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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祝你好运,陌路

觅尘对着佛像发呆,仿佛心有灵犀,这样利于修行,所以觅尘进步神速。

修行不是觅尘本意,他想要快乐的活着,可是发现很难。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奈何人心太远,走着走着,遇到了佛心。

第一、末路

十方所有诸众生,愿离忧患常安乐。

这是大德的教诲,更是世间的本来面目。人活着为了什么?无非是离忧患和常安乐。

可是很难,因为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在寻找安乐的同时,不停地沾染忧患,在错误的路上愈走愈远,终于走到江湖。

江湖是个有趣的地方,因为这里有分乱,有争斗,有得有死,也有所谓的安乐。位尊者安乐,战胜者安乐,复仇者安乐,……,在江湖可以轻易得到安乐,这是生活的捷径,哪怕劫掠,哪怕无恶不作,哪怕放弃初心,变成曾经讨厌的样子。

百草门是个小门派,简直不入流,依附于六大门派,是正道分支,经常做些侠义为怀的小事,像围攻光明顶那种大事,简直想也不敢想。

觅尘在百草门待了两年,放荡过,快乐过,遇到过心爱的女孩,放弃过心爱的女孩,终于不快乐,格外孤单。

那时,老门主去世,新门主新立,内忧外患,岌岌可危,穷途末路。就是那时,觅尘跌跌撞撞的闯进来,搅乱一小片湖水。

那天,很清爽,是个舒服的天气。至于前面许多天,热的好像过不下去,觅尘干脆跳进郊外的池塘,练起闭气的上乘内功。

不幸的是水干了,天还热,痛苦煎熬终于等到了今天。今天是个好天气,清爽,舒服,恶棍心情得意。

快活林酒楼正上演欺男霸女的好戏,看客们咬牙切齿,却看的津津有味。

一张桌子围坐十来名壮汉,主位一人眉清目秀,锦衣玉服,双目炯炯有神,盯着右手酒杯,带着些微笑意,仿佛在琢磨世间最有趣的事物。

壮汉甲怒目圆瞪:门主,我要干死这杂碎。

壮汉乙结结巴巴:是……是……可忍……,孰……熟不可……可忍。

壮汉丙: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啧啧,人品……

主位想起清冷的声音,截断壮汉丙说话:他不是人,是条狗,是明教的走狗。

众人面面相觑。虽说天下事天下人都可管得,可江湖讲的不是道理,是实力,往往道理需要给实力让步。快活林不值一提,可这厮凭着一手好菜巴结上明教锐金旗的一个大人物,听说还是八拜之交。

主位上的新门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莫某愧对诸位,愧对乡亲。老门主若在,他快活林就是攀上那锐金旗旗主,也未必敢如此嚣张,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百草门真的是小门派,小到盛不下江湖的热血和逆流而上的勇气。

觅尘操起板凳冲上去,自然把快活林打的哭爹喊娘,死去活来,最后一脚将面目全非的家伙踢出酒楼,心情舒畅:小二,酒再上一壶。

看客们面面相觑,看看快活林,再看看百草门,再看看觅尘,窃窃私语:

有人要倒大霉,听说明教那位大人物就在快活林府上。

是百草门的人,附近只有百草门敢招惹快活林,百草门的新门主也在。

不对,他们没坐一桌,这傻小子还敢要酒,他不知道快活林是这的老板,傻小子是外乡人。

这小子要玩完,快活林的蒙汗药可是金字招牌。

对对,我也有一包,快活林的蒙汗药药效快,时间足,是闯荡江湖必备良药。

你怎么会有?这药只在上流社会流通,我说你那包是“王二狗”牌的吧?

放狗屁,我姐姐在华山派待过。

你姐姐真厉害。

觅尘不知道打的那个人是谁,也不关心谁是这里的老板,不过他打的很爽,很舒服,而且这的菜特别好吃,酒也好喝。他以为,菜是好菜,酒是好酒,这的主人一定是位品性高洁的君子。所以当那个眉清目秀,锦衣玉服的男子过来套近乎的时候,觅尘莫名以为他就是酒楼的老板,因为好菜顿生好感,因为好酒顿生好感。

男子抱拳:英雄,请了。

觅尘抱拳还礼,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男子:在下百草门门主莫路,来与阁下交个朋友。

觅尘:在下觅尘,来吃饭的,不是来与阁下交朋友的。

男子怔愣:菜是好菜,酒是好酒,阁下喜欢就好,这顿饭我请。

一句“我请”当然收买不了觅尘,两人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七天后,觅尘饥肠辘辘,面容憔悴。莫路走过来,眉清目秀,锦衣玉服。

觅尘一度以为自己会饿死,在晕过去两次之后,他不敢放任自己失去意识,他害怕再次晕过去就不再醒来。上次酒楼,觅尘花光身上钱财,也没有人敢雇他做工,自此,英雄末路,吃不上饭。上次那个叫“末路”的家伙说要请老子吃饭,到底算不算数?

莫路以为这个家伙会喝下蒙汗药的酒,被快活林折磨半死,然后自己出手相救,顺理成章收归门下。结果蒙汗药不管用,快活林再次被暴揍,就连那位锐金旗的大人物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难与此人争锋。七天不吃饭,还能有如此功力,简直惊世骇俗。

莫路:英雄,吃饭了。快活林最精美的酒食。

觅尘朦朦胧胧:你是酒楼的老板?还招人不?

