光顾着吃了,等雨小一点就行动吧。”令一个彪汉冷静地说道,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
荣欣双手暗暗地发抖,她慢慢地打开雨伞,低着头快速地冲进了滂沱大雨当中。
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是立刻去车站坐车回家,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万一,在车站被他们抓到了怎么办?他们来到这一带,肯定会到车站里面找。
就在她思绪惊乱当中,她想到了一个地方,就是禾旭和的家。没想到此时此刻,在最危险的关头,她第一时间会想到奔回他的家中。
事不宜迟,她疾步而走,往原路折回,每走一步她的心跳都加重几分,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总是想象半路就被那两人拦截。她干脆扔了手中的雨伞,拼了命似的向前方跑去。待她去到熟悉的村口,全身已经湿透了,衣裤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分不出汗或雨。
当她去到熟悉的房屋门口,跳动的心才慢慢定了下来。门是虚掩的,她推门而入,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快速地跑上二楼,房间仍然是空无一人,她的心顿时空荡起来。
身上的衣服不断地滴着水,打湿了干结的地板。她慢慢下了一楼,心里突然有股冲动想去找他,哪怕见上一面也好。
或许过了今天,这一切都只能成为回忆。当这个回忆来临之前,能否再见上一面?
她决然地跑了出去,这时的雨已经开始小了,淅淅沥沥在散在翠绿的田边。
他不在这里?
荣欣望着一片宽广的田野,空无一人,只有细雨洒落的田间的声音。
远处的路边有一辆黑色的桥车驶入,她暗叫不妙,这里人烟稀少,别说桥车了,摩托车也难见一辆。何况这么名贵的桥车,一看就知道城里人所有,能在这个地方出现而时间又那么巧合的,真的非那两个彪汉莫属了。
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追了上来,这也难怪,半小时的路程,开车的话应该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荣欣来不及思考,转身跑进了古朴的村落当中。回到禾旭和的家,门还是虚掩的,只是比起刚刚她回来的时候有些许的不同。
浑身湿透的她不适合在屋内逗留,她跑向了澡房,在那里躲着应该比较适合。刚打开门进去,荣欣就立马悔得肠子都青了。
澡房里居然有人,那人正一丝不挂地呈现在她的眼前,脸上一片的愕然。
她霎时间变得脸红耳赤,这人不是禾旭和还有谁?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难道刚才一直都在澡房?
但这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荣欣通红着脸,心脏跳动地想开门而逃。这时,屋外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禾大哥?”黄敏敏进屋打量着四周。
是黄敏敏的声音!!
“糟了。”荣欣紧张地对旁边的禾旭和说道。
禾旭和这时已经穿好了衣服,手放在了门锁上,正欲出去。
“不要。”荣欣摁住了他的手。
他不解地看着她,眼神如一汪清泉。
荣欣怔了怔,轻声地说道:“我们这样出去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他反问道。
“你和她。。。”你和她不是男女朋友吗?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她仍然记得,当日婷婷说的话。
“我们这样,她会误会。”荣欣指了指门外。
他眼睛盯着她,说道:“难道你想一整天都呆着这里?”
还没等荣欣纠结完,他就拉开了她的手,一把打开了澡房的门。
黄敏敏听见这边的开门声,立刻走了过来。
“禾大哥,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黄敏敏关切地说道,语气竟有些许的担忧。
禾旭和看了看身后,发现荣欣还死死躲在里面不肯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说道:“出来吧。”
黄敏敏疑惑地看向他身后的澡房,只见荣欣正低着头,从里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你们。。。”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难过与愤然。
“你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干。”荣欣急着解释,却见他居然在沉默,似乎不想作任何的辩解。
“但是你们为什么一起在里面?”她的眼眶莹莹,似有泪水打转。
荣欣百口难辩,求助似的看向禾旭和。
她忽然转身而逃,独留一脸尴尬的荣欣和他。
荣欣的心情似有千斤重,仿佛当了别人的第三者般,她眼神茫然地看向禾旭和,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追出去的。”
电视剧不都这样吗?