莫路点头。

觅尘大喜:有活干就不用饿死了。

就这样,莫路成了快活林酒楼的老板,也成了觅尘的老板。

凡是来快活林讲道理的,通通被觅尘摆平,因为这是江湖,道理需给实力让步。凡是来讲实力的,通通被道理摆平,觅尘觉得自己有义务跟嚣张的混蛋讲一讲道理。

就这样,觅尘守着快活林,看不到江湖的腥风血雨,百草门实力空前膨胀。盛情难却,觅尘做了百草门的副门主,他依然守着快活林。

莫路利用着觅尘,他理解觅尘,所以有了快活林快活的觅尘。觅尘为莫路守着快活林,他以为做的足够好,可他从来没理解过莫路。

第二、莫路

凉风习习,莫路锦衣玉服,多了份雍容华贵。去年,他娶妻,夫人是崆峒长老的千金,跟自己很般配,她是个聪明有野心的女人,这很好,能帮自己更多。她看中的是百草门的实力,她的野心越大,越会帮助提升百草门的实力。

起初,莫路加入百草门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不至于穷途末路,如果那时让自己守着快活林,自己会很欣喜吧,像那个人一样快活。

是什么改变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了野心?莫路不再喝酒,因为野心太大,酒喝多了,算计就少了。

百草门需要扩张,莫路很清楚自己的野心,他想做武林第一流的人物,百草门必须成为第七门派,与六大门派比肩。这无疑很难,但有了快活林的那把剑,就有了问鼎天下的资格,只是该怎么用?

莫路开始带着觅尘参加一些武林盛会,觅尘是冲着酒食去的,莫路是带着野心去的。莫路开始要求觅尘关心江湖,关心大事。觅尘看着美食,嗅着美酒,没心没肺的说着关我屁事。

一句关我屁事彻底惹毛了莫路,尽管野心越大,城府越深,可他还是不加掩饰的生气。只有面对觅尘这个二愣子,他才会像当年没有野心一样发脾气,赌气似的不理觅尘。

觅尘懒得搭理性格变态的门主,自己守着快活林就好,江湖上那点小事少拿来烦扰自己。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反正我最擅长不搭理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可以这么潇洒吗?本来关系挺好的俩人互相不搭理对方,有点别扭,所以觅尘就躲着对方。他没有想到,躲着躲着就成了习惯,心远了,想要走进,真的很难。

莫路受伤。据百草门的小喽啰说,门主与黑道三雄谈判,被对方偷袭,差点一命呜呼。觅尘心情复杂,这种争名夺利的谈判他去过几次,后来莫路叫他他也不去,后来莫路没有叫他。

第三、陌路

夜,快活林,觅尘烂醉如泥。经常喝醉,有些酒有人陪着喝,有些酒只能一个人喝。

从前,有个人会赶来陪自己喝酒,他叫莫路,他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放荡不羁;现在,那个人不再喝酒,不见面还有感情,面对面忽然成了陌路。

人生是命运导演的名为轮回的电影,屏幕上有你有我,可是没有主角。莫名其妙生,无可奈何活,不知所谓死,人的一生从起点到终点,都是乱七八糟,更何况是末路,还是陌路?

我不想知道终点在哪,反正到现在还是剪不断、理还乱,每天胡乱的活着,为了乱七八糟的梦想。我竟然有了梦想,觅尘以为自己一定是醉了,才会变的跟莫路一样有梦想。

我有一个梦想:给我一根金箍棒,打他个天翻地覆,给这部电影换个听话的导演。这样,我们会不会像从前一样把酒言欢,烂醉如泥?

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看不破红尘,疯癫着性情,目空着一切,还有一往无前的力量。你是我的终点,或者我的起点。

我试着问你:我是否是你的转世?

你问我:你是否希望是我的转世?

我说:但凭心定!若今生但凭心定,我是不是你的转世又有什么分别?

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不羡慕别人,不攻击别人,做自己喜欢的样子。我做不到,但我喜欢。

我试着问你:你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你噙着笑意,避而不答:祝你好运!

我无可奈何:祝你疯癫!

人生最可贵的是:疯癫而善良!我做不到,因为命运给我的台词太多。而疯子,他们把台词丢了,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我也想,可是我做不到。

觅尘真的要发疯了,因为他发现:无理的人多,明理的人少;自私的人多,无私的人少;蛮横的人多,体谅的人少;主观的人多,客观的人少。百草门和深奥的佛经一样的不可理喻,使人发疯。

昨天一起吃酒的好朋友,今天忽然变成仇人,截然相对的立场,无理、自私、蛮横,甚至拔剑,这就是佛祖传承下的无常。觅尘伤心的要疯,因为所有的立场,他都不想要。

可不可以,没有立场的活着

可不可以,我们永远是朋友

可不可以,在一起继续疯癫

可不可以,不要不可以

……

无论什么地方,凡有众生见到我,听到我的声音,对我生起欢喜心,或者对我生起厌烦心,都愿他们离苦得乐,究竟获得圆满正等觉果位。

觅尘喃喃自语,往酒里倒蒙汗药,小心的搅匀,动作很慢,工整流畅,然后一饮而尽。

清风冷静的吹过来,莫路弯腰,捡起落在地面上印着快活林的纸张,坐在那人对面,一杯一杯独自饮酒。

快活林的蒙汗药很贵的,你个败家子。

三十二张快活林,叠一起有书那么厚,我们的故事也到了尽头。

百草门已经不是当年不值一提的小门派,它壮大到可以有很多笑料。甲刺瞎乙的右眼,丙睡了甲的小妾,我也很伤心。

你放心,快活林不会倒,它是你的。从前,你替我守着,以后,我替你守。

莫路喃喃自语,他没有醉,他宁愿醉着。

最后、

觅尘在日记里写下;一生当中,你会碰到很多混蛋,他们伤害你,是因为他们愚蠢,你不必因此回应他们的恶意,世上最糟的就是自卑和报复心理,永远要维持自尊和高贵。

再见,莫路。

祝你好运,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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