虽然她内心很不愿,但第三者永远是最可恨的,无论在电视剧里还是在现实当中。
“没事的。”他走进澡房,拿出了挂在衣架上的粉色毛巾,温柔地擦拭荣欣湿透的头发。不知过去多久,他缓缓地说出一句:“我和她没什么。”
荣欣心中一震,呆呆地望着他,似乎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他忽然一笑,笑得像冬日的暖阳。
“所以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黄敏敏一路跑回家中,脸上尽是不甘,愤怒。
黄允成难得在家摊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她这副模样,不免打趣道:“怎么,被人甩了吗?”
黄敏敏没有理会他,径直走进了房间,心神恍惚。
为什么,为什么只要她一出现,禾大哥就对自己不屑一顾?
今天清晨,她去他家中找他,发现大门紧锁着,于是便去了菜地找他。
当她赶到去菜地的时候,看见的一幕却把她震住了。他正疯狂地在田间跑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直到他口中呼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她的心忽的破碎。
她呆呆地在一边打着雨伞,看着他难过地嘶喊着,奔跑着,雨水打湿了他的发丝,他高瘦的身影在暴雨中显得那么单薄,但她忍住了上前的冲动,只为了心底的那一抹自尊。忽然他一个踉跄,扑倒在了湿滑的泥坑里。终于她还是忍不住跑了上去,把他搀扶起来。
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他的眼眸燃起了一丝光亮。
他问她:“阿欣在你家吗?”
她回答“不在”,看着他眸中的光亮一点点熄灭,她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他缓缓地朝另外一边的方向远去,把她独自一人遗留在了田间。尽管如此,她仍然在担心他,生怕他会出什么事。强烈的情感还是战胜了尊严,她毅然地去了他的家,哪怕他不在也好,她愿意等。
但没想到却看见了那样的一幕。
她的脸伏上了一层阴霾,心中愤懑的情绪堆积。她蹲下身慢慢地打开了床底的那个柜子,那里赫然放着一包纸质包装的东西。
她“呵呵”一笑,就算她用老鼠药毒死了“小旭子”,让禾大哥怀疑她又怎样,他还是会原谅她,宠溺她,然后继续把自己置之度外。
自己又算什么呢?
禾大哥,他已经变了。
荣欣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发现禾旭和在椅凳上蜷缩着,脸色十分难看。
“你怎么了?”她担忧地走过去视察他的情况,发现他的指尖十分冰凉,她探了探他的额头,居然微微发热。
“你在发烧。”她有些激动,只见他动了动嘴唇,隐约说了句“我没事。”
“我扶你上楼休息。”她用力地扶起他,他的右脚一下地,便吃痛地抽了一下气。
“你的腿怎么了?”荣欣担忧地问道。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荣欣发现,他的身子竟然软而无力。她吃力地终于把他扶了上楼,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右脚,看见他终于完全躺在了床上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过去轻轻拉起他右脚的裤子,看见他的膝盖处居然瘀青了一块,微微发肿。正想下楼拿药油,却见他嘴唇苍白,双臂轻抖。
“找被子找被子。”荣欣急得跑去柜子里翻了一通,终于找到了一张陈旧的棉被。
她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再次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此刻却烫热无比,看来是严重了。
荣欣赶紧凑在他的耳边问道:“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只见他的双唇紧抿,浓密的睫毛轻轻垂贴着,意识似乎不怎么清醒。
她转身下楼,翻找了屋子一遍,结果都没有找到。荣欣正想出去买,顿觉留他一人在家似乎不妥,她忽然闪过一丝念头,匆匆地再次上了楼。
“旭和,你先撑一会儿,我去找黄敏。。。”还未等她说完,他忽地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一把拉倒在自己身边。
“不要走。”他意识模糊地说出这三个字。
或许,她不会知道。
当他今天清早发现房间再也没有她的存在,她平时穿的衣物也整齐地叠放在了柜中,只有那套属于她的衣物凭空消失。
他才惊觉,她离开了。
尽管知道会有这么的一天,从第一天见到她开始,他便已经知道。
所以,在某天下午,他想通了。在还能见到她的日子里,就尽量对她好一些。
只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心里却满载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不顾一切地去找她,甚至不敢把门锁上,生怕她在他出去的时候回来了。
后来,她真的回来了。
荣欣躺在了他灼热的怀抱中,想动却不敢动,上方传来他的沉重的呼吸声,直到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才试图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嘘,别动。”他忽然出声,声音低哑。
荣欣果真乖乖不动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拍门声。
“请问有人吗?”这个声音对于禾旭和来说是陌生的,但对于荣欣却无比熟悉,这是来自地狱般的声音。
他们已经找到来这里了。
荣欣不由得抖了一下,身旁的人双臂抱紧了她,她整个身子都与他一起躲进了厚重的棉被当中。
她把头埋进了他的怀抱里,轻轻说道:“那些人是来找我的。”
这一刻,她却比以往平静,她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鼻端传来属于他熟悉的气息。。。
原来自己竟如此依恋他的怀抱。
“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在头顶低低地响起,荣欣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啪啪”的拍门声持续响起,过了好一会儿,才隐约传来他们的声音。
“看来这家人已经睡了,明天一早再来吧。”
“这怎么行,这是最后一家了。”
“那你想怎么着,破门而入?”彪汉瞪了旁边的人一眼。
圆胖的彪汉顿时不说话了,为免引人怀疑,这一路上他们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什么我们是来自城里的想征收你们的房屋,有没有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是我们的侄女。。。
“就差这一家了,就因为你刚刚上了一趟厕所!”圆胖的彪汉对同伴呵斥道。
另一位彪汉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圆胖的那个紧紧地追了上去。
“你说,这里的人怎么那么早睡,现在才晚上九点啊。”
“我婆那条村的人八点半就已经睡了。”
“不是吧,你婆是哪里人。。。”
“。。。。。。。。。。。。。。。。。。。。。。。。”
直到他们的声音渐渐消失,床上的两人却依然紧紧地拥抱着。。。。
清晨,荣欣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见旁边的人正撑着半边脸,含笑地凝视着她。
他的脸色已经缓了过来,双眸有神,唇色也没昨天那样苍白了,只是整体看起来还有一点的虚弱。
“你没事了?”荣欣坐了起来,却发现那张厚重的棉被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把被子收起来了,你还没全好呢。”荣欣跳下床,正想把那张棉被找回来,他却阻止了她。
“我没事了,你昨晚睡到额头全是汗,我就下床把被子收了。”他柔声说道。
她心中感动,他居然半夜把被子收了,就是怕她热?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发着高烧吗?
“你真是个傻瓜。。。”她婉然一笑,眸光流转。
这一刻,如若时间停驻在这里不变,那该多美好。
“我下去倒水给你喝。”荣欣瞧见他干燥的嘴唇,下楼倒了一杯热水。
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她悄悄地走到窗边的裂缝处朝外看了看,门外赫然有两个男人在等候着。
她捂住了嘴巴,快速上了楼,把水递给了坐在床边的禾旭和。
禾旭和低头喝完了杯中的热水,抬眼看见她神色木然地盯着白花花的墙壁发呆,他把杯子放在了窗台上,问她:“怎么了?”
她转过身子,叹息了一声,说:“他们在门外。”
他的眼神微微变了下,随即从床边站了起来,说道:“等我来应付。”
禾旭和下楼打开了门,门外的两个男人立刻走了过来,对他说道:“你好,我们是从城里来的,我们老板想在这里物色一间度假屋,价钱十分客观。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让我们进去瞧一瞧房屋的结构。”
“没兴趣。”禾旭和出乎那两人的意料回答道。
“房屋所带的田地也会用高额一并征收。”另外一个男人补充道,似乎想打动面前这个一直面不改色的年轻小子。
“都说了没兴趣,房子我不会卖。”他毅然地再次拒绝了,转身想关上门,却被男人一把挡住了。他向同伴使了一下眼色,那人便强硬冲了进去。禾旭和大惊,看着他在屋内搜扫了一下,然后匆匆上了二楼,另一个男人死死挡着了他,目光凶狠。
“合作一点,我们看几眼就走了。”
禾旭和担心地望着二楼的方向,不一会儿,圆胖的男子垂头丧气地跑了下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说道:“打扰了。”便转身离去。
他立马关上了门,快步冲上了二楼,却见房内空无一人。
“阿欣?”他低声地唤她。
却见一个身影慢慢地窗台那里爬了出来,他一惊,她竟躲在了窗台的后面,那里没有护栏,掉下去即使没有生命危险,也会瞬间骨折。
“我是不是很聪明,你刚才下楼的时候我就躲在了外面,就是为了预防万一。”她得意地说道,踩着窗拦跳进了屋子。
“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他用责怪的语气说道,“还有,这几天你还是不要出门了。”他目光担忧地看着她。
“不会有事的,你没听到昨晚他们说的话吗?你家是最后一个目标,他们在这里找不到我,自然就会去其他地方找。”
看见他仍旧担忧的神色,她上前说道:“没事的,你昨天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煮粥给你吃。”
荣欣在井边打水,前方却迎来了一个小身影,是婷婷来了。
“欣姐姐,我是来拿回我的作业本的。”
“好啊,在电视下面的第二格抽屉里。”
当她拿着作业本出来的时候,看着在井边忙碌的荣欣欲言又止。
“欣姐姐。。。”
“嗯?”荣欣转过身来,看见婷婷一幅为难的样子,于是放下手中的水桶,走到了她的跟前。
“怎么一副苦瓜的模样,可不像平时的婷婷喔。来,告诉欣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见她还是不说话,荣欣猜测道:“是不是被姥姥骂了?”
婷婷摇了摇头,顷刻,才慢慢开口说道:“欣姐姐,你以后还是少跟敏姐姐玩吧。”
荣欣一听,沉吟了一下,问道:“为什么呢?婷婷不喜欢敏姐姐吗?”婷婷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自上次看她画画的时候就看得出她对黄敏敏的疏远。
“因为。。。因为我上次看见她悄悄把小旭子的绳子解开了,她明知道欣姐姐你怕狗的。。。”
荣欣有点震惊,但仍细心地追问:“婷婷有没有看错?”
她摇了下头,说道:“其实那天我离开的时候发现忘记带走作业本了,所以我又走了回来,后来就见到敏姐姐她躲在了树后面,然后伸手解开了拴在树上的绳子。”
婷婷说完,神色有点凝重,但又马上说道:“但是,你千万不要告诉禾哥哥喔,我怕他们会吵架。”
记得有次在高中的图书馆里,她翻开了一本书,见到有篇文章对她影响颇深,至今仍旧清晰。
有一个人刚刚出门就被楼上泼下来的一盆水淋到浑身湿透,他不禁破口大骂,骂楼上的那人没素质,又抱怨自己多么的倒霉。因为这个小意外他影响了自己一天的好心情,甚至也影响了自己的工作效率;第二天出门他同样浑身湿透了,因为当天刚好下了一场雨,但他的心情却没有昨天那么糟糕,因为天要下雨,没人能够控制;而昨天不同,那是人为,本应可以避免的。
同样的结果却是不同的心情。有时候,影响自己心情的往往就是自己的想法,只要改变自己的想法,任何事都不能够影响自己的心情。
荣欣每次遇到烦恼的问题,她都会想起这篇文章,试图让自己淡忘一切。
她这时想起了妈妈。
小时候,那个女人隔三差五就过来她们家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语都说得出来,但妈妈每次都只是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把自己护在了身后。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上前用力推了那女人一把,那女人的头撞在了一边的桌角上,还流了很多血。妈妈立刻紧张得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还当场指责了她。
她那时候很不解,也有点气愤,甚至还抱怨过妈妈的懦弱。别人对自己不好,不应该以牙还牙吗?但慢慢她才发现,妈妈的用心良苦,别人对她再不好,只要自己的女儿不受委屈,她便满足了。
退一步海宽天空,只是她教的。
或许,父亲就是欣赏她那种息事宁人,宽容无量的性格。
但她永远也学不到像妈妈那样的胸怀,高一的时候,她有一个好朋友,每天上学,放学都跟她形影不离。但她有个小毛病,就是爱偷东西。班上同学新的作业本,笔甚至是橡皮擦只要她见到喜欢的,都会偷偷据为己有。她劝说过她,但是她不听,说这只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而已。直到有一次班上的同学不见了手机,哭得死去活来,说是自己省了几个月生活费买的,她便忍不住揭发了那个朋友。
那个朋友因此便恨了她,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很难过,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然而理智却告诉她,她并没有错。她错的,只是当初没有及时制止她的朋友。
妈妈也劝说过她,跟朋友和好吧,但她毅然拒绝了。
现在对于黄敏敏所做的事,她有点难以释怀。荣欣拨动着盆中的水,清凉之感覆盖了她的双手。罢了,以后尽量不要见面便是,她不是那种不喜欢一个人仍然能笑口相迎的人,